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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梵朵

  「會不會真是我們考據不周延,才會一直拍不順……」已經有人向導演提出這等想法。

  「或者……是男主角不適合?!」張筠芝暗示著。

  「去去去!都是些沒根據的猜測,老子偏不信邪!」張念不是沒想到這些,只是,千里勞頓,他只想趕快拍完,不願再橫生枝節。

  但,雷越的建議,他倒是能改就改,而所改之處倒也真順利的拍完。唯一麻煩的,就是莫青所飾的努爾哈赤一角,進度是嚴重落後,加上男主角嚴重感冒……

  「雷越,你……你那一日說的那位琉璃,我查過史料,她並不在努爾哈赤的后妃裡呀?」張念趁著收工後,同雷越來到了附近的小館吃飯聊天。

  「是嗎?」雷越掩不住的失落惆悵。

  「你是怎麼會對這事這麼有興趣,你不是念建築的嗎?」

  張念的疑問,雷越也說不上來,但有關琉璃的種種都佔滿了他的腦海。

  他為了找出這個謎題,上了當地的民俗歷史館去查詢。但,只知道那古宅是以前完顏阿骨打之後人所建,其他的資料就付之闕如了。

  雷越不免心生氣餒,拖著疲憊的腳步,他來到了蘇子河畔的甜品店歇腿。

  「九月十二快到了!看看四周的木頭板子釘牢了沒。」老闆吆喝著。

  「怎麼?九月十二是什麼日子啊?」一旁的觀光客好奇地問著。

  「喔!那一天蘇子河會怒潮洶湧,但浙瀝嘩拉一陣之後,就沒事了。」老闆解釋著。

  「是啊!那一天看熱鬧的遊客可多呢!」當地的人再補充著。

  「真奇妙呵!應該是蠻壯觀的。」旅客們說著。

  「聽說,那是當年努爾哈赤迎娶時所發生的風浪。」

  「是啊!聽說掉下海的是當年完顏府的小女兒,傳說是因為傷心努爾哈赤另結新歡,所以才會投河自盡。」老闆說得輕鬆自然。

  「那,這風浪算是她的哭泣囉?」

  「大概是吧!自小到大,我家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老闆聊得很帶勁。

  「你還知道完顏府的事跡嗎?」雷越終於問了。

  「當然!我本身就是他們的後代嘛!」老闆有些自豪。

  「那……那跳海的那位女子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完顏琉璃吧!聽說,她本來可以嫁給努爾哈赤當妃子呢!不過傳說歸傳說,史料也沒記這事……」

  雖然人們是笑看傳說,但,雷越知道,傳說正嵌在他的心底。而他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否則,他的心將會像失了根的浮萍,一輩子飄零。

  雷越自蘇子河畔回來後,整個人更恍惚了。

  「阿金……阿金……」他一直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喚著這個名。

  他不再四處尋找攝影的題材,因為,他早讓低落谷底的情緒給擊垮,整日呆坐在飯店裡,為著那位跳海自盡的琉璃而傷心。

  「雷越,你醒醒啊!」他幾次槌打著自己,希望能趕走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可是,越趕它越靠近,雷越開始一閉眼,就夢見琉璃。

  他的夢很鮮明,像是親身經歷。而那位名叫琉璃的女子,不論是滿臉麻子,還是絕色美女,其一舉一動總能牽絆著他的心。

  他的夢總千篇一律。從湖畔的初遇到生死別離,每天晚上,雷越都會再次經歷。不論是纏綿時的濃情蜜意,或是分離時的哀痛難抑,都教醒來後的雷越痛哭流涕,面對自己的悲傷不知所以。

  但是,哭泣過後,他又恨不能再入夢去。因為不知何時起,他已離不開夢裡的琉璃,雖然一次的醒來換來憔悴一番,可是醒在沒有琉璃的時刻,又讓他相思難挨。

  做夢,成了他的癮!就算會死,他也顧不了。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直到這天下午有人來到了他的床前——

  「雷越、雷越——」張筠芝猛搖著像正作著惡夢的雷越。

  「阿璃……阿璃……」滿頭大汗、急促的呼吸,說明著雷越又夢到琉璃跳海的那一景。

  「雷越!醒醒啊!是我,是我張筠芝呀!」

  「是你?!」他睜開了眼,像是醒了。

  「是我,你?」張筠芝覺得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查茵,我沒有抓住阿璃,我沒抓住阿璃啊!」雷越突然抱著頭痛哭流涕。

  「喂,怎麼了?不要這樣呀!」張筠芝讓雷越的舉動嚇壞了。

  「我就這樣讓她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沒有用啊,我連我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啊!」雷越哭得雙肩抖動。

