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她那滑稽的模樣,搞得一向威嚴穩重的他,一下子失控地笑出來。「你打哪兒來?」
她用手指指著烏漆抹黑的天上。
「天上?」他皺著眉,心想,會是仙女下凡?她……不像。
「山上啦!」真珠肚子實在餓得挺難受,「我要吃東西。」她抱著肚子哀叫。
「你可以變。」看她挺迷糊的,竟然忘了自個兒會法術,於是提醒她。
「老蘿蔔沒教我變吃的東西,他說這種填飽肚子的事要親力親為,這才有成就感,人也才不會變懶。」她盯著火光感傷地說道。
衣慕游深邃如無底洞的俊眸,盯住她可憐兮兮的香背,嘴角也勾起一抹不可掉以輕心的冷笑。想用攻心計來博取同情?哼!這種把戲他看太多了,尤其是女人,最好少施捨同情,一旦沾染上麻煩就不斷。
但,她的楚楚可憐卻博得他的愛馬飛箭的憐惜,它挪起腳踱到她身邊,扭著鼻子來逗她開心。
真珠被它那可愛的模樣給逗得破涕為笑,並摸摸它的頭道:「你是馬對不對?雖然我一直都待在山上,不過老蘿蔔他有告訴我好多好事哦!」她調皮地夾夾飛箭的眼瞼,「我喜歡你。」
飛箭這匹雄馬被這句真心話給電得精神抖擻,極討好地猛舔她無邪的臉蛋。
「撒嬌。」真珠雖猛被它吃豆腐,不過她也樂得有個伴。
他們是打成一片,而衣慕游卻是一肚子妒火,想他可是花了兩個月的精力,才把野性難馴、脾氣暴躁的飛箭給馴服得百依百順,而她卻只動她那張豬嘴,三言兩語就把它哄得不知誰才是正主子,真他XX的可惡!
他怒喝一聲,「飛箭!」這怒喝,硬生生把這一人一馬給嚇得打住心跳,都抬頭死瞪著他。
「幹麼嚇人啊!」真珠語氣也學他沖了起來。
「別碰我的馬。」他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
「我又沒碰它,是它自個兒來黏我的,請你看清楚。」她氣得站起來,拋給他一記白眼後,轉身又跟飛箭頭碰頭培養感情。
「可惡!」衣慕游惱羞成怒一個箭步,大手就扣住韁繩強行把飛箭拉開。
真珠張大一隻嬌憨的眼珠子,莫名其妙地瞪著他。「你這樣會弄傷它的。」她不知死活上前欲扳開他拉韁繩的大手。
衣慕游反而扣住她那瘦小的小手,「你少來裝瘋賣傻,我不會同情你的。」他怒不可遏。
「傻」字一出,真珠杏眼怒瞪,心中一把火就劈哩啪啦作響,忿忿地甩掉他的大手。「白蘿蔔,不准你咒我『傻』!」母老虎不發威,以為她就可以任人羞辱。「向我道歉!」她的手擦著腰,凶巴巴地向他挑釁。
衣慕游的臉龐閃著死亡的危險神色,「豬精,你休想。」他戒備著。
真珠先深呼吸繼而破口大罵,「你才是妖怪!」
她立即打起手印唸咒語。
下一秒,陣陣強風吹草動,火堆捲起一條火舌,快而準地朝衣慕游直撲而去。「噗!」火舌在一剎那間就囂張地燒掉他落在胸前的一小綹黑絲,多虧他閃得快,否則衣服也要燒掉一片了。
這下火山爆發了,滾滾的岩漿熔化他的理智,一發不可收拾。接著,狂風怒吼,纏腰的軟劍瞬間在手,電光石火間就削掉她左邊半截的髮辮,在她還沒來得及眨眼前,劍尖便無情地輕戳她的眉心,溫熱的鮮血因而滑下。
長這麼大真不知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下場竟是那麼恐怖的真珠,著實被嚇得呆若木雞、魂不附體,打著手印的雙手隨著身體的顫動而抖得更如狂風掃落葉。
「你是壞人。」她的俏鼻陣陣地抽噎,零污染的眸子漸漸蒙上水霧。
衣慕游不為所動,且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來懾魄她,「我說過我是個好人。」他的語氣沒一絲溫度。
她不經嚇的膽子,又被他的冷血無情給嚇得大哭特哭。「壞人、壞人、壞人。」她哭吼。
「哼!哭,你以為哭能打動我嗎?豬精,你想得太天真了。」衣慕游把劍輕輕一掃,又削掉她額上的劉海,「你的把戲是騙不了我的。」
「我沒騙人。」真珠梨花帶淚地朝他噴火吼道,她真的好氣好氣,氣得她欲動咒語。
但,衣慕游眼明手快,冰寒的薄劍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殺到她粉頸上,畫出一條血痕,阻止她施法。
此時,在一旁觀看的飛箭焦慮不安不停地在原地踏步,並嘶嗚向他抗議。
它這一攪和更惹得衣慕游灼熱熱的岩漿噴出萬丈高,「飛箭!誰才是你的主子?」他恨不得敲它一記醒神棒。
飛箭見自己毫無用武之地,索性把頭扭開,來個眼不見為淨。
