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俊俏的少年啊!眉是眉,鼻是鼻,那唇瓣,縱然無半分笑意,但仍是勾魂攝魄,雖然有點文弱,那也無妨,瞧他應該是南方人吧!如果是的話,就算是瘦小些也無可厚非,反正她原本就不太欣賞契丹男子的粗壯巨大,這等斯斯文文,爾爾雅雅的翩翩佳公子才正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典型呢!
她向來就欣賞她大哥耶律步的風采,但礙於親兄妹的身份,她不敢妄想,而今天,眼前的郎君分明就具備了五成類似她大哥的風雅,這不就是天賜良緣嗎?豈可錯失?
耶律倫歌忍不住看呆了去,那一雙充滿英氣的星目多麼吸引人啊!他渾身上下的不凡神采讓她猶陷泥中,極端的忍不住,一個佔有的含頭很快的在耶律倫歌心中形成,沒錯,打出生以來她還沒被任何事情拒絕過,也沒有什麼得不到手,只要她喜歡,什麼都阻撓不了她的野心!
她精神矍然精爍,嘴角的笑意慚形擴大。
「喂!你是什麼人啊?」傾身向前,這已是耶律倫歌自認最像個溫順女人的語氣了,她的驕蠻由來已久,要改是很難的事。
童億深微掃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她半蹙起眉頭,不太想搭理。
「我在問你話啊!你沒聽見嗎?」耶律倫歌嬌斥著, 她很不滿意,非常不滿意,因為這男子明顯的沒將她放在眼裡,那可惡透頂的冷淡眼光,正說著對她的不屑一顧。
童億深依然不回答,她甚至將眼光別轉了過去,明白的說明了眼前的風景比耶律倫歌的美貌還吸引她。
童億深一無表情,耶律倫歌雙眉揚了起來。
「可惡的東西!」耶律倫歌面對這個比冰雕還冷的雪人,她一腔怒水不由得要發作,她絕不能容許有人忽視她艷冠群芳的容貌,也不能忍受有人對她的主動示好視若無睹,這簡直是對她的一種挑釁、一種污辱、一種不敬!
她剛才芳心乍見意中人的那一絲絲竊喜和一生絲甜蜜被打斷了,此刻她可以說是毫無風度的!
「你這個卑劣的漢人!別自命清高了吧!」耶律倫歌意態高傲,口不擇言的說,「整個宋室都快被我們大遼給拿下了,腐敗的朝廷,無用的君主,你們還剩下什麼?不過是一群即將淪落為亡國人的可憐蟲罷了!本公主肯跟你說話是你的運氣,只要我高興,隨時可以送你上黃泉路,識相的就快回答本公主的話,或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免你一死,如果你再裝啞巴,別怪我的鞭予不客氣!」
「倫歌,不許胡鬧。」當耶律步沉穩的聲音出現時,別說耶律倫歌嚇了一跳,連童億深都心虛的只想逃回房裡去。
她在心中歎息連連,實在太不巧了,她只不過出來探探路罷了,怎麼就會遇到他?孟大夫不是說他領軍出戰了嗎?他手腳還真快啊!她沒來得及盤算如何走之前,又要被困得死死的了。
耶律倫歌不服氣的說: 「大哥!你來的正好,替我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他竟然敢……」
「還敢說,嗯!」耶律步那雙洞徹人心的眼眸先是在妹子的臉上巡了一圈,接著很快的就移到他這幾天來朝思暮想的人兒身上了。
「童兄弟,幾天不見,別來無恙,身體可還安好?」耶律步眼看佳人臉容憔悴,實在擔心她這麼悶悶不樂的會影響康復速度,他並不是不明白她想走的心事,但他不能成全她。
「多謝耶律兄的關心,孟大夫醫術精湛,在下已無大礙。」說完,童億深轉身就想走,卻被眼明手快的耶律步攔住了去路。
「童兄弟何必急著走,我還沒叫我這個任性大膽的妹子跟你賠罪呢!」耶律步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說。
童億深只好留下來了,耶律步那一張坦率又真誠的臉,她很難拒絕。
「童兄弟,這無禮的丫頭叫倫歌,自小給慣壞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看在我的薄面,別與她的脾氣一般計較。」耶律步似笑非笑的瞅著她說。
「言……言重了。」童億深突然覺得臉龐好熱,整個人坐立難安。
「童兄弟,倫歌似乎很欣賞你,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即刻命人備酒,咱們三個人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意下如何?」明知她不可能贊同這要命的壞主意,但他就愛逗她。
