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洛,你少給我油嘴滑舌,財產如何分配不勞你煩心,我會分得很好,公公平平,一塊子兒不會多也不會少。我最後一次問你們,到底有沒有對象?」
「媽——」章海闕哀嚎。
「別叫我媽,先回答我的問題。」
嘖!凶巴巴。
「駱芷紅?」身為大哥,章海洛身先士卒,報出人選。
「章太少爺,你說的該不會是『絕代艷姬』的名公關駱小紅吧?」章夫人很不給面子的一語戳破。
「呃——咳咳……其實她是做兼職的,」章海洛尷尬地清清喉嚨,「她的正職是一流學府的大學生。」
「嗯哼。」章夫人沒好氣地哼了聲。
「柯柔柔?」見哥哥不幸戰死沙場,章海闕硬著頭皮說出對象。
「很抱歉,章二公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許老的情婦。」章夫人俏臉一沉,冷冷質問。
這個不肖子,該不會和人家的情婦有一腿?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漂亮的桃花眼轉了轉,四兩撥千斤。
沒想到媽媽的小道消息還真靈通。
「虧我把你們生得人模人樣,小時候牽出去,大家都直說可愛,居然連個像樣的女朋友也交不到。」聽見兒子們說出來的女人一個不如一個,她氣得直咬牙。
聞言,章海闕翻翻白眼。
這是她兒子有良心,沒有拿這張面皮去摧殘無辜少女,不然孫子要一打有一打,要一箱有一箱。
重點是他不想再這樣。
結婚嘛!誰沒結過?他八年前就結過婚了,有什麼了不起。
雖然那是個只有兩位當事人才知道的秘密。
「不過沒關係,沒有也好,」揉著發疼的額角,章夫人恢復心平氣和的語氣。「海洛,你還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不如就挑個好日子娶她吧!」
「我?」張著嘴,章海洛漂亮的臉蛋沒形象的扭曲變形。「媽,你是在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理理烏亮的髮絲,章夫人完全看不出年過半百,風韻猶存,「我很認真。」
緊蹙的濃眉足以夾死一隻無辜的蚊子,章海洛抿緊唇沒說話。
總不能兄弟倆不想結婚,卻抓哥哥來當墊背吧?
章夫人笑臉盈盈地看著他們,和善得詭譎。
「我說章大少爺、章二公子,」她緩步下樓,眼眉間淨是不容拒絕的凶狠,「你們親愛的母親大人現在給你們兩條路走,你們自己好好想想。一是乖乖娶個媳婦回來;二是乾脆你們別回來。」
「媽,你這是逼我們?」這有得選嗎?
「是呀!兒子,我就是在逼你們。」章夫人巧笑嫣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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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裡,黑色BMW320呼嘯而過,渾厚的引擎聲撕裂深夜的寂靜。
章海洛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撥著行動電話,腳下的油門緊踩,滿肚子窩囊氣無處發洩。
真是活活氣死他了。
方纔和母親上訴無效,她當真在三更半夜把他這個親生兒子逐出家門。
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人倫常綱都到哪裡去了?
「還不快接電話!」章海洛沒好氣地咕噥,「該不會不在吧?」
別以為把他趕出去他就會妥協,母親大人實在太不瞭解她兒子了,他正好可以去阿澈家白吃白住幾天,過過幾天逍遙自在的好日子,沒聽過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嗎?
雖然他的朋友似乎不太牢靠,在如此重要的時刻竟然鬧失蹤不接電話,說不定正和仙人掌小姐卿卿我我。
電話鈴聲響到第十二聲,好不容易那頭終於有了回應,章海洛辟哩啪啦一開口就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澈!我等等要過去你那裡,我真受不了我媽,她這次竟然把我趕出家門,只不過不想結婚而已,有那麼嚴重嗎?要我娶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女人,你說我怎麼會願意嘛!生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電話那頭是尷尬的沉默,沒有回答。
「都什麼年代了還指腹為婚,如果對方長得很抱歉怎麼辦?不會太對不起我這張俊臉嗎?」雖然對方沒有回應,他還是可以繼續碎碎念。「所以我下定決心了,就算她把我趕出家門,我也絕不退讓。」
「說不定……對方還嫌你長得像癩蛤蟆。」猛然,話筒裡傳出陌生的聲音。
「嚇!你哪位?」章海洛被突然出聲的女生給嚇住,「我打錯電話嗎?」
他都抱怨這麼久了才出聲。
「我是誰不重要,重點是對方說不定根本看不上你!」
「看不上我?」先不管對方是誰、到底電話號碼對不對,章海洛一逕激動的驚叫,「章公子我長得玉樹臨風、卓爾不凡,一向都只有我嫌別人的份,還沒人敢嫌棄我!」
「那麼恭喜你,我是第一個。」女人冷冷地諷刺,啪一聲切斷電話。
被罵得莫名其妙的章海洛瞪著嘟嘟響的行動電話,俊臉微微泛青。
他撥的是阿澈的電話沒錯,那剛剛接電話的是誰呀?
