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護衛同樣施禮回應,「好說,段兄,昨日若不是你抱著公孫姑娘,又怎麼會避不過在下這一刀呢?不過,在下很好奇,昨日問你是不是段兄,你不肯回答,反而亟欲走避,為何今日反倒毫不避諱呢?」
「等等,你們兩人是怎麼回事?」見他倆交談起來,被忽略的方引才不由得大聲嚷嚷。
不過,段鈺天和李護衛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你們——」他又想再開口,卻被兩人不約而同射來的目光嚇住,噤若寒蟬。
段鈺天含笑看向李護衛,「你都能找來這兒了,再掩飾下去,豈不顯得在下太小覷你了。」
「不知段兄的傷勢如何?」
「托李兄手下留情,不礙事。」
李護衛神色一凜,正色道:「有件事在下得先說在前頭,雖然我敬段兄是條漢子,也深深感佩段兄的為人處事,但在下向來公私分明,尤其方家對我有再造之恩,當初若不是方大人救了在下一命,又介紹我入宮,只怕我今日也和父母兄弟一般,早死於當年黃河旱災中。所以,昨日那一刀,在下可是傾其全力,絕無絲毫放水之意。」他像是在說給段鈺天聽,又像在解釋自己為方引才效力的原因。
段鈺天笑了。「這麼說來,是在下失言了。」
「言重。不過,段兄該知道,奪人之妻,非好漢所當為,雖然此事為曹將軍暫時壓下,可是方大人已經言明,無論如何都不會善罷干休。」
他剛說完,公孫柔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即出聲抗議——
「什麼叫做奪人之妻?我有說過要嫁給任何人為妻嗎?」她怒氣沖沖,一點也不害怕李護衛迫人的氣勢,一雙水靈靈的眼眸眨也不眨地迎上他的。
「但自古女子的婚事,憑的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這門親事不是相爺親口許下?」李護衛開始對公孫柔有些好奇,畢竟,能在人前侃侃而談且毫無所懼的女子實在不多,而且還是像她這樣嬌美、看似柔弱的相爺千金。
公孫柔沒有片刻猶豫,立即回道:「就算憑的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代表那些女子便是心甘情願,願意接受這樣無奈的安排。何況,我今日尚未和任何男子完婚,怎能就此論定我是誰的妻子?」
她的一番說詞,逼得李護衛啞口無言。
「所以,你又怎麼可以貿然指責他——」公孫柔突然轉頭望向段鈺天,神情充滿了歉意和柔情。「說他奪人之妻呢?」
這是此刻她唯一能幫段鈺天做的事,她可不想讓他為了自己無故背上黑鍋。
「可是……」李護衛沉吟著。
公孫柔再接口,字字句句皆擲地有聲,「而且,我相信你也是個明理之人,誰是誰非,昭然若揭,相信你也絕不會冤枉好人才對,是嗎?」她雙眼毫不畏懼地直視他。
李護衛歎口氣。「姑娘這番話說得極是。」他不得不佩服公孫柔的勇氣以及犀利的言詞。
「李護衛,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誰救的!」方引才不甘心地出聲。
李護衛轉頭怒瞪他。「在下就是知道,今日才會同方公子站在這兒,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在下就無法分辨是非善惡。」
「好好好,你這個姓李的——」方引才正想開口罵人,卻被李護衛懾人的眼神給嚇得將話全吞回了肚裡。
「不過,方公子請放心,在下既然答應方大人要幫你這一回,就算再怎麼佩服段兄的為人,不願與段兄為敵,在下也會盡全力幫你帶回公孫姑娘。」
「什麼?!」公孫柔一聽,驚得瞠大了眼。
段鈺天像是早已料到他會這麼說,表情絲毫沒有改變,倒是方引才一副小人得志樣,頓時眉開眼笑。
「我就說嘛!」他立即又挺身站到段鈺天面前,淫邪地瞄了公孫柔一眼。「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還是我方引才的人。」笑得好不得意。
「可是……」李護衛話鋒一轉。
方引才怕他反悔,趕緊又說:「李護衛,你可不要忘了當年之事。」
「在下隨時都謹記在心上,方公子毋需一再提醒。在下只是想提醒方公子一事,從公孫姑娘逃婚至今,就算段兄和公孫姑娘兩人之間是清白的,但眾口悠悠,實在很難杜絕外人議論的眼光,難道方公子一點都不在乎嗎?」
他一說完,方引才便奸笑著說:「呵!我當然在乎我娘子的清白,可現在更重要的是,我要這個姓段的眼睜睜看著我帶走他心愛的人!」
