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試試看囉!」說罷,雷越手一揮,有種優雅與乾脆。
「咻——」短匕就以這種姿態正中目標。
「哇塞!好厲害呀!」所有的人皆鼓掌叫好。
「雷越,真有你的。」張念高興地合不攏嘴,「那依我看,這個也該沒問題吧!」
說罷,他便拿出了一旁的弓,笑咪咪地對著他。
「這玩意兒我沒玩過。」雷越是嚇了一跳,笑著直晃腦袋。
「可別射到自己的手指呵!」莫青早就想逮機會出口鳥氣了。
「要射哪一棵樹呢?」或許是讓莫青的嘲諷激起他的好勝心,雷越也不甘示弱地想要壓壓對方的傲氣。
「就最前面這一棵,我們有黏個膠帶在上頭……只要能射出那種力道與動線就行了。」
於是,一喊「卡麥拉」,雷越就屏著氣拉滿了弓,對準了目標放箭射去——
他想,不算太難,「黏」到樹幹應沒問題。
結果,箭是射到了那樹幹裡去了,只不過,沒黏在那裡,而是以一種叫人錯愕的方式,連續穿透了兩棵樹,最後才嵌在第三棵樹裡……
有足足五秒,所有的人都說不出半句。包括雷越自己。
「還真他XX的邪門!」一旁的劇務說著。
「邪門?」雷越不懂。
「我們今天拍的這一段,就是歷史上有記載的,努爾哈赤「一箭穿三樹」的紀錄啊!」
「說不定,是雷越有天分哪!」張念最忌諱「邪門說」。
「哼!瞎貓碰上死耗子。」莫青插著嘴。
「可是……我們那箭,只是充道具的爛箭,連箭矛都是塑膠做的,所以才要用黏的……」
別說這些在場人員心裡毛毛的,就連雷越,都一整晚定不下來,老想上外頭繞繞。
就這樣,雷越踱步出了飯店門口,走著走著,一抬頭,他便讓眼前的景物給愣了一會兒——
「我怎麼又走到這裡?」是完顏都統府。
但,參觀的時間已過,大門已經深鎖,雷越只得站在大門前,不知該走或該留。
「吱——」突然,大門左側的一扇小門自動地開了一個縫。
雷越心生疑竇,但卻也毫不猶豫地上前,伸手一推——
「真的開了?」雷越順勢踏進去。
躺在黑夜裡的古宅,讓人分不清這是哪個年代。而沿著長長的迴廊走來,雷越覺得這段路。他曾經來過,而且,前方的花園應該會飄來桂花的香味;而且,穿過花園的右側廂房,是他曾經流連忘返之所……
雷越順著感覺進到了這房內。「阿璃!」他的嘴裡竟吐出這一句。
但,誰是阿璃?話一出口,雷越就傻了。
可是更令他訝異的是,怎麼才一天的光景,這個原先只有木床與櫃子的房間,就多了桌子、茶壺、銅鏡等許多的擺設。
連床上還睡了個女人!
「該不會是哪個演員把這兒當寢室吧?」雷越好奇地走過去,悄悄地端詳著這女子的面容——
怎麼這世上有如此美麗的女人?雷越走過的地方不少,見過的美女也不勝枚舉,但,就沒有人像眼前這位佳人,美得出塵迷離、美得讓他怦然心悸……
「阿金,你來了。」突然,這女子醒了,並笑著說著這句。
「碰、碰——」一個巨響。
是風把門吹得撞在一起。
而雷越一個回頭,卻發現眼前的一切已了無蹤跡。沒有傢俱擺設,也沒有佳人身影。
「怎麼會這樣?!」
雷越惶惑地奔出門外,等有了知覺,才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湖邊。
「原來你在這裡!」雷越看見了方才在房裡的那位女子,正泡在湖裡沐浴。
只是這女子不說話,逕自玩著她的發。
雷越心中一驚,這等景像他曾在夢裡經歷。「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他問著湖裡的女子。
但,女人不見了!只剩空蕩冷清的湖水,和雷越混亂的思緒。
隔天,雷越找了張念,想把事情問個清楚。
「什麼女人?」張念是一頭霧水。
「就是皮膚如雪剔透、眼睛似鑽晶瑩、微笑像是天上的星——」雷越覺得這種形容猶不能稱顯她的萬分之一。
「呵!這句當台詞挺有詩意的。」張念這陣子同雷越混熟了,玩笑也敢說了。
「到底你們這裡有沒有我要找的人哪?」雷越正經地問著。
「照理說,我們這裡的女演員是絕不可能半夜不睡覺,跑到湖裡去洗澡。不過,倒是有你形容的美女啦!我帶你進去瞧瞧。」張念只是想,雷越釣馬子的方式還真好笑,用這一套!
