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時,我從頭到尾都跟在衛均梓身邊,他跟吳清福的所有談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是無辜的、他是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就是──」她狠狠地看向陳金髮,右手手指毫不畏怯地指向他。「陳金髮。」
「各位,這全是一派胡言,我會保留法律追訴權。」陳金髮心裡因為她的談話大為動搖,但他掩飾得很好,沒人看出他心中的慌亂。
「歡迎你提出告訴,這樣警方才能介入調查,不過也要他們秉持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才行。」曉人無所畏懼地下戰書。「各位,我想現場播出這卷帶子,不知道有誰可以借我機器。」既然大大電視台不願意播出獨家新聞,就讓更多家新聞台同時播出,應該可以造成更大的震撼。
「曉人,用我們的。」一名與她熟識的記者大方地出借自家機台播映帶子。
「不准!」陳金髮驚恐地吆喝身旁的屬下。「過去制止她!」
陳金髮異於以往的凶狠表情,讓在場所有記者媒體開了眼界,進而讓訪問帶的真實性增高不少,大家有意無意地阻擋他的手下前進,讓曉人能順利將帶子放入機器中。
「這就是你貪污的證據和殺人動機。」曉人冷冷一笑。「陳金髮,你受報應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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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人那天的行為,在政治圈引發一連串的風暴──
所有的新聞媒體播出吳清福專訪的帶子之後,警檢雙方不想管都不行,再加上敵對黨借題發揮,派人監督查案狀況,就算檢方想不了了之也沒辦法。
再者,范湘琴的主動出面指證,更是讓案情急轉直下,陳金髮一看大勢已去,原本想趁混亂先逃出國避風頭,卻在海關被把留,帶回偵查應訊,只因邱世冠已提防到這一點,早就事先要求警方防範。
這一天,是衛均梓被收押的第十八天,他終於可以交保候傳──
一早,曉人拿了跟邱世冠借的「贖金」來到警局贖人,當她看到半個月不見的衛均梓時,鼻頭開始泛酸。
累積了十幾天的疲憊和擔憂終於在這一刻全數解除,當沉重的心一放下,她才發現這幾天的情緒有多緊繃。
但這一切都值得,單看他還活著,就讓她覺得所有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他除了有些憔悴以外,精神狀況倒是還不錯。
兩人不急著在警察局寒暄,只想趕快離開這個不祥之地,一走出警察局,衛均梓迫不及待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妳是怎麼辦到的?!」他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咧!
她簡略說明那天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在報導新聞,而非冒險上陣的本人。她也是事後才發覺自己那天的行為根本就是在與虎謀皮,慶幸的是,幸運之神站在她這一邊,她才沒成為階下囚。
「妳竟然拿著那卷帶子跟他正面槓上,若是一個不小心,妳可能連命都沒了,為什麼要冒這個險?」聰明如他,光用大腦猜都可以猜出那天的驚險,擔憂之情由他帶著淡淡的責備語氣中透出。
「那你呢?明明可以將我供出來證明你的清白,你為什麼提都不提?」這是她這兩天才想到的。
「就算說出妳的名字,不表示就可以洗刷我的冤情,何必把妳拖下水?」這年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更何況在裡面,我誰都不相信。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拿陳金髮的好處,怎麼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們老實報告?」
「可是,扳倒陳金髮才是你最大的願望吧?你可以說出訪問帶的內容,起碼足以讓檢方調查陳金髮啊,你為什麼不說呢?」就她所知,他對警方的訊問三緘其口,對於訪問帶的內容和下落,更是來個一問三不知,也因此才會被拘留這麼多天。
「呃……我以為不會有用,所以才沒提。」她的話問住他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了一個說辭敷衍。
她說得沒錯,若他說出訪問帶的內容,也許是他的一線生機,但他卻想都沒想過,全是為了保護她。
