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昏睡了幾個鐘頭的沈奕凡一甦醒就面對卜東欽的關切,儘管幾天未進食,身子虛弱,他仍將莫名其妙出現在他住家的凶神惡煞--汪威迪,要他將連香吟交出來的事一一道出。
「我跟他說我不是她的丈夫,他又逼問我她在哪裡,看他一臉陰狠,我不肯吐露半個字,結果那個瘋子就一天照三餐外帶宵夜的凌虐我。」
汪威迪追來了!卜東欽好不震驚。
怎麼可能?他的計劃那麼完美,他怎麼會查出連香吟來到台灣?
「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
卜東欽沒空跟他解釋,先叮嚀護士好好照顧他,就匆忙回家找出謝嫚軒的電話,但她的電話一打通就被切斷,真是見鬼了!
他不得不放棄,改打到青綠牧場,沒想到接電話的廖逸珊居然哭哭啼啼的要他作主,說一個瘋子為了逼問雋皓的下落,她不從,那人便強暴了她!
難怪!謝嫚軒在跟他接頭時,就說汪威迪是個魔鬼。
「好,妳先別哭,我馬上趕下去,見面再說。」
卜東欽一掛斷電話立刻打孫子的手機,但電話不通,他再繼續打,雖然通了,可響了許久也沒人接聽,最後就轉進語音信箱。
真是急死人,不會出事了?
想到這,卜東欽馬上搭機前往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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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聯城飯店走廊上,一名男服務生推著推車來到512號房,舉手敲門,「宵夜服務。」
汪威迪前來開門,服務生推車進入,將東西擺放到餐桌上的同時,推車下方一個蜷縮的嬌小身影輕輕的拉起桌布,再無聲無息的鑽出推車躲到床底下。過程中她將呼吸聲放緩,就怕微微的喘息聲暴露了她的所在。
服務生出去了,她接著看到一雙穿著皮鞋的腳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然後椅子移動了一下,汪威迪坐下身用餐。
連香吟的心卜通卜通狂跳,她在附近監看他三天,但一直沒有看到他外出,也沒有看到他的手下將卜雋皓帶回來。
連香吟知道他在等她自投羅網,她若聰明就不該來,但她也知道她再不出現,卜雋皓恐怕會被他的手下整得不成人形。
汪威迪一定以為她會投降,但他錯了,她跟懦弱的姊姊一直是不同的。
趴伏在床底下一、兩個鐘頭後,直到房間燈二熄滅只剩床頭櫃的一盞小燈,她仍然趴在床下。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一直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後,她才慢慢的鑽出床底下。
時間寶貴,她得找到他的槍!
她該謝謝汪威迪以前的訓練,所以這會兒她赤腳走在地板上,有如古代練過輕功的人般,連點聲響都沒有。
她開關櫃子、抽屜一樣都是靜悄悄的,幸運的還找到了被他放在抽屜內的戒指及那張她收藏的雜誌封面。
她寶貝的將東西放進褲袋裡,四處找不到最重要的槍,她功夫了得,還是沒用。
翻逼了每個地方,連香吟最後輕輕走到他身邊,專注的眼眸在他健壯的身上來回梭巡,見到他左側腰間有一處鼓起,她嚥了一口口水,伸手輕輕的探入被子裡,一雙眼定在他的臉上,就怕他突然甦醒。
在她握住槍把的剎那,看到他的眼睛倏地一睜,她立即抽出手槍退後三步,在他迅速起身向前要搶回槍時,急忙將槍指著他,「別動,我會扣扳機的。」
汪威迪冷冷的凝睇著她,突地笑了一聲,「如果我是妳,我會聰明的將槍放到地上,乖乖的走過來。」
「為什麼?」
「因為妳愛的男人在我手上,如果我的手下知道我出了狀況,他們也會讓他去見閻王。」
「是嗎?但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汪威迪,我就算將槍還給你,你也會殺了卜雋皓!」她眸中一道冷光突地一閃而過。
汪威迪也察覺到不對,「妳想做什麼?」
沒有預警的,她突然朝他的手臂射了一槍。她原以為這一槍會發出很大的槍響,沒想到這是一把裝有滅音器的手槍。
「該死的,妳以為妳在幹什麼?」他粗聲低啐,看著血流如注的右手臂,憤怒的瞪著她。
她嬌顏一凜,冷冷的道:「你還有一隻手可以打電話給你的手下,將人放出來,不然,再下來就是你的腿。」
他臉色倏地一變,「妳不是認真的。」
她沒說話,只是朝他的右腳又射了一槍。
她太瞭解這個陰狠的男人,對他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俊臉慘白,眼神陰沉的怒視著她,「妳不該這麼做,香荷不會這樣對我的,她不會。」