「連你的愛馬都瞧出來是你不對,可見你這個人是十足十的壞胚子,發爛的蘿蔔。」不管三七二十一,真珠先罵個過癮再說。
「你敢再罵一句,我就殺了你這頭豬精。」他氣得牙癢癢的,可惡!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如此肆無忌憚地罵他,惟有她,惟有這頭夠帶種的小母豬。
又罵我豬,抓狂的她氣得壓根忘了劍還架在脖子上,便張牙舞抓地向他撲去,「我不是豬精。」
衣慕游沒想到她會搏命演出,急忙把劍挪開,再以鐵掌劈向她的頸椎。
真珠悶哼一聲,眼珠子一翻,人就昏倒在地。
「沒腦袋的豬。」他咒罵了一句後,就甩身走到火堆旁席地而坐,單腳屈膝,持劍的手臂瀟灑地靠在膝上,俯首探眉看著被燒焦的髮絲,不禁又怒氣上身,二話不說就揮劍削去這礙眼的焦發,然後把它丟進火堆,閉起目消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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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濛濛亮,昏過去的真珠身體隨著陽光的露臉,漸漸變成小豬。
一旁打盹的衣慕游被飛箭那躁躁不安、猛踏步的聲響給吵得惱火,猛一睜眼就瞧見飛箭腳下那隻豬,他大吃一驚,想都沒想就晃到她身邊,把她打量個仔細。豬!她怎麼會又變成豬了,思索了一會,想起她曾說過她是遭人下了咒,才導致陰陽變相的,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
他好奇地彈彈她的耳朵,而她的反應卻是翻個身,伸伸肥嘟嘟的四肢,一副不受干擾的模樣。這下再教他擺什麼酷臉也很難了,笑意已不知不覺爬上地凜然不可違的俊龐上,在笑聲中,他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地上那半截髮辮上。「拿來當戰利品也好。」主意打定,他撿起它,揉揉它的觸感,髮色又黑又亮,但太粗糙了。他品論一番後就把髮辮收入衣襟內,起身就牽著飛箭準備離開。
飛箭一眼就瞧出他的念頭,於是,立刻放聲嘶鳴,無非是要叫醒仍睡死的真珠。
「飛箭,安靜。」衣慕游猛敲地一記響頭,氣得扭頭瞧瞧有沒有驚醒真珠,才一定眼,那圓圓的豬眼就巴住他不放。
「你要去哪兒?」真珠慵懶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恐慌。
他別過臉道:「走人。」
他一腳才跨上馬鞍,真珠便一個箭步往前,緊咬住他的長靴不放,可憐兮兮的眼珠子溢滿淚水。
衣慕游的心緒雖晃了晃,但他還是狠下心不為所動,「放開嘴。」他盡量不動肝火。
真珠乖乖地鬆開嘴,在這個節骨眼她不想惹毛他,只巴望他別棄她不顧,「別丟下我,我一個人好寂寞、好害怕。」她哭著哀求,「求求你。」
她不哭還好,這一哭可把她的醜態表露無遺,直教衣慕游反胃到了極點,更鐵了心,「你作夢。」不再讓她有機可趁,他俐落地躍上飛箭的背,便火速地策馬揚塵而去。
真珠傻了眼,本能的卯足豬力緊追不捨,但又肥又短且不靈活的豬腿,哪比得上飛箭那快如電的飛毛腿呢?追了一段路,她早已氣喘如牛、滿身大汗,累得趴在地上休息。已哭干的淚水,又被由遠而近的馬蹄聲給流動得又生出淚珠來,她強撐著累垮的身子迎向來人。
「飛箭、飛箭,想不到你會回來找我。」真珠好感動。
他們是焦孟不離,卻氣煞了飛箭背上威風凜凜的衣慕游。
原來飛箭跑了一大段路後,也不知怎麼搞的,就來個緊急煞車猛掉頭往回跑,任他如何阻止,它硬是不聽使喚,在拿它沒轍之下,只好任由它擺佈了。
他憤怒地躍下馬,二話不說就粗魯地拎起真珠的豬脖子,丟到飛箭背上,自己也跨上馬,「這下你們可開心了。」
他氣得差點咬到唇。
真珠當然是歡天喜地喜極而位,興奮地在馬鬃上磨來磨去。
「你再把口水流到馬背上,我就把你打下去!」
看她那豬樣子,噁心得令他翻白眼。
這一吼,她乖乖地煞住眼淚,嘴巴也立刻閉上,不敢轉頭看著他。她心裡明白,他並不是心甘情願施捨同情,而是因為飛箭的關係,才使他非得帶她上路不可。儘管如此,純潔善良的她還是發自內心地感謝他,「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