「酒店的床很大,我也還是很樂意借你錢。」
「想想,我還是委屈在這遷就好了。」
她轉身上樓。「你用不著委屈自己。如果你改變主意,我的貸款提議仍然有效。」
「我想你不會大方慷慨的願意讓我分享你的舒適大床吧!它足夠容納兩個人的,你知通。」他在樓下大聲說。
「你用力的作你的白日夢吧。」
她很快走進臥室,反手鎖上房門,但她沒聽見他上樓來進一步騷擾她。她分不清她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失望。
好半晌,綃瑤躺在床上豎著耳朵聽他的動靜,她實在沒想到留他在屋裡變成這麼不單純的情況,她本來一個人過得好好的,如今卻在這專心地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甚且有些希望他來敲她的房門。
不知過了多久,綃瑤醒過來,才發現她睡著了。她看看時間,已是下午四點一刻。她起床,迅速下樓,到處不見澤光的影子。她回樓上敲客房的門也沒人回應;她打開門,他不裡面。
最後綃瑤才在廚房冰箱門上看到他用他的磁貼動物貼著的字條:孤芳自賞去也。他龍飛風舞地寫道。
她跑到外面,她的車子停在車道上。
他說孤芳自賞去,是什麼意思?
綃瑤再回到客房,他的行李箱還在。他沒走掉。她既安心又擔心。
這傢伙身上口袋空空,他到哪去了?
他是不是和他前妻聯絡上,去找她了?
或者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借錢的朋友?或借宿?
綃瑤忽然明白她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屋裡打轉。她把自己塞進沙發。
他不在她應該感到很輕鬆、很愉快,但是她一點也不。
她在客房靠近電話的沙發坐了好半天,當它一聲也沒響,她走進廚房,盯著他留的字條,仍琢磨不出他的話意。
再一次,綃瑤上樓來到他暫住的客房。她四處打量著。這房間他才住了一夜,彷彿已充滿了他的氣味,化妝抬上擺著他的胡後水、剃鬚膏、古龍水和沐浴露。
嘖,嘖,這男人還真考究。她拿起古龍水,還未旋開瓶蓋,一縷淡淡香已滲入她呼息間,她忙將它放了回去。
想起他的抱怨,綃瑤站在單人床邊一會兒,不禁莞爾。呵,他那麼高的個子,這床似乎對他來說是小了點。但她可沒邀請他住進來。
接下來的兩,三個小時,她不斷地後悔不該睡著,沒和他一起出去。
夕陽抹上餘暉時,她開始做晚飯,滿心想藉這頓晚餐多少略微彌補她不知打哪冒出來的歉疚感。
不論如何,他失去了一切是事實。
八點正,澤光沒有回來。綃瑤首次發覺一個人吃飯如此孤單無味。她為他留了一份飯菜放在微波爐中。
坐在客廳裡,她百無聊賴地拿著遙控器,電視頻道一台一台的轉來再去,心思全不在螢幕上。她很生氣,而且越來越氣。她氣自己居然想念他,希望他趕快回來,又擔心他沒錢坐車。她更氣他留張看不懂的字條,一出去到這麼晚還不見人影。
快十一點時,綃瑤聽到外面砰地關車門的聲音,又聽到他和人在說話。他偷快的笑聲使她一下子火冒三丈。她在這苦等了一下午,一整晚,為他擔心得要命,還為他做晚飯,他倒好,原來有人接送他,搞不好還是個女的,兩人痛痛快快玩到現在。
他進來時偷快的笑容仍然掛在臉上,眼睛閃亮。
「綃瑤,」他開心地說。「還沒睡呵?在等我?想念我嗎?」
她斜瞪他一眼,不答理他。
「你不想我。」他回答自己的問題,依舊笑容滿面。「嗯,肚子餓了,我去找點東西吃。」
他朝廚房走去。她真想繼續不理他。
「你的晚餐在微波爐裹。」她氣呼呼地告訴他。
他驚訝地轉身。「你做了晚飯?你會下廚?你為我做了晚飯?」
「不必如此受寵若驚,歡天喜地。」她冷冷地說。「我本來要把剩菜拿給隔壁的狗吃,但焦太太說它今天肚子不大舒服,我就留給你了。」
「我明天若看見它,會不嫌棄的親一下它的大鼻子。」
「得了,你別害它得傳染病。」
他大笑,走回來。「要不要來觀賞我吃狗食?」
「沒空。」她怒沖沖地。「我在看電視劇集。」
「唔,本地的劇集幾時把我們的晚間新聞加進去了?」
她的眼睛飛快轉向電視,可不是正在播晚間新聞嗎?她對自己翻個白眼,啪地用遙控器關掉電規。
「我本來在看電規劇集的頻道。」她強自辯道。
「你在生什麼氣啊,綃瑤?」
他的柔和一點也安撫不了她,倒像在她的怒火上淋了一道油。