  「雷越、雷越,醒來呀!這只是夢而已!」張筠芝幾乎是用吼的。

  果然,經過了幾秒的安靜,雷越才慢慢恢復了神智。

  「你……怎麼會來這裡?」雷越尷尬地問著。

  「還好是我來了,否則不知道你病得不輕!喔,對了,你剛剛怎麼也叫我查茵?」張筠芝的耳朵挺利的。

  「有嗎?」

  「奇怪?那位老入我夢的紅衣女子,也喚我查茵。」

  「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啊!就是那位穿紅衣的女人要我來看看你呀!還要我告訴你,要拿心玥神果換回琉璃。」

  又是琉璃!雷越至此,已分不清夢裡夢外的距離。

  而唯一能跟他談心事的,就是常夢見葉赫皇后的張筠芝。

  這天,趁著沒戲,張筠芝硬拖著雷越尋來了一處郊外的茅蓬——

  「你在做什麼啊?」雷越甚是不悅地說。

  「聽說,這裡有位修行人,看得見前世今生。」

  由於張筠芝興致勃勃,雷越也不好掃她的興,只得陪她走進去探探究竟。

  「是位穿紅衣裳的女人叫你來的吧!」說話的,是位滿頭白髮、白鬚髯髯的老翁。

  「哇!好厲害呀!連這個你都知道。」張筠芝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跟她前世算是妯娌,同住在一座城裡,而今世你又演她的故事,所以她是特別照顧你。」那位白鬚長者說著。

  「那她真是葉赫那拉·孟古囉?!」張筠芝喃喃自語。

  「那——您知道完顏琉璃嗎?」雷越想試試他的功力。

  「她不就是你這一生苦苦追尋的人嗎!」這老者看著他,眼中有讚許之情。

  「她——她在哪裡?我要怎樣才能找到她?」雷越問得急。

  「快了!只要重回往日,你就有機會了。」說罷,這老人家就進去了。

  「重回往日?老先生,您別走啊!您還沒說清楚呢!」

  「要救琉璃,只有心玥神果。」房中,只傳來這樣的回答。

  「心玥神果是什麼果?這裡的名產嗎?」張筠芝納悶著。

  「不!要取心玥神果,就得拿心來換!」雷越記不起究竟是在哪兒聽過這句話。

  但,他就是知道,像是嵌在他腦子裡的鮮明。

  「拿心換?有沒有搞錯啊!」

  「沒錯、沒錯!孩子,我女兒阿璃的自由就靠你了。」房裡那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目送著早已遠走的身影說著。

  離九月十二日還有幾天的光景,而金福閔等女兒的心卻急了!

  人間三百多年的時間,夠把他那美麗的小女兒關憔悴了!而要再錯過這一次,下一回,就不知會是什麼時候了。

  第八章

  秋天的蘇子河,已有了少許的蕭蕭氣息。

  尤其是在陰雨綿綿的時候,遊客稀落、行人少有,只剩灰濛濛的一片籠罩著蘇子河,連平日生氣蓬勃的河流都像是心事重重,流著流著,好似載不動許多愁。

  多像雷越此刻的心情起落。

  「雷越……」張筠芝遠遠地喊著,而身旁還跟了張念。

  「這麼巧?」雷越有點恍惚地看著他們。

  「不巧!是特地來找你的。」張念說著。

  「找我?有事嗎?」

  張念沒說話,只是面有難色地示意要張筠芝開口。

  「到底是什麼事?」雷越有點不耐煩了。

  「是——是張導想請你演努爾哈赤!」張筠芝一口氣說完。

  「啊?你有神經病呀!」雷越站起了身,拍拍褲子上的草屑。

  「我知道這個請求太突兀,可是,要不是莫青臨時出狀況,我們也不會來麻煩你。」

  「莫青出事?!」雷越昨天還看見他的,怎麼一晃眼——

  「他昨夜讓人給剃光了眉,還說他不配演這個角色,要他早早滾回台北。」張筠芝的樣子,像是挺樂的。

  「他就這樣被嚇跑了?」雷越覺得那莫青還真是虛有其表。

  「當然,嚇他的可不是人哪!他還真是屁滾尿流的狼狽呢!」張筠芝想起來就發噱。

  「唉!這幾千萬都砸下去了,如今卻因為男主角老出問題而拍不成,雷先生,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來幫我。」

  「不行!我哪會演戲啊!」雷越拚命搖著手。

  「你只要演你自己就行啦!」張筠芝插著話。

  「是啊、是啊——大家都說,你簡直就是努爾哈赤來轉世的!演他,連替身都不用了!」

  張念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硬是轉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著雷越。但,雷越就是不點頭,除了沒興趣之外,他的一顆心全懸在那位喚琉璃的女子身上。

  「雷越,沒人比你更適合演努爾哈赤。」張念仍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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