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軟聲軟調中,還帶了那麼點的傭懶。
白奕夫怔了下,心弦彷彿被輕輕撩撥了下,沒想到像她這樣淡漠的黑寡婦,也會給人一種略帶性感卻又夾著難得清新的感覺。
其實打從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多次接觸後,他更訝然覺察到自己並不懂得這個女人。
「喂。」她又問了聲。
「是我,白奕夫。」他的聲音終於從遙遠的彼端傳來。
黑吟鈴惺忪的雙眼霍然瞪大,朱唇半啟,說不出一句話。
昨晚她便是為了他無法成眠,如今這個人再次打電話來,她的心倏如戰鼓咚咚地響個不停,這是她不曾有過的經驗,既驚又喜,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是傻傻地抓住話筒無法言語。
「黑吟鈴,我一天前才送你上飛機,你該不會忘了我吧?」
他有些不悅,她那麼快就忘了他了?還是她昨晚玩瘋了,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來?
「我怎麼會忘了?」她力圖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很好,那麼我下面要說的話也就不會太唐突。」他的口氣,有著公事公辦的疏離。
她有點不能適應他的轉變,依悉記得旅程中的他是個有笑容,也有些許親和力的人,如今變成了公事公辦的商人,她的心也不免有些失落。
她不是早就看出這男人的幽默、甚至笑容都可能只是一種表象嗎?為何明知這一切,還會有失落感呢?
「你在聽嗎?或是你的時差還沒有調過來?那麼,我晚一點再撥過來。」
「不!」她的聲量超乎自己想像的大,還有那麼點焦慮。
「你確定現在可以清醒地聽我說話?」他仍然一板一眼地問道。
「我可以。」她發現自己此刻好像小學生正在聽訓似的。
「黑小姐,」他突然停頓了一會兒,更正道:「我還是稱你吟鈴好了,希望你不介意。」
她忽然覺得,這男人肯定是個大男人主義者,這會兒的詢問不過是基於禮貌,至於他準備說的事,他人更無法置喙。
.「隨你高興。」她也刻意疏離地應答。
白奕夫聞言,感覺她似乎在和他別苗頭,也就更分疆劃界地把話挑明了說:「我想向你討個人情。」
她想都沒想過他這種金字塔頂端的男人,竟會來向她這個微不足道的寡婦討人情。
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和他之間真有點什麼呢!
「儘管說吧。」
她的命是他救的,賈斯文的後事也是他大力奔走處理的,既然他都說得這麼白,她也就沒有理由推托或是拒絕。
「我需要一個妻子。」他直言不諱的說。
她差點從床上掉下來。「什麼?」
「一個名義上的妻子。」他又補充道。
她連忙坐正,起身去拉開窗簾,初升的陽光照進屋裡,讓她更加清醒,同時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
「你想怎麼做?」她索性將問題問個清楚。
「我想請你做我們白氏的媳婦。」他又道。
雖然知道他沒有玩笑之意,但她仍舊無法從震驚中找回平靜。
為什麼找上她?她的名聲並不好,而且外人所認定她的兩大優點——美麗與多金,應該不是他找上她的重要原因。
西方美人五官立體,身段凹凸有致,至於財富,她和他更是不能相提並論。所以,她弄不懂他的目的何在。
「如何?」他再次逼近。
她仍然沒開口。
白奕夫的強硬作風,和她的四任先夫實在大不相同,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或許是她的先夫們都愛她,而這個男人不曾真正憐愛過她的緣故吧!
深吸一口氣,她說道:「是當白家的媳婦,而不是你白奕夫的妻子,對嗎?」這是她的推斷。
「這有什麼差別?」他驚歎於她的聰敏與反應,卻故意裝傻。
「也對。反正你是來討人情的。」她幽幽道。
陡地,他竟有一絲不忍,但旋即思及她經歷這麼多次婚姻,哪會真的在乎這些?於是瞬間的不忍,便被他拭去。
他再度擺出高姿態,「你也可以拒絕這個提議,我再找其他女人就好了。」那態度好像在選青菜蘿蔔,隨意得很。
「你就這麼輕看婚姻?」話落,才驚覺自己多話了。這不是她會說、會問的話。
而且她是個多次守寡的女人,有什麼資格這麼反問對方?