「我們的女生都是港台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囉!」進了拍片現場,張念驕傲地說著。
「嗨!我見過你,你是射箭選手是不!」一位嬌小的女子笑咪咪地看著雷越。
「才不呢!人家雷先生是個建築師兼業餘攝影。」張念介紹著,「她是王小姐。」
雷越頷首致意,卻從眼神中告訴了張念,不是她。
「這位是演富察氏的林小姐……這是努爾哈赤晚年的寵妾阿巴圭……那是演他女兒額鄂齊的莉莉……」
張念幾乎讓雷越一一地見過了所有的女演員,但,仍無昨夜的佳人蹤影。
「好吧!算你眼光行,非得等到我們的當家花旦出場,你才甘心。」張念說著說著,便領了他來到了一扇有布簾隔間的化妝室前,「筠芝,出來一下好不好。」
「導演,該我的戲了嗎?」
布簾一掀。雷越有一秒,以為是遇見故人般的熟稔。
那略圓的臉蛋、那溫柔和謙的笑、還有那身服裝與頭飾……
「向你介紹一個人,雷越。」
「雷先生,我見過你。」張筠芝笑得很親切。
「我們真的見過?」雷越心裡一震。
「你不就是替莫青拍射箭的人嗎?那一天,我也在場呢!」
「喔!」雷越這才恍然大悟。
「張小姐演得是這片子的女主角,葉赫那拉·孟古。」
「孟古?」雷越發誓,這名字他是頭一回聽到,但,卻有無法形容的親切感。
「導演,可以開始囉!」有人喊著。
「來了。」張念向雷越示意了下,便走向攝影棚。
「張導演。」雷越突然喊住了張念。
「嗯?」
「孟古的衣服該是紅色的,她一向喜愛紅色的服飾。」雷越想都不想就這麼說了。
「你也這麼說啊!」一旁的張筠芝露著驚愕。「我這幾天老夢到有位女人告訴我,說是該穿紅色的衣裳才適合。」
戲,還拍不到十分之一,靈異之說又多了一起。
而大家在私下總是議論紛紛,覺得那位長相英挺又豪邁粗獷的雷建築師,搞不好是努爾哈赤來轉世的。
當然,這種恭維的說法,只有飾演努爾哈赤的莫青嗤之以鼻。但,隨著身旁的美女都把眼光從他身上轉移至雷越那裡,年少輕狂的莫青,掩不住心中日益升起的妒意。
這一天,拍片現場移到了後山的小湖。而雷越也才正要收拾東西回旅舍。
「雷越——」張筠芝突然喊住了他,把他拉到一旁咬耳根子。「昨晚我又夢見那女子了耶!她很滿意我把衣服換成紅色,並且告訴我,我將因這部片子勇奪金馬影后。」
「是嗎?那不就恭喜你了。」雷越不知道,她跟他說這事做什麼。
「可是,她還說……說要我支持你當上這片子的男主角。」
「什麼?!」雷越只覺荒謬。
「她說這是她欠琉璃的。」
「張筠芝!就等你啦!」導演的催促打斷了她的談話。
「琉璃?這名字好熟,阿璃……」雷越突來的急劇心悸,頓時教他又陷入了似夢非夢的情境。
「孟古,我努爾哈赤這一世只愛你一人而已。」湖畔的人正演得入戲。
「可是,我怕我爹不答應。」
「不對、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雷越像被催了眠似地,神色緊繃的闖入了拍戲現面。
「喂,你來攪局呀!」莫青狠狠地推了雷越一記。
「不對,這片湖是屬於琉璃與努爾哈赤的,不是孟古!而努爾哈赤最愛的人也不是孟古,是……是琉璃,是他的阿璃。」雷越抓著莫青的肩膀晃著。
「你神經病呀!」莫青倏地一拳就揮過去,正打中了雷越的右頰。
「你怎麼可以打人呢!」張筠芝怒喝一句。
「你心疼了嗎?!」莫青這下子更氣了,又是一拳揮去。
只是這次雷越閃過去了,並一個迴旋,踢中了莫青的肚子,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扭打成一團,讓所有的人死拉都拉下開。
「住手!住手!」張念氣得直跳腳。
就在這時,幾陣大風刮起,不但樹葉被刮落滿地,連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都剎那漩成一圈一圈……越來越高、越來越強烈……
「啊——」一聲慘叫,莫青倏地讓漩高的湖水捲進了湖裡面。
「啊——救人哪!」岸上的人只想別人跳下去救人。
「咚——」雷越縱身一躍,俐落地跳進了詭譎的湖中去。
就這一瞬間,漩渦沒了,洶湧的湖水此刻又回復方纔的平靜。
而雷越當然是把掉進水裡的莫青救上岸來,只是在大家的驚魂未定中,更肯定了雷越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