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怎麼可能認識何萱?」
「這……」罷了,就把事實說出來吧!是福是禍,就看這兩個人的造化了。
「其實你的確認識何萱。」
「怎麼可能?!」朱偉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儘管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對這個小女人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感,但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如今從自己的母親口裡聽到這話,讓他不禁懷疑母親是不是也撞到了什麼地方?
「媽?妳……沒事吧?」他露出擔憂的神色。「怎麼連妳也說起這種話來了?」
「朱偉誠!你夠了沒?不要把我們都當成神經病好不好?你媽媽說得沒錯!你以前的確去過新加坡,還到過何家作客,還說過將來要娶這個小女人為妻的!」安娜在旁氣鼓鼓地幫腔。
「媽,這是真的嗎?為什麼我完全不記得?我是記得小時候我們去過新加坡,而且我還在動物園門口被巴士撞到,住了幾天醫院,但我真的不記得自己曾經在新加坡見過何萱啊!」
朱媽媽歎口氣。「唉,其實你不是被巴士撞到,你是從何家的樓梯上摔下來才住院的。」
於是她原原本本地把所有發生的經過都告訴了兒子。
「其實……萱萱也知道你記不得她,但她實在走投無路了,又一心一念記掛著你,才會冒險來到台灣,希望能看你一眼……她想,說不定過了這麼久,或是你和她相處久了,你會慢慢想起過去的一些往事……」朱媽媽不勝唏噓。「誰知道……誰知道她這會兒卻反過來忘了你,這真是上天捉弄人啊!」
「媽!這倒底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
「我……」朱偉誠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真的嗎?他真的從小就認識何萱,還說過要娶她當新娘子嗎?
他真的忘了這一切?
而她真的將這個他早已忘卻的諾言牢豐記在心中,甚至不辭千里、放下女孩子家的矜持,來到台灣只為了嫁給他?
何萱……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名字……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忘了她?
朱偉誠努力地回想著十五年前在新加坡發生過的每一件事情,腦袋卻都是一片空白,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可奇怪的是,當他見到何萱咬著嘴唇忍住不哭的模樣,竟會有點心疼。
當他見到那嫩嫩的臉頰,竟會情下自禁地想要去輕輕捏一捏,而當他見到她柔潤如桃的薄薄雙唇時……
他的心裡是不是其實一直也有著她?
朱媽媽心疼地看著兒子呆滯的面容上時而出現哀傷懊悔的神情,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可是真相究竟是真相,紙永遠包不住火,她又能瞞多久?
特別是何萱發生了這種事情的時候。
「萱萱……」朱偉誠的頭好痛,他把頭埋在雙手間,雙唇不自覺地吐出這個名字。
安娜看見他這副痛苦的模樣也不忍心,拐著腳站起來,慢慢走出朱家的大門。
走進電梯,她對著鏡子照了照沒化妝的臉蛋。
嘖!真是醜死了,眼眶四周都是黑眼圈,眼睛都沒了光彩,臉上因為長期化濃妝而長了不少小痘子,臉頰也凹了進去,顯得她顴骨更加突出,還有她的嘴唇呈現不健康的慘白,整張臉看起來一點生氣都沒有,像個病人一樣。
「嘖!我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模樣了?」安娜緊鎖著眉頭看著鏡子。「看來這模特兒的工作是不能再繼續做下去了。」她喃喃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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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萱出院了。
她沒有什麼外傷,但醫生對她的失憶現象也無可奈何。
醫生說原因可能是因為何萱的腦部受到輕微撞擊,也可能是因為之前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才會有部份性失憶的情形發生。
「她現在失去記憶的部份,應該是她想刻意遺忘的結果,如果你們想幫助她恢復記憶,可以想想她在車禍前遭遇到什麼事情,有沒有什麼她最在乎的人或者是東西,都可以拿到她面前,適度刺激一下,讓她能早點恢復記憶。」醫生說完後便拿著病歷走了。
朱偉誠愣在當地,何萱刻意想要遺忘她最在乎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何萱刻意要忘掉他?難道是他帶給她太多的傷心與絕望,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朱偉誠自責不已,他怎麼能!他不是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她一輩子,要她做自己的新娘子,為什麼卻一次次地傷害她?