因為一旦交出訪問帶,曉人就會變成另一個關係人,極有可能會跟著入獄,他絕不容許這情況發生!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供出她的名字,一心只想到她的安危,就算她是最有力的證人,唯一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證人,他也不說。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將她看得比自己的安危重要?甚至連可以扳倒陳金髮的機會都放棄,這又是為什麼呢?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真正原因。
曉人以為他是為善不欲人知,不再逼問,只提醒他道:「你先打電話跟你母親報平安吧。」
她自己也是這幾天才想到這個疑點,後來發現這也許是他保護她的方式,正因如此才沒讓她暴露在危險之中,對於他的保護,她覺得非常感動,但也更加擔憂他的安危,才會決定放手一搏。
他聽話地拿出手機撥了自家電話,簡潔跟母親報平安之後,他轉頭對曉人說:「我媽要我先回家去去晦氣,她煮了豬腳麵線。」他家在林口,平常因為工作的關係,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小公寓,週末假日才會回家一趟。
「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休息了。」這幾天不眠不休的奔波,加上擔憂他的安危,她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只想好好睡一覺。
「我媽要我帶妳一起回去。」
她猜想應該是要道謝之類的,便搖頭拒絕。「不用啦……」她不喜歡那種場面,怪尷尬的。
「妳有事?」
「沒……」
「那好,我們走吧。」他拉住她的手,隨手招來一輛出租車,直奔林口,這是他第一次帶女生回家,感覺好像是帶女朋友回家給老媽審視,心情竟然有點緊張。
不過,他相信老媽一定會喜歡她的,因為母子連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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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陳淑娟是婆婆看媳婦,越看越滿意。
當衛均梓帶著曉人一進門,陳淑娟立刻端來一盆小火爐要他跨過火爐,去去霉氣,接著又是一大鍋豬腳麵線上桌,全家人一起享用。
吃完麵線,大家一起坐在客廳,曉人被安排坐在陳淑娟和均梓的中間,聽他說「坐牢史」,他避重就輕,沒多說自己在裡頭所受的折磨,簡單幾句輕鬆帶過。
陳淑娟拿著面紙不住地拭淚。「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就好……」如果均梓也遭逢不測,她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十年前老伴發生意外,她承受不住打擊,當場就病倒了,整個家都是靠均梓撐著,那時他也不過才剛考上大學。
還好陳金髮這個惡人總算得到應得的報應,真是老天保佑啊!
「這都要感謝曉人姊,否則老哥還不知道要在裡頭蹲多久哩。」均梓就讀大三的妹妹衛均柃,看了曉人那天的表現後,對她相當崇拜。
「沒錯。」陳淑娟感激地握緊曉人的手,喜歡之情溢於言表。「曉人,這次真是謝謝妳了,妳救了我們全家。」
曉人尷尬地回道:「伯母,快別這麼說,反正我也看不慣陳金髮的所作所為。」她最不會應付這種情況了。
陳淑娟接著轉頭跟兒子叮嚀。「均梓,你要好好對待曉人,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孩,值得你珍惜。」均梓出事這段時間,以往經常衝著他上門的親戚朋友,全都避不見面,只有她還不畏艱難地四處為他奔波,怎不教人感動。
「我跟他不是……」她慌忙想解釋自己跟均梓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因為他們並沒有交往,但耳邊卻聽到衛均梓說道──
「媽,我知道,我不會辜負她的情意。」說話的同時,迷人的眼睛還曖昧地朝她眨呀眨的,頻送秋波。
「欸,你……」他在胡應些什麼啊!
「媽,我先送曉人回去休息,她這幾天忙壞了。」他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起身的同時,連拉帶抱地將她緊摟住,一副憐愛得緊的模樣,事實上是讓她無法開口。
「說得也是,那你們趕緊回去休息。」陳淑娟不疑有他,一路送到家門口。「曉人,以後有空要常來家裡坐坐。」
「放心,我會常帶她回來的。」均梓保持姿勢不變,直到坐上出租車守鬆開她。
「你幹麼不解釋清楚啊?害你媽媽誤會我們的關係……」一得到自由,她立刻嘟著嘴喃喃抱怨。
他難道不知道,他剛才的回答會讓她想入非非、抱著一絲希望嗎?
上次的會面,他將自己的心意當成是朋友之間的道義,連帶地讓她瞭解到他對她只有朋友之情,她雖然失望卻不會苛求,畢竟感情是無法要求公平對待的。可是他今天的言行,再度釋放出容易讓人誤解的氣息,讓她不免埋怨。
「妳不想當我的女朋友嗎?」他認真地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