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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張綾

  「你根本不懂其中的意境。」瞧他一個草莽人物,哪懂得這些。一個女人能得到一位知心夫婿,那真是令人欣羨。「誰說我不懂!」這丫頭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本《今古傳奇》分明是從他本櫃裡頭取出的,他老早就看過了,怎麼會不知道。

  「你只懂得殺人打劫,哪懂得欣賞這些。」

  當下,霍鷹豪的面色一凝,不再接續話題。

  他是怎麼了,一徑地想瞭解她,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淡忘他們之間的仇恨,反而產生一種不知何時開始的莫名情悻。但他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他早該要想到的,此刻卻陷入一種不可預料的泥淖裡。

  見他不語,趙落月原本高漲的情緒也跟著低落。他總是說變就變,看來,她又惹他不高興了。

  不過見他的傷勢已差不多痊癒了,她也就放心不少。說來也奇怪,受了他那麼多欺負,她竟然不希望見到他死,甚至日夜照顧他的身子,莫非……她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把這顆心遺失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寨主,該換藥了。」門外忽然響起公孫祈的聲音。

  兩人對看了下,霍鷹豪接著回道:「進來。」

  公孫祈一進門,朝趙落月點個頭後,便走向霍鷹豪。

  「寨主,今日覺得身子如何?」

  「差不多了,雙臂已能活動自如,且腰上這一刀也快好了。」霍鷹豪回道。

  「那就好。」公孫祈解開霍鷹豪的衣衫,接著取出藥罐,朝尚未完好的傷口上藥。

  「如何?事情查得還順利麼?」霍鷹豪靠著床頭問道。

  「已經有一些眉目了。」公孫祈一邊上藥一邊回道。

  「是誰?」劍眉斂成一線,霍鷹豪低吼:「快說!」

  「據我的線報,應該是杜觥沒錯。」

  「不出我所料,果真是他!」

  公孫祈收起藥罐,問道:「寨主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要確定我的想法而已,如果真是這樣,他是逃不過冷風寨嚴厲的寨規!」

  他一直待杜觥如手足,想當年兩人比武,他刀下留情饒了杜觥一命,並且留他在寨子裡;就連前些日子,他輕薄趙落月的處分,他都未加以懲處。未料,他不知感恩圖報,竟然對付起自己人來,他若坐視不管,豈不對不起寨子裡眾多弟兄,

  他繫好衣帶,站起身來,看了趙落月一眼之後,又道:

  「走,現在就招弟兄們上議事廳,我要親審杜觥!」

  「這……」公孫祈擔心地道:「寨主不怕打草驚蛇?」

  「我待杜跳不薄,沒想到他竟恩將仇報!今日我若不將他處以寨規,如何對死去的弟兄們交代?」

  見霍鷹豪怒氣沖沖地走出房外,公孫祈向趙落月微一頷道,便跟著離去。

  見兩人走遠,立在一旁許久的趙落月不免想著:

  霍鷹豪是一寨之主,她一直認為他是個心機深沉、行事凶狠之人,向來只有他侵犯人,顯少有人膽敢動到他頭上,當然,除非那人不要命了。

  瞧他方才擰著眉頭的模樣,總覺得他不如以前的深沉冷靜,性子變得浮躁許多,不知是為了什麼?

  唉,不想了。

  相處的時間越久,她對冷風寨反生一種眷戀,尤其是對他,彷彿痛苦,又彷彿快樂。見不到他時,心裡空虛的像天上的雲;見了他,心又被填得滿滿的。明知他對她有恨,卻無法控制地喜歡上他,為了不讓他嘲笑她的愚蠢,她只得偷偷把這份感覺暗藏在心底。

  唉!兩顆心,兩樣情,根本沒有交集。

  她必須把心……偷偷藏起來。

  一場審判,在弟兄們毫無異議的附和下,霍鷹豪當場決定將杜航打入地牢聽候處分。

  午後的地牢安靜無人,惟有不時傳來幾句低咒聲——

  「他奶奶的!憑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想他杜觥多年來跟著霍鷹豪出生入死,結果到頭來得了什麼好處?

  竟是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

  休怪他心狠把上次的行動偷偷告知官府,那是因為他實在不服霍鷹豪將趙落月那妞兒私藏在自個兒窩裡!沒理由嘛,明明是大伙搶來的,偏偏他一個人獨享,就連那一次大好的偷香機會,也被他硬生生的打斷,他實在氣不過,才決定擺他一道,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

  最氣的是,他竟然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當著眾弟兄的面前被抓,這下就算霍鷹豪願意饒他一命,他也沒面子待在冷風寨了。

  好個霍鷹豪!他杜觥從前什麼殺戮場面沒見過,把他關在地牢裡就能制得了他麼?

  呸!他絕不會傻到在這兒坐以待斃!

