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資格替石碞說這一段故事。」林世然不願多談的看一下時間,「對不起,我該回公司了。風玲小姐,我們再聯絡。」
又是這句話。男人好像習慣讓女人坐在電話前等他的電話。
林世然走後,風玲的思緒回到北海道,試著想從石碞那張變化多端的臉尋找他的愛情故事。
驀地,腦海裡的亞薇那模糊的影像瞬間變成了自己。
風玲驚嚇的清醒過來。完了,完了,女人太過於耽想男人過去的戀情時,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編進故事裡。
她不該對他逝去的愛情感到好奇的。
第四章
這天母親興匆匆的打電話告知已經跟那位科技新貴王中仁約好時間見面,起先風玲很不高興,憤而揚言不出席,可是最後在母親的軟哄硬逼,加上一把眼淚之下,她拗不過只好答應出席。
她去了,也看了母親口中所謂的好男人,也沒有在她心裡留下任何的想法。相親對她而言,不過是陪母親來吃一頓飯而已。
她低頭專心的吃東西,沒有發現石碞也在這個餐廳,而他卻看見她。
母親又開始跟對方吹噓風玲如何的乖巧聽話,從不讓人操心等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接著母親發表一個女人獨自扶養小孩的甘苦談,無非是希望小孩長大能找到一個好人家,不要像她一樣苦命。
風玲皺一下眉頭,藉故去洗手間,然後拿起皮包悄悄的從廚房後門開溜。
她的行動看在石碞的眼裡,並跟了出去。
「妳這樣溜開,可以嗎?」
聞聲,她嚇得回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和唱片公司的人談一份企畫。妳呢?妳玩躲貓貓的男人是誰?」
「我相親的對象。」
「妳在相親?」他頗為意外。
「不行嗎?女人想找可靠的對象,相親不失一個好方法。」風玲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目光帶點挑釁的意味。「而且上次我去日本曾放他一次鴿子,他不但不介意,還主動安排今天見面,這點倒令我有點感動,也許他可以讓我對男人從此改觀,列入可交往的對象。」
「那為什麼妳又要像賊一樣從後門開溜?」石碞直勾勾的盯著她,嘴邊浮出一抹詭異笑意。
「飯吃完了不走留在那裡幹什麼?對方要詢問我祖宗八代,或者生辰八字,我媽知道得比我還要清楚,有她在場就行了。」風玲不放心的朝餐廳掃一眼,看見母親詢問服務人員的同時,目光仍忙著四處梭巡,這時母女倆的目光透過一扇玻璃窗相遇了。她驚叫一聲,「慘了,被發現了。」
風玲急忙拔腿跑開,石碞也跟在她後面跑去。
兩人在大街上奔跑。天已黑下來,街道的路燈和馬路上的車燈相輝映,洩出黃溶溶光流,為在街頭發生形形色色的事情多了一些想像的空間。
眼前這一個男人追逐著另一個女人,這一幕有一百個人看見就會編織出一百個故事。
石碞拉住風玲的手。「夠遠了,別跑了。」
風玲喘吁吁的彎下腰順順氣。「真喘!真累!真是活受罪!」顧不得雅不雅觀,坐到馬路邊的候車椅上,脫下高跟鞋,揉起每根發痛的腳趾頭。
石碞跑過對街走進超商,很快地手中多了兩瓶飲料。
「來,解解渴。」
「謝謝。」風玲暢快喝一大口,發出痛快的聲音之後,側目看他,說道:「石碞,聽說你是名音樂創作人和歌手,你和我坐在馬路上喝飲料,不怕被人看見了不好?」
「這三年台灣歌壇新人輩出,在這裡大概也沒有幾個人記得我。」石碞自嘲的說:「妳就是一個。」
「不必拐彎的罵我有眼無珠,反正我從來就不把看電視當常識,所以哪個偶像當紅我一概不知,也沒有興趣知道。石碞,我還聽說你這次回來是想確定一件事,是不是就是想知道台灣的歌迷還聽不聽你的音樂?」
「我真是受寵若驚,沒想到妳會對我的事感到興趣。」
「誰對你有興趣了,我不過是好奇而已。我更不懂,聽說你在日本很有名,一般人都會保護並且珍惜現在所有,不會貿然再回頭,萬一弄個不好,也許會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給拖垮。」後面略帶威脅和幸災樂禍的意味,希望他能打道回日本去。
