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以前的醫術跟現在根本就無法比,如果妳想因為這個因素拒絕開刀治療的話,那就太愚蠢了。」
「外婆雖是因為胃癌入院開刀的,但是真正害死她的卻是開完刀後所引發的各種併發症。如果她沒開刀的話,就不會這麼快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她泣訴。
「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你又不是神,要如何決定我的命運?」池璞淚流滿面地嘲諷。
「妳的命運或許是我不能決定的,但是我可以決定我的命。如果妳死了,我絕不獨活。」
「你這個笨蛋!」池璞再也忍不住地對他大聲罵道,同時抓起週遭可以丟的東西,包括枕頭、五斗櫃上的紙杯、塑料袋、面紙盒等,一一地全都扔向他。
他不避也不閃地任她發洩。
「你這個笨蛋!白癡!誰要你跟我一起死,誰要你跟我一起死!」她激動地朝他大聲哭喊。「你走,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已經分手了,已經分手了!嗚嗚……」
他是個笨蛋!笨蛋……嗚嗚……
「我愛妳。」
聽見他愛的告白,池璞的眼淚在一瞬間又掉得更快了些。
麥峪衡改坐到她身邊,將淚流滿面的她攬進懷裡。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愛妳,自從我發現愛上妳之後,這種心情便沒有一天停止過,只有愈來愈濃烈。過去我從沒認真地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若失去了妳,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即使昨天妳跟我說了要分手,我的憤怒感仍然凌駕在恐懼感之上。
「但是就在今天我回到家,發現妳的東西跟妳的人全都不見了之後,妳知道我當時的感覺像什麼嗎?就像我徹底的死過一次一樣。」他凝望著她的淚眼,緩慢而深情地啞聲敘述。「小璞,我並不怕死,在這世界上讓我懼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失去妳。所以……」他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如果妳真的曾經愛過我的話,為我努力好嗎?讓我們一起努力來戰勝妳體內的癌細胞好嗎?」
看著他深情泛著淚光的雙眼,池璞再也克制不住地大哭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她緊緊地攬住他的脖子,淚如雨下地不斷向他說抱歉。
一直盤旋在麥峪衡眼眶中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於滑落。他擁緊她,將帶淚的臉埋進她長長的秀髮之中。
「對不起,我從沒想過要讓你遇見這種事。」她啞然哭泣道。
「這不是妳的錯。」
「如果我早聽你的話,少吃點刺激性和醃製類的東西,也許我就不會得到這種病了。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改變飲食習慣還來得及。」
「真的來得及嗎?」
「等妳開完刀之後,我們再一起努力改變好不好?」
她吸著鼻子,抽抽噎噎地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峪衡?」沉默了好久,窩在他懷裡的她突然開口。
「嗯?」
「對不起,之前說謊傷害了你。」
「只要妳不再犯就沒關係。」他大方地說。
「峪衡?」她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
「嗯?」
「我愛你。」她真誠地說。
他輕輕地抬起頭,在她秀髮上印上一吻。
「我也愛妳。」他輕聲地回應。
第九章
隔天下午,楊開敔和麥峪銜同時抵達紐約。
兩人趕赴池璞所在醫院後,並沒有前往她所住的病房去探望她,而是直接找上她的主治醫生,與對方一同瞭解她的病情。
說來也很巧,池璞的主治醫生傑森?金竟然剛好是麥峪銜留學時的學長,和楊開敔也曾在一次國際性的醫學研討會上巧識。
乍見他們倆聯袂而來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傑森?金的下巴差點沒因驚訝而掉下來。
「你們兩個怎麼……怎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他驚喜地問,「你們倆該不會原本就認識對方吧?」
說完,他立刻走向他們,雙手各攬住他們倆各一邊的肩膀,興奮之情完全溢於言表。
Dr.麥雖然是他的學弟,但醫術卻是在他之上,在學校時就已經是個風雲人物了,在進入醫學界之後的成就更是輝煌。
至於他身邊的Dr.楊,雖說他年紀尚輕,算來從學校畢業也不過才一、兩年的時間而已,但是光看他當年竟然能以一個在校學生的身份,參加國際性的醫學研討會,就知道他的能力不在話下。
何況當年在研討會上,他可是親眼目睹過他藝高人膽大的優秀才能,想不讚揚他都不行。
他一直相信醫學界有他的加入後,肯定能夠造福更多的病人。
不過讓他不解的是,他們倆怎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呢?
