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世冠果然有兩把刷子,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打通關卡,讓她得以見到失去聯繫整整三十六小時的衛均梓,這絕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情。
「不要竊竊私語。」其中一個警察開口道:「否則,就馬上停止你們的會面。」
「是……是……」均梓搶先假意順服地回答,成功地阻擋她即將爆發的怒氣,以免好不容易得來的會面機會白白浪費。
「你們還有五分鐘,有屁快放。」那名警察又開口了,這次語氣中滿是粗魯不耐。
曉人才想再發作,便接到均梓警告的眼神,她只好硬生生吞下抗議,不讓自己的衝動終結掉僅剩的五分鐘。
由這個警察囂張的行徑可以想見,衛均梓這段時間的處境不會太好過,光這麼一想,她的心又開始不安。現在只能想辦法趕緊將他救出,否則她實在放心不下。
「我們正在搜集其它資料,我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她不再浪費時間,趕緊跟他說明目前的情況。
「別太認真,我不希望妳也被牽連進來,白白送掉一條命。」跟自己的「下場」比起來,他更在意曉人的安危。
「認識」陳金髮這麼多年,衛均梓非常瞭解他的為人,他絕不容許有人阻擋他的前途。
「放心,你忘了我也有一座大靠山,沒事的。」「一切安啦」的語氣,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說服自己?
說她完全不害怕是假的,畢竟她見識過陳金髮的狠毒手段。但現下,她最在乎的是他,為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全是她心甘情願。
「對了,妳能不能跟我母親說一聲我沒事,要她別擔心?」他相信母親昨天從新聞看到他被抓的消息,現在一定急成一團,倘若知道這件事跟陳金髮有關,搞不好會嚇去半條命。對他們衛家來說,陳金髮就是凶神惡煞的代名詞。
「沒問題,我等一下就打電話跟他們報平安。」
「謝謝妳,我很高興能有妳這個好朋友。」在這時候還能不離不棄,甚至不怕惹禍上身傾力幫忙他,怎不教他感動。
好朋友?她對他而言只是個好朋友而已?!
為了掩飾心中的失望,曉人不等警察趕人便主動向衛均梓告別,以免他看出自己臉上的失落,讓自己更難堪。
「衛均梓這個大笨蛋!」若只當他是好朋友,會這麼拚命,連自己的命都不顧嗎?一出警察局大門,曉人就忿忿地對著警局碎碎念,守在門口的警察納悶地看著她,一度懷疑她是不是精神異常。
這個花心大蘿蔔!虧他還曾說過要她當女朋友,原來只是隨口說說?!
唉,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先把他安全救出來再說吧!否則……
她沒由來地打了個冷顫,事情刻不容緩,她必須趕緊到亦霏家共商大事!
第七章
「這是一著險棋,妳確定要走這一步?」邱世冠不敢立刻贊同曉人的提議。
這段期間,在邱世冠的強力要求下,曉人暫時住在他家,也好有個照應。晚上在小孩都上床睡覺後,三個大人坐在客廳交換每天的進展,這已是這幾天來每晚的固定行程。
這天,曉人突發奇想,打算以自己為誘餌,激出老狐狸的尾巴。
「不這麼做,事情無法有更進一步的突破。」她決定先發制人,攻陳金髮個措手不及。
自從衛均梓被收押,至今已經整整十天,調查工作沒有任何新發現,案情陷入膠著,一點進展都沒有,於是她決定鋌而走險,公開手上唯一的證據──吳清福的訪問,讓陳金髮再也不能以靜制動。
「曉人,這麼一來妳絕對會成為他狙擊的目標,太危險了,我不贊成。」亦霏不願見她身陷險境。「再想想吧,我相信應該還有其它辦法。」
「辦法絕對有,但不會有這個快速有效。」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只是衛均梓身陷囹圄,她不想、也不能再繼續等下去。
「世冠……」亦霏轉而向老公求救,希望他能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其實仔細想想,曉人的計劃也未嘗不可行。」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你們都忘了陳金髮的可怕嗎?」這幾天聽多了陳金髮的「事跡」,亦霏對陳金髮的畏懼也隨之增長,面對這樣的敵手,怎能不步步為營,竟還要捋虎鬚?