「我會把妳這番話當作是一個朋友的忠告,不過我現在也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說些讓妳安心的話。這三年我人雖然在日本,可是我仍然幫許多歌手寫歌,如果妳稍注意流行歌曲的話,妳就瞭解我的音樂並沒有分過去和現在,也沒有台灣和日本之分;而我這次回來只是幫歌手製作音樂,並不是要回復歌手身份,所以並不會有妳顧慮的事情發生,讓妳失望了。」
「那是你的事,我沒什麼好失望的。」好討厭的口氣,而他好像也識破她不良的居心。
「妳還有聽說什麼嗎?」
有,你和一個叫亞薇的女孩的故事。這是風玲心裡最想知道的事,不過她早有預警了,克制自己不要陷進他的故事之中。
「沒有了。」風玲站起來。「我該回去了。」
「等一下,」石碞拉著她的手,把一張紙條塞入她的手裡,「這是我住處的地址和電話,妳還想知道什麼就直接來找我,不要再聽說了。」
一提起電話心裡就火大,便將手中的紙條塞回他的手裡。「我不想知道你的事,不過我會明確告訴你,我不會打電話和你聯絡,所以你不必有所期待。」
「原來妳在為我沒有打電話給妳在生氣?」
「我沒有……」
「妳不必急著否認。」石碞又將紙條放進她的手中,並緊緊的包住她這隻手,讓她無力再退回。「風玲,妳的電話總是電話錄音,而我討厭對著機器說話,所以就沒有留言。」
原來電話錄音裡的沉默是他留下來的。
石碞招來一輛出租車,把風玲塞進車裡。
「風玲,這次我回來的確是想確定一件事情。」
「那麼……你確定了嗎?」她緊緊的瞅著他。
「確定了,所以我留下來了。我等著妳跟我聯絡,我會告訴妳答案。」石碞關上車門,車子開動了。
風玲忍不住回頭,他仍在原地目送她離去。
看著手中的紙條,心想這個男人是想把愛情的主動權交到她的手裡。
☆☆☆☆☆☆☆☆☆☆ ☆☆☆☆☆☆☆☆☆☆
回家時,風玲抱著波波縮蜷在沙發上,眼睛盯著石碞塞給她的紙條發怔。
今晚的風似乎特別大,窗前的風鈴蕩出的聲音尤為清脆,聽著響亮的叮噹聲,她專注傾聽著,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竟隨之碰撞的節奏而趨於平穩。
母親來電話了。預料中的事,母親對她中途溜之大吉的行徑大大不滿,對著電話錄音機說到帶子用完了才罷休。
風玲把母親的話消去之後,電話又進來了。
「這是風玲的家,現在不方便……」
「玲玲寶貝,是我,快接電話。」是阿Ken,每次叫她玲玲寶貝的時候就是催稿。
風玲接起電話。「阿Ken,幹嘛?」她把捏在手中的紙條順手揉進沙發的邊縫裡。
「妳還好意思問我幹嘛?離上次妳交了兩個章節之後,都過了兩個禮拜了,這本書妳寫到哪裡去了?」
「寫到……」她像生產在線被當場捉到偷懶的女工,支吾的說:「第二章。」早知道石碞會回來,她就不會以石碞為藍本,如今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把書寫下去。
「什麼?第二章?妳該不會以為一本書只有兩個章節而已吧?妳存心氣死我。」
她可以想像阿Ken在電話那端跳腳,而手又不停地撫平著臉,以免氣出皺紋的樣子。
「阿Ken爹地,不氣不氣,我明天送一罐除皺霜向你賠禮。」風玲撒嬌的說。
「免了,妳快給我動手寫書,明天我會去檢查,如果被我發現妳還是一個字都沒有動,到時候別怪我要在妳那裡叨擾一陣子,每天盯著妳工作。」
「我好害怕喔!」風玲故意尖著小嗓嗲聲嗲氣的說。她知道阿Ken才捨不得離開他的親密愛人阿文。
「知道害怕就乖乖給我用心幹活。玲玲寶貝,我幫這本書取了一個書名,叫作《未命名的故事》。」
「未命名……」好像在預言這本小說寫不到結局,不知是喜是悲,所以無從命名;其實現在進行式的故事,不走到盡頭,誰能預知結果?「這樣的書名也只有你想得出來。」
「很有創意吧!妳喜歡這個書名嗎?」
「喜歡,表示故事可以無邊無盡的寫下去。」
「隨便妳愛怎麼寫就怎麼寫,只要不要給我無邊無盡的拖下去就可以了。」
風玲想起阿文在唱片公司當企畫。「對了,阿Ken,你問阿文有沒有聽過石碞這個人?」
「妳說石碞啊!他的事不必問阿文,妳想知道他的什麼事我都可以回答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