  他得想個辦法逃出去。

  對了!那妞兒……

  「不好了,不好了……」

  正帶領弟兄們在廣場上操練的霍鷹豪,聽到呼叫聲,一回首,擰著雙眉,不悅地問:「怎麼了?」

  喘著大氣的值勤守衛連忙道:「杜觥他……他逃出地牢了,」

  「還不快去給我抓回來!」霍鷹豪怒目吼道。

  「可是……可是他挾持趙姑娘,要脅寨主打開大門,讓他離開冷風寨!」

  好個杜觥,知道這時正是他操練的時間,也正是防備最鬆懈的時候,他竟敢趁機挾持並且要脅起他來了。哼!他倒要看看那個混帳東西有多厲害!

  「我去會會他!」

  「我也去!」說話的是站在一旁的展陽。

  兩人來到寨子的大門前,正聽見杜觥有力的咆哮聲——

  「全都撤下,誰敢傷老子一根寒毛,老子就先殺了她!」

  霍鷹豪正眼一瞧,杜觥手中挾持著趙落月,一把利刃正抵在她的頸子上。

  她那孱弱的身子還挺得住麼?

  從他成立冷風寨以來,他不曾為誰害怕擔心過,此刻見她身陷在杜觥手中,他竟為她擔憂了起來。

  「放開她!」

  趙落月驚慌的看著霍鷹豪,他來救她了!

  「哼!霍鷹豪,老子抓了你的女人,心疼了麼?」

  「我叫你放開她,聽見了沒有!」

  霍鷹豪威嚇的神情並沒有嚇退杜觥,反而使得杜觥更甚囂張。

  「少對我大吼大叫,老子已經不吃你那一套了,要我放開她,可以,把大門打開,讓老子順利離開冷風寨,就放了她!」

  「杜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大哥這樣說話!」見狀,展陽怒道:「還不快將落月放開!」

  「哈哈哈!」杜觥忽地大笑。「大哥?呸!他哪配當我杜觥的大哥!」

  「杜觥!你瘋了是不是?」展陽氣得眉頭皺成一塊。「大哥待咱們如手足,你卻這樣回報,你還是不是人啊!」

  「少跟我廢話!把這些人都撤下,只要老子我平安下了山,我就把這妞兒放了!」

  霍鷹豪冷眼看著杜觥,忽開口喝道:

  「你逃不出冷風寨的,我要你現在就放開她!」

  「瞧你們為了這個女人擔驚的模樣,看來,我還真是抓對人了!」杜既嘴角一勾,不肩地看了霍鷹豪一眼。

  霍鷹豪面色一凝,開口道:「你錯了,這個女人和我之間只有仇恨,你要殺便殺!別以為挾持她,我就不敢對你怎樣!」

  「你……」杜觥的臉一垮。不會吧,霍鷹豪竟然對這妞兒沒半點意思?

  趙落月的心驀地一沉,跟著抬眼望他。

  好個要殺便殺!原來她在他心裡,還是仇人一名!此刻,她不明白自己還奢望什麼?渴求什麼?

  至此,她才真正感到心痛!

  「你口是心非!」杜觥抓緊趙落月,朝霍鷹豪高聲吼道:「她落在我手中,我才不信你不緊張!」

  霍鷹豪站在原地鎖著眉頭不語,倒是展陽一個箭步上前,怒目斥喝:

  「杜觥!好漢做事一人當,幹嘛那麼歪種,臨死還抓個女人墊背!」

  「哈哈哈!少激我,我就是為了這娘兒們才落得如此下場,今日我若不抓她,又豈能消我心頭之恨!」

  這時,沉默不語的霍鷹豪趁杜觥神情激動之際,身形一躍,一腳踢開了杜觥手中的利刃。

  「看掌!」接著右手使出一掌,左手迅速一帶,將趙落月護在身後。

  杜觥吃了一掌,連退數步,大為不悅。

  「好啊,霍鷹豪,老子今天跟你拼了!」他使出全力,準備放手一搏。

  然而,這等功夫豈是霍鷹豪的對手?他只是單手出掌,一來一往便把杜筋打得頻頻敗退。

  「可惡!」杜觥見情勢不對,隨即翻身逃去。「霍鷹豪,今日算你厲害,改天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眾人欲追,卻被霍鷹豪攔了下來。「讓他去吧。」

  「大哥!你就讓他這樣逃下山去,不怕他……」

  霍鷹豪向展陽比了個「不要再說下去」的手勢。

  他和杜觥相識多年,兩人兄弟一場,儘管現在杜觥背叛了冷風寨,但念在兄弟情分上,他實在不願趕盡殺絕。就放他一馬吧!

  他森冷的眸子望了趙落月一眼。

  一開始,只為了一己之私,將她擄來以洩心頭之恨,以報殺母之仇;但萬萬沒想到,她楚楚動人的容顏,在冷風寨這個男人窩裡,竟引起杜觥的邪念及背叛,不但在徐州犧牲了好幾名弟兄,甚至將冷風寨陷入了危險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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