「沒錯,姊姊不會,但我不是姊姊,你把我錯當成她,一直想擁有我。我不斷告訴你你錯了,但你不肯接受事實,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你錯得有多離譜?」
「住口!」汪威迪面色猙獰,不想聽。她就是香荷,他知道,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快叫救護車,不然我流血過多而亡,妳也見不到卜雋皓。」
「那你就應該打電話叫你的手下將他帶來這裡。你救了他,才有機會救你自己。」
「妳……」
怒不可遏的他瞪著她雙眸中閃爍的冷靜與堅定,發現自己真的小看了她,且她跟溫柔可人的連香荷又有多大的不同。
香荷像只溫馴纖弱的小白兔,而香吟雖然有一張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但兩人完全不同--香荷不會背叛他,不會愛上別的男人,更不會讓別的男人佔有她的身體。
他錯了!錯得好離譜。
她根本不是香荷,而且,她沒有資格當香荷的替身,更不值得接收他對香荷的愛。
連香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看她的神情由冷峻慢慢的轉為鄙夷、不屑。
汪威迪以沒有受傷的手打電話給兩名手下,「馬上將卜雋皓載回飯店,將他留在車裡就行,連香吟會接他離開……對,不用為難她。」
連香吟點點頭,看著他將電話掛斷後道:「謝謝你。」
他嘲諷一笑,但神情卻帶著一抹難言的淒涼。流血過多,他開始呈現半昏迷狀態,嚇得她趕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第九章
十幾分鐘後,一輛黑色轎車跟救護車幾乎在同時間抵達位於花東縱谷的度假飯店,已在門口等候的連香吟一看到汪威迪那兩名手下下車後,立即坐進駕駛座開車離去。
從後視鏡裡,她看到那兩名手下在看到呈現昏迷的老大被抬上擔架時,一臉錯愕。
奔馳許久,確定他們不會再追上來後,她才將車子停在路邊,下車看著趴坐在後座的卜雋皓,眼眶立即濕了。
汪威迪的手下下手非常重,他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眼睛腫脹瘀青,嘴角還有凝固的血漬!
「卜雋皓、卜雋皓……」面無血色的他看來好虛弱,好像快……她臉色一白,不會的!但她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你、你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不行,萬一又遇上汪威迪,他的手下可能不會放過他們。
卜雋皓腫脹眼睛勉強張開一道縫看著淚如雨下的連香吟,確定她沒有受傷後,像是用盡了全身僅存的力量,他顫抖著舉起手,勉強的碰了她臉頰一下,手便無力的垂落,眼一閉,動也不動了。
她怔怔的瞪著他,死、死了?!
不,不可以的。連香吟淚如雨下的瞪著他,如置身冰窖,一陣陣刺骨的冰寒扎得她全身痛。
她的世界像在瞬間被毀滅殆盡,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隱隱約約的,她似乎聽到了一個哭得肝腸寸斷的聲音……
「卜雋皓、雋皓,不要死,不可以死!」
她顫抖著手搗著嘴巴,突然驚覺那一聲聲淒慘的椎心泣吼居然是來自於自己。
一滴滴斗大的淚水滴落手中。她害死了他、她害死了他!
下一秒,寂靜的車內響起一陣音樂聲,她這才注意到掉落在車子踏墊上的手機正響著,她下意識的拿起接聽,沙啞著嗓子道:「喂?」
「喂?是香吟嗎?雋皓有沒有跟妳在一起?汪威迪到台灣了,還差點把奕凡整死。」
「嗚嗚嗚……」一聽到卜東欽焦急的聲音,連香吟立即痛哭出聲。
「女娃兒,妳哭什麼?別嚇我,他沒事,告訴我他沒事!」
「他不動了、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我不敢送去醫院,我擔心汪威迪,我打了他兩槍,他也被送去醫院了,還有他的手下們……我害死了他,嗚嗚嗚……」她語無倫次的說著,但電話另一端的卜東欽已經老淚縱橫,哽聲的頻問她人在哪裡?
半個小時後,卜東欽一看到倒臥在後座動也不動的孫子,痛吼出聲,緊緊的抱住他,「不可以,你還沒有給我生一個曾孫,沒有幫我經營皇家,你該盡的義務都沒有盡,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嗚嗚嗚……」
就在他又哭又罵時,卜雋皓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他一愣連忙放開他,伸手探他的鼻息,立即又哭又笑,「妳這個臭娃兒,害我白哭了,他還沒死啊!快,快送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