「婚姻的組成,不就是一張具有法律效用的紙罷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白奕夫目前沒打算告訴她實情。
雖然就所有的女人來說,黑吟鈴對他而言是特殊的,但現今對她的感覺,卻因錯綜複雜的因素而變調,所以,公事公辦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黑吟鈴完全不瞭解白奕夫的想法,只覺得他太過輕看婚姻,只好不帶感情地問道:「那你希望多久完婚?」
唉!看樣子,她這輩子是得不到愛情了。
「一個月之內。」
「在哪裡結婚?」這一刻,她就像個婚紗店的工作人員,問著相關的細節。
「波士頓。」他也不廢話。
「好。」
結果雖不盡如人意,但還可以接受。因為,這個俊逸頎長,但性情多變的男子,是第一次讓她呼吸加速和心跳抨動的男子。
她的潛意識裡,一直在等待一個能夠讓她生命燃起不一樣火花的人,她當然知道這種抽像的情感,是不足以成就美滿婚姻的,也不該以它為結婚的依據,但已經歷四次婚姻與生離死別的她,好希望像一般女孩一樣,有那種類似雲霄飛車的情愛感受。
他,正好符合這樣的條件,而她也欠他一次生命交辟的人情,那麼就讓他們合演一齣戲吧。
忽然,白奕夫對她說:「你往窗外看下去。」
「做什麼?」她不明白這個男人上一刻還正經八百地談婚事,下一刻卻語調輕鬆地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看就是了。」他再一次顯現他的專斷。
她湊近窗邊往下看,只見街道上有寥寥幾人在晨跑,並無特別之處。
她困惑地說:「我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你沒看到我?」他的心在笑。
「你……你在哪裡?」她的心漏了一拍,焦慮的問,不經意洩漏出她焦灼的心思。
「我看見你穿了一件性感的睡衣,長髮披肩,而且沒有上妝。」他笑著說,彷彿之前嚴肅的他是另一個人。
「你——」她連忙退到窗戶後方,卻因一個不小心撞到桌椅,跌倒在地,「啊!」
「你怎麼了?」他的心倏地抽了一下,微微地驚疼。
「我——該怎麼說?說被你嚇得跌倒在地,形象全毀嗎?」她自嘲道,揉了揉臀部站了起來,「你到底在哪裡?」
「真抱歉!我只是想在正事研商完後來點輕鬆的,所以和你開了個小玩笑。」他笑道。
「什麼意思?」
「我在波士頓。剛才那些話只是我想像的。」
「你——」她的臉氣紅了。
「我會立刻為你訂好機位,你就直接飛過來吧。」談到正事,他再度收起笑容,又變回那個說一不二的人。
她的心因他的轉變,猶如坐雲霄飛車,忽上忽下,不知終點在何處。
她真的弄不懂這個男人,一點也不懂。
唯一知道的是,她的情緒一再受到他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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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機場——
黑吟鈴再次回到這個她既嚮往,卻又有著淡淡哀愁的城市。
說不出心中百轉千回的情緒,她慶幸可以藉著墨鏡為她遮去難掩的焦慮。
或許是在她年輕的生命裡看過太多死別,使得她原本對人,事、物的關注,與對愛情的期待,慢慢消失殆盡。
直到白奕夫的意外加入,才有了改變。
她說不清楚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覺,但卻明白知道,他給她的感受就如久旱之後,乍逢的一場西北雨,遽然滋潤她乾涸許久的心田。
想著想著,白奕夫的身影就從不遠的前方定近她。
她看著他昂首闊步的英姿,身後還亦步亦趨跟著兩名西裝革履的外國大漢,隱約知道這個男人已不是多日前和他們旅遊的優雅男子,而是個事業有成、身份特殊的男人。
白奕夫一看到她高挑的身影,即刻以一記微笑,代替一般人能大聲呼喚或是高舉手臂,來和她打招呼。
終於,他來到她面前,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其中一名大漢便上前取過她的行李。
「謝謝你來。」他禮貌地說。
「不客氣。」她任保鑣接過行李,禮貌地回應。
「累嗎?」他問得平淡。
「還好。」她拿下眼鏡,冷靜地應答。
「我為你訂了本地最好的飯店的總統套房,亞立克會帶你先過去。」
「謝謝。」
「我想你會有時差,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帶你去用餐。」他一邊走一邊說,到了機場外後,他從口袋抽出一支手機,「我還有公事待辦,這個給你,上面有我的電話,我們隨時保持聯絡,」
突然,他一把將她拉近胸前,匆匆在她的朱唇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