「我生什麼氣?」她跳起來。「我有什麼氣好生的?不過是有個莫名其妙的壞蛋把我家當酒店,來去自如罷了,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我留了字條啊。」
「字條!」
她衝向廚房,並回頭兩次以確定他跟進來了。她抓下仍貼在冰箱門上的紙條,在他眼前揮著。
「『孤芳自賞去了』。你管這叫留言嗎?這種沙漠地帶的密碼,恕本人才疏學淺,有看沒懂。」
他又是一陣大笑。「我找你一塊上山,你不去,我就自個兒踏青賞花去了,不是孤芳自賞是什麼?」
「胡亂用成語。」她仍怒氣沖沖。「而且你根本不是一個人,有人開車送你回來。」
她看都沒看見他有任何動作,突然間,他已緊緊抱住了她。
「不要……唔……」她駭然大叫,卻變成一聲悶哼。
他閃電般蓋住她的唇,霸道地吻著她,雙臂堅定地環住她,使她無法動彈。
綃瑤屏住呼吸,僵在他懷裡。他的嘴唇施加在她唇上的壓力,令她的腦子呈現片刻停電般的空白,接著全身又如觸電似的一陣戰慄。
她沒有回吻他,可是隔了好半晌才想到要反應。
她使勁推開他。
「你好大的膽子!」她大吼。
他凝視她,滿眼都是笑意,也漾滿了嘴角。
「你質問我行蹤的口氣像太太質問丈夫。」他溫柔無比地指出。
「我……」
絹搖欲辯的聲音消去。他說的好像有點……是真的。她臉頰飛上滿天紅霞。
「你都用這種暴力的強制方式吻你太太嗎?難怪她要離……」
她發現她又被拉回他懷中。
「剛才那是要阻止你大吼大叫,現在這才叫吻。」
「不……唔……」
這次覆住她的唇異常地溫柔。電流由她嘴唇穿進她頭頂,透過她的身體,流向她腳底。
他的手臂溫柔地擁著她,他一遍又一遍用奇異的、柔軟的嘴唇和舌尖,無比輕柔的刷拂她的唇瓣。她站著不動,這種溫柔教人無法抗拒。更可惱的,她發覺她也想吻他,而且地無意和自己抗拒。
綃瑤伸出手臂環住他的頸項,因為她的雙腿發軟打顫。他將她擁近些,他的吻跟著深入她如花辮向他迎啟的雙唇。
彷彿有一股未知的磁力主宰著她的全部意識,使她身不由己的投入其中。而他持續溫柔的吻,猶如大海,一寸一寸的將她吞沒。
她突然猛力推開他,自己也喘著氣退後。
「不要再這樣做。」她的聲音沙啞得她都不認得了。她深呼吸,設法鎮定體內驚人地奔竄的激流。
「小瑤」他向前一步。
她往後退開。「不要,別把你的怨恨發洩在我身上,我不是你該怨恨的對象。」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怨恨?你在說什麼,小瑤?不過是一個吻而已。」
「我沒那麼天真,我也不笨,許多不可收拾的後果都是由一個吻開始的。」
「你認為我吻你是因為怨恨?」
「我該怎麼想?」她覺得眼睛似乎模糊了,她渾身發抖。「不是憤怒驅使你來找我嗎?你沒為發生的事情怪我嗎?你不是相信我該為你的損失負責嗎?你要利用我的身體,達到你洩憤和報仇的目的,不是嗎?」
「啊,老天。」半晌,他舉手用力抹一下臉。「不,不是這樣的。」
她望住他表情錯綜複雜的臉,她自己的心情同樣複雜。
「我絕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小瑤,請相信我。」他的目光和聲調皆十分懇切。
「那你如何解釋你的行為?」
他靜默一會兒。「我不知道。」他聳聳肩。「情不自禁……出於……自然反應。我不知道。」
她深深、深深的吸一口氣。「你不可以再這麼做。」她的警告軟弱無力。
他兩手塞進褲子口袋,低頭看著他運動鞋上的泥土。
「我不該來的,我把事情弄得更亂了。」他只是自言自語。
「你總算明白了,你本來就不該找上我的。」
「不,我比來之前更不明白了。」他抬起來注視她的雙眸痛苦而沮喪。「今天我去 山上,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回來以後發現我不在時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我還沒有時間真正的冷靜思考。」
「你怎麼上山的?」
「朋友送我去的。」他坦率回答。「我原本要好好想想我該做的一些事,結果滿腦子想的是你,和你和古明禮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