難不成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他章大少爺走了霉運,不管認不認識的人都要將他罵得狗血淋頭才甘心?
遠遠地,像抹幽魂似的模糊黑影慢吞吞地穿越前方馬路,章海洛眼尖的扔下行動電話,方向盤向左急轉,踩緊煞車。
「唧——」尖銳的煞車聲響劃破安靜的長夜,車子狼狽地衝上路旁安全島。
「該死!」一拳重重捶向方向盤,章海洛低咒,連忙下車察看對方的情形。
她還活著吧?他應該沒撞到任何「生物」吧?
驚嚇過度的童法兒跌坐在地上,長髮飛散,包包掉得老遠。
剛剛那一剎那,她彷彿嗅到死亡的冰冷氣息。
「對不起,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發現她完好無恙,沒有流血、沒有慘叫,章海洛鬆口氣,趕忙伸手扶起她,幫她拾回飛出去的背包。
等他回頭看清她的模樣,不禁怔住。
好纖細的骨架、好蒼白的一張臉!
烏亮的長直髮垂在頰邊,過度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膚,血管彷彿清晰可見,尖尖的瓜子臉上大眼圓亮,清澈卻沒有生氣。
「我沒事。」童法兒咬住唇,許久才找回聲音。
「是我開太快了,」章海洛也為剛才的千鈞一髮驚出一身冷汗,大手爬梳過黑髮,他擔憂地重問一次。「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不!不!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童法兒急忙搖手拒絕,「我真的沒事。」
章海洛攬起眉,狐疑地打量眼前清秀的女子,不懂她幹嘛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闖紅燈的是他,半夜裡車速飆到一百二的也是他,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千錯萬錯都是他章海洛的錯。
「如果你確定沒事——」章海洛不放心地上上下下打量童法兒,總覺得她隨時會暈過去,「這樣好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哪裡下舒服,你立刻打電話給我,我會負責。」
「……」童法兒默默接過名片,上面的職稱讓她小小吃了一驚。
兆陽集團的董事長特助,就是嚴守正口中說的高級主管……
但是他不像啊!他沒有父親的高傲、哥哥的凌厲,溫和得像春風一樣。
「你還好吧?」見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章海洛不確定地問。
「……嗯。」濃密的長睫掩住她的眸光。
她沒事,僅有輕微擦傷。
「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單獨走在路上很危險,你住哪裡?不如我送你回去,」章海洛回頭轉望他下場淒慘的愛車,哀怨地歎口氣,「如果它還發得動。」
今天他一定帶了坨便便在頭上,被逐出家門還不夠慘,連愛車都不幸罹難。
「對不起……」童法兒吶吶地道歉。
要不是為了閃避她,他名貴的轎車也不會衝上安全島,都怪她走路恍恍惚惚,沒有注意到左右來車。
章海洛回頭,看著那張充滿歉意的小臉。
「現在是綠燈,」章海洛誇張地指指天上,又比比地下,「你定的是斑馬線,你一點錯都沒有,不用向我道歉。」
「但是你的車頭凹了好大一個洞……」
「小事一樁,你別放在心上。」他笑著安撫,桃花眼彎彎。別再提醒他的車有多慘了,雖然他真的有些心痛,就算將車送廠大修也難以回復原樣。
嗚……他才剛滿月的愛車啊!他是不是也該寫個祭愛車文?
不過那不是她該擔心的問題。
「小事嗎?」童法兒吶吶地重複,瞧著慘不忍睹的黑色轎車。
維修費用一定不便宜,真的沒關係嗎?
「對了,我該如何稱呼你?」章海洛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閒聊,企圖在未驚動警察前溜之大吉。
他頭上的便便已經夠大坨,他不希望再面對碎碎念,會開他一張損害公共財產的大紅單的警察先生。
「我……我叫童法兒。」車都撞成這樣了,他還笑得出來?
「嗯……法兒,現在麻煩你站開一點點,」章海洛朝她擺擺手,「我先把車開回馬路上,一直留在安全島上好像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