「我想你們倆應該不是特地來看我的吧?」鬆開他們退後一步,傑森?金看著他們倆臉上異常凝重的神情,不由得皺眉問道。
「實不相瞞,學長,我是為了我弟妹而來的。」麥峪銜先開口。
「弟妹?」傑森?金愣了一下,然後忽然想起一件事。「難道說,昨天入院的那個台灣女生,就是你弟妹?」他訝然道。
「如果她的名字叫池璞的話,就是她。」
「名字?等一下,我看一下病歷表上的名字。」傑克?金說著坐回座位上,打開計算機查詢裡頭的數據。
計算機屏幕迅速地換了幾個畫面,然後打印出他所要找的數據。
他猜的果然沒錯,那名病患的英文姓名拼音就叫做池璞。
麥峪銜也看到計算機屏幕上打印出來的個人數據了。
「學長,我弟妹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可以告訴我嗎?」他蹙起眉頭追問。
「你先等一下,她的檢驗報告還沒送到我這裡,我先打一通電話叫人把它送過來。」傑森?金說著立刻拿起電話,撥了個分機號碼要人去幫他取件。
檢驗報告沒出來,就算是醫生也束手無策。
「你呢?該不會你也是為了這個女生而來吧?」傑森?金趁機轉頭問楊開敔。
楊開敔對他輕點了下頭。
「她是我一個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的老婆,也算是我的好朋友。」
「所以你們倆其實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傑森,金仍對這一點感到不可思議。
他向來對自己的醫術感到相當自傲,難得會有欣賞的同行,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做同行相忌。但是對這兩個人,他卻是打從心眼裡欣賞他們。更意外的是,他們倆竟然還有這層關係。
「超過十年了吧,事實上我會走上醫生這條路,也是受這傢伙所害的。」這就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楊開敔撇唇道。
「你到現在還在記仇呀?」麥峪銜忍不住失笑地搖頭。
楊開敔倏地冷哼一聲。
「感覺好像挺有趣的,可以說來聽聽嗎?」傑森?金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
「等有空再說吧。」麥峪銜說,因為一名護士已將池璞的檢驗報告送進來了。
三人面色一整,在傑森?金將池璞的檢驗報告從牛皮紙袋裡抽出來之後,三人一致低頭,認真地研究起那份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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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到楊開敔的電話,麥峪衡立刻找了個借口走出病房,來到他和大哥指定等待的地方。他到時,他們倆已經站在那裡等他了。
「怎麼樣?報告結果怎樣,情況很嚴重嗎?」麥峪衡的胸部因緊張而劇烈地起伏著。
「很嚴重。」
麥峪衡一瞬間覺得雙腳發軟,幾乎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踉蹌地連退了好幾步,直到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撞上醫院走廊的壁面,這才勉強撐住自己沒癱軟到地上去。
「很……嚴重?」他面無血色地盯著楊開敔,喃喃自語般地抖聲道。
「嗯。」楊開敔沉重地點頭。
麥峪衡渾身又是一震,他臉色蒼若白紙,渾身緊繃,目光僵直地緊鎖在楊開敔臉上。
「有……多嚴重?」他沙啞地問,似乎全身都在顫抖。
「很嚴重,嚴重到我想狠狠地揍你一頓。」楊開敔瞪著他緩慢地說。
麥峪衡茫然地看著他,對他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感到莫名其妙,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這傢伙是存心想要嚇死人是不是?大老遠打電話叫我們馬上飛過來,又語焉不詳地把池璞講得像是得了什麼絕症似的,你是不是看我們太閒,心裡不平衡才這樣整我們呀?」楊開敔極度不爽地朝他咬牙迸聲道。
麥峪衡仍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完全進入不了狀況。
「我要走了。」楊開敔忽然轉身。
「等一下!」
麥峪衡猛然驚醒地伸手將他拉了回來。
「把話說清楚,小璞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了,你剛剛究竟在說什麼?把話說清楚一點。」
「我說池璞她沒事,只是一點小問題而已,你根本就用不著大驚小怪地將我們從台灣召喚過來。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一通電話,我身上的細胞在一夕之間急死多少?而且你還害我請了一個月的假,這損失你最好賠償給我。」楊開敔瞪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