「別擔心,有我在呢。」邱世冠將老婆攬進懷中,穩定的音調有安穩人心的功效。「我早已暗中安排幾個人保護你們。」
當他決定涉入時,就已偷偷安排幾名最優秀的護衛守在家門口,只是沒告訴她們,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那均梓的家呢?」曉人問道。無形中,她已將他的家人視為自己的家人。以陳金髮的個性,不難想見他會拿均梓的家人作為要挾的對象。
「放心,我已經吩咐下去,連妳老家那邊也派人過去守著。」曉人的擔憂他早就想過,甚至想得更遠更多。
「我家?不需要吧?」不是她不擔心自己的家人,而是她的名字還沒被牽扯出來,陳金髮應該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妳那天跟著去做訪問,以陳金髮的能耐,會不知道妳的身份嗎?」
「我倒是沒想到,謝謝你。」曉人訥訥地道謝。這才發現跟邱世冠比起來,她還嫩得很哩。
還好她有邱世冠這個靠山,否則真的只能坐以待斃。
「既然妳已經下定決心要引蛇出洞,我們最好再討論細節,務必要一舉成功,否則我怕會打草驚蛇。」在他的主導下,一場關鍵戲即將上演。「放心,我會加派人手在一旁保護妳的安全。」
「謝謝。」曉人再次道謝,聲音裡多了一些信心。她相信,這次一定可以幫均梓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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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青黨」主席的陳金髮,無庸置疑地成為明年總統選戰的可能候選人之一,為了凝聚更多的人氣和聲望,就算無公職在身,他依然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鑽,發表沒用的高見。
「陳先生,明年的總統選舉,『青黨』是由你出戰嗎?」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後,一名記者問出一個大家心照不宣的問題。
「目前我們內部還在討論人選,若有結論,一定會立刻公佈,謝謝大家的關心。」濃濃的鄉土腔,一臉憨厚的笑,構造出一張外人眼中的好好先生形象。
回答完,陳金髮滿意地跟眾媒體點點頭,在護衛的引導下回到座車,媒體也知道問不出更多的內幕,紛紛打算收線,這時隱身在人群中的曉人以清亮的聲音,成功地喊回陳金髮的步伐──
「陳先生,據說你十年前曾開車撞死人後逃逸,是不是有這回事?」
在場的媒體記者大都認識曉人,他們立刻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正在發酵,紛紛拉長耳朵聆聽──
一道精光閃過陳金髮眼鏡下的小眼睛。「妳是誰?」姜畢竟是老的辣,他完全不受她突來問題的影響,冷靜以對。
「那名被你撞死的人正好是一名檢察官,他手上剛好握有你不法的證據。」曉人不理會他的問題,繼續大聲說著。「那名檢察官的兒子如今也遭到你的陷害,現在正被警方收押,他就是衛均梓。」
此話一出,四周的記者開始騷動,議論紛紛,話題主角當然是衛均梓。
他被收押的新聞,經由某家電視台獨家播報出來後,所有的媒體人都嚇了一跳,但都認為他挖新聞的手段太過跋扈,竟然害死一條人命,莫非這件事還另有隱情?!
「這位小姐,請妳跟我們走。」接到陳金髮的暗示,兩名在一旁維持秩序的警察,上前阻止她的繼續發言,並伸手想將她強行拖走。
「我只是提出問題,希望陳先生能給個答案,我根本稱不上有譭謗之嫌,你們憑的是哪一條法律要我跟你們走?」簡單幾句話,便讓兩名警察不敢再妄動。
還好之前邱世冠有提點她,如果發生這類事情,絕對不能乖乖跟著警察走,否則極有可能會落入陳金髮的手中,到時候連她都有生命危險。
「各位。我今天是冒著生命危險出來投訴陳金髮,我要揭發他險惡的真面目。」曉人說話的目標轉向媒體,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中保護她,膽子也就跟著大了起來。「其實,衛均梓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沒有逼迫吳清福接受採訪,這段採訪全是發自吳清福本人的意願。」
見到大家都聚精會神聽她說話,曉人從隨身的背包拿出一卷帶子。「這就是所有的採訪內容,裡頭還有吳清福所出示的證據,證明那兩億五千萬元的賄款是流到陳金髮的相關賬戶。」
現場立即響起一片驚呼聲──
「什麼?!」
「原來那筆款子是流到陳金髮的賬戶?!」
衛均梓被收押以後,這條新聞也跟著被封鎖,因此消息並未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