「你卑鄙!」公孫柔忍不住怒罵。
「是,我從來就沒說過我是個君子,尤其在閨房中,男子的卑鄙對女子而言,不知是多麼大的幸福。以後做夫君的我,定會讓娘子你深深明白這其中的樂趣。」
就算公孫柔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但瞧他一臉的淫笑,也約略知道他說的絕不是什麼正經事。
毫無預警的,段鈺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摑了他兩巴掌,等到方引才回過神之際,雙頰早已浮出兩道掌印。
「姓段的,你……你竟然敢這麼做?!」方引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敢相信段鈺天會再次給他這麼大的羞辱。
段鈺天好整以暇,輕拍兩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羞憤之餘,方引才怒叫:「李護衛,你還不替我教訓他?!」
李護衛卻輕歎一聲,緩緩道:「方公子,你的父親方大人可是個極具聲望的好官,祖父曹大將軍更是嫉惡如仇,功在三朝,望你能三思而後行,切勿因個人之過而毀了方大人及曹大將軍的清譽才好。」
「你——」方引才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賊眼一轉,他冷笑道:「好,那麼你現在就幫我把我的娘子帶回,順便再懲治眼前這搶走我娘子的人!」
李護衛愣住。
「怎麼?剛剛是誰信誓旦旦說公私分明,定會幫我帶回我的娘子?還不趕快動手?!」
在方引才的催促下,李護衛萬般無奈地朝段鈺天抱拳,「那麼在下只好對不起段兄了,請段兄務必諒解。」
「等一等。」
公孫柔冷不防站上前,嬌弱的身軀擋在段鈺天面前,「段大哥的傷還沒好,你若真要違背良心,強行將我帶走,甚而和段大哥動手,不如先一刀殺了我!」
她悍然的目光,在這一刻,竟讓看遍許多兇惡歹人的李護衛為之一怔。
而一旁的段鈺天,更是撼動不已。
第七章
「柔兒……」
段鈺天低聲喚她,這還是第一次,公孫柔如此明白表現出自己的心意,這讓他怎能不感動萬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傷我的心嗎?」他不明白,既然她如此捍衛他,就表示她也對他有情,那又為何要離開?
「那是因為……因為……」在旁人面前,公孫柔怎麼好意思說出口?不過,她羞紅的臉早已洩漏了她對他的情意。
這讓方引才又妒又惱,恨聲道:「李護衛,你還不動手,乾脆就像那賤人所說的一刀把她殺了,也好過她在這兒丟人現眼!」
「你說什麼?!有膽就再說一次!」
段鈺天的雙眼驀然精光四射,嚇得方引才忙搗住了臉,深怕他又出其不意的出手教訓自己,急急往李護衛身後縮去。
「李護衛,你要小心保護我。」
事情至此,李護衛也著實不齒方引才的行徑,可無奈方家有恩於他,他深深歎了口氣說:「我第一次對自己要做的事如此深惡痛絕。」
「你可以選擇不要做的啊!」公孫柔呼喊。
「柔兒,不要再說了,你就不要再為難李兄了。」段鈺天笑著,轉頭對李護衛說:「李兄,我不是已派人向方大人解釋一切原委,並和公孫宰相說明了嗎?」
「可是方大人愛子心切,認為就算陳員外的千金已為方公子暗結珠胎,仍可讓她和公孫姑娘一同進門,加上方公子一再向方大人暗示,公孫姑娘極有可能是受了段兄的挾持,否則以她一介柔弱女流,不可能獨自一人在深夜跑出相府,所以這才派在下偕同方公子一同尋來。不過……」他特意瞄了公孫柔一眼,「如今看來,公孫姑娘絕非一般荏弱的姑娘家。」
段鈺天苦笑。「可不是。本以為一切都在算計中,卻獨獨漏了她的心思,沒想到她一個姑娘家竟然敢獨自離家出走。」
李護衛驚道:「段兄,莫非在下的出現,也在你的預料之中?」
「李兄認為呢?」他聳肩微笑。
「那……那你中的那一刀……」
「錦刀御衛刀無虛發,在下當時也是避無可避。況且,李兄是個血性男兒,方大人對你的再造之恩,若是辜負了,只怕也非李兄的為人,所以,在下是絕對不會怪李兄的,李兄如果當我是朋友,以後就莫再提起。」
李護衛搖頭歎道:「男女之間的情愛如同鏡花水月一般,轉眼即過。在下著實打從心底佩服段兄,若非段兄領導有方,『段家堡』又怎能贏得西域各國的敬重?請段兄聽在下一聲勸,只要你肯點個頭,拋開男女情愛的羈絆,那麼在皇上面前,高官厚祿皆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