何萱……難道她就不肯再給他一次機會了嗎?
雖然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他潛意識裡知道母親並沒有說謊,而他對何萱那種說不出來的與日俱增的好感與熟悉,也在在證明了自己的確曾經很喜歡她。
現在也是。
這是不是愛情?
何萱愛他愛了十五年,這點讓他深深感動,不由自主地開始用憐惜又疼愛的心情來看待這個小女人。
有多少男人能被一個女人深深愛著十五年?
看著那張嬌俏的臉蛋,面對自己時所露出的茫然神情,他竟是心痛!
他終於能體會何萱當年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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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後回到朱家的何萱,一直吵著要回新加坡。
她還記得新加坡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家已經破產了,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台灣,一心想要回去找哥哥。
朱媽媽拗不過她,最後終於答應讓她回新加坡。
可是問題又來了,她回新加坡後投靠誰?總不能一個女孩子就這樣孤伶伶地回去吧?
而且她要去哪裡找她的哥哥們?
何家破產後,何萱的哥哥們便不知去向,朱媽媽托了幾個人去找,也都沒有找到。
但這還不是最頭痛的事情。
何萱現在每天吵著要和朱偉誠「離婚」。
「我當然要離婚啊!我根本不認識這個男的,怎麼可能和他結婚?我才二十歲耶!根本不想那麼早結婚啊!」
「萱萱,妳……妳真的要離婚?」朱媽媽問,當初可是她自己苦苦求兒子娶她的,現在卻又吵著離婚?
「我不答應!」朱偉誠斬釘截鐵地說。
朱媽媽這下頭痛了。
「你神經啊!我什麼時候嫁給你的我都不知道!而且我不認識你,一定是你自己偷偷動手腳的!我要離婚!離婚!不然我將來怎麼嫁人?」何萱毫下客氣地指著朱偉誠的鼻子罵。
「我說不離就是不離,當初可是妳自己吵著要嫁給我的,哪有人說嫁就嫁,說離就離的?」朱偉誠也來了氣。
有沒有搞錯?當初是何萱苦苦哀求他娶她的,現在居然要他和她離婚?
這太離譜了吧?
但他知道其實最離譜的還是他自己,明明當初避之唯恐不及,希望自己和何萱最好一點瓜葛都沒有,現在人家要離婚,自己卻不肯?
連他都有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了。
但他知道,只要他一點頭答應離婚,他和何萱這輩子便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你這人神經啊!我要告你!」
「去告啊!我還怕妳嗎?到時候還不知道誰倒霉呢!不要忘記妳家已經破產了,新加坡法院可是到處在找妳,要是我們離婚了,妳可是要被遣送回新加坡去上法庭的!」
「你--你威脅我!」
「誰威脅誰啊?」
朱媽媽的頭更痛了。
天啊,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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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朱家後沒多久,何萱便開始成天早出晚歸。
朱媽媽問她去做了些什麼,她只是說去打工。
原來她還是回到「甜蜜意外」去上班,下午到晚上便到淡水去擺個小攤子賣畫,替遊客畫畫素描,賺點現金外快。
她是打定主意不想再用朱家一分一毫了。
然而,朱媽媽和朱偉誠似乎都沒注意到一件事情--既然何萱說她忘記了關於朱家的任何一切,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在台灣,那她又為什麼還記得「甜蜜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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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好久不見,何萱再次來到「甜蜜意外」時,一見到唐靜便狠狠地撲在她身上哭個不停。
唐靜嚇壞了,連忙把何萱領到後頭的洗手間裡。
「萱萱,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妳好幾天沒來上班,我還以為妳發生什麼意外了呢!擔心死我了。」
「唐唐,我……我不行了……」
「妳不行了?妳怎麼了啊?萱萱,妳不要嚇我啊?這樣對我的寶寶不好呢!」唐靜一面安撫何萱,一面不忘拍拍自己的肚皮,安撫一下未出世的寶寶。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我……」
我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個結論,倒弄得唐靜一頭霧水。
好不容易何萱終於哭夠了,情緒也比較鎮定了,她才慢慢地說:「我要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