「令妹盛情抬愛,在下福薄,怒難消受。」童億深苦笑。
這答案早在耶律步的預料之中,但卻讓本來有意讓步的耶律倫歌氣壞了,她面頰上剛剛才浮起的笑容一垮,一扭頭,她跺腳飛奔而去。
耶律步笑著搖頭,似乎對倫歌的反應早見慣不怪,他一點都沒有要追上去安撫妹子的意思。
「耶律兄,你不必理會我,去找令妹吧!」她實在無意造成這種局面。
「隨她去。」他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道: 「少了她,我們正好飲酒去!」
童億深倒吸了一口氣,神情一滯,被他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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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酒,幾盤果子,在殿外的花園裡,童億深正無可奈何的與耶律步對坐著,她實在沒什麼飲酒作樂的心情,但他卻興致勃勃,為了不掃他的興……奇怪,為何她要「不掃他的興」?她可以選擇堅持不來的,卻……
「你實在該戴皮帽和手套的,天候酷寒旦隨時在變,光是一件斗篷不足以御寒。」耶律步憐惜的說,又硬生生的壓下想脫下自己白貂給她的念頭。
「我沒注意。」童億深所有的心思全放在「走」這件事情上頭了,哪還有餘力考慮到別的。
「以後我會替你注意。」他喜歡這麼寵著她。
童億深心下一驚,以後?!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該不會以為她會在這裡待一輩子吧?
她潤了潤唇,艱難的開口:「呃,耶律兄,我想……」
「童兄弟,我記得有一晚我們在園裡無意中遇見時,你曾經說過你是要去找可去疤的草藥,這麼說來,你精通醫理?」耶律步笑臉盈盈,先發制人的問。
好不容易起的頭卻被他給打斷,童億深相當無奈。
「說精不敢,略通而已。」她謙虛的回答。
她在幼時就展現了對醫理方面的天賦,她爹開通明理,為天資聰穎的女兒請了西席教子授予詩賦歌畫之後,又說動了當朝御醫為她啟蒙,數年中不間斷的學習加上她本身就有的興趣,致使她對醫理瞭解透徹,大有凌駕其師之勢。
但此刻童億深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這項才能,她深知滿招損,謙受益的道理,承認得愈多,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
「童兄弟,你太客氣了。」他淺嘗酒一杯,笑著瓦解她那過廈緊繃的武裝。
「在下並非客氣,而是事實就是如此。」她挺堅持這個說法。
耶律步深邃多情的雙眼不由得睇視著她,如此外柔申剛,銳不可當的女子是他畢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看慣了豪適闊氣的大遼女子,童億深的這般風情在他眼中成了稀有珍寶。
當日她受重傷初見面時,縱使她看起來衣衫襤褸又風塵僕僕,但她眼底眉梢的堅毅神采是不容忽視的,而清醒後她的沉穩氣度更令他折服了,他此刻忽然想到,平時十八騎從在她面前都直呼自己「少主」,而她卻從沒有開口詢問過他的身份,甚至很明顯的,她是漠不關心,這份從容與特性令他心動。
他要定了童億深做他的妻子,他往後的伴侶,他將來的皇后。
「童兄弟,我有一件不情之請,希望兄弟你能夠答應。」耶律步給了她一個稍稍歉然的微笑後才輕鬆啟齒, 「我知道兄弟你身懷絕技,所謂醫者仁心,不分國境,雖然你是在大遼境內,如果見到垂危將死的人,恐怕你也絕不會袖手旁,是嗎?」
他到底想些什麼?童億深實在摸不透他在斯文有禮的笑臉下所隱藏的真正意圖,這令她有種模糊的不安全感,而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耶律兄有話直說無妨。」她承受不住耶律步熱情無諱的目光逼視,讓她本來就有些不自然的笑容搖搖欲墜。
「我想請你留在宮中擔任醫官。」他唇邊含著笑。
「我不……」她本能的要反對。
耶律步做了個不容反駁的阻止手勢,很優閒閒又啜了口酒,「童兄弟,我還沒說完呢!等聽完我的話再下結論不遲,你說是不是?」
好吧!就讓他說完,童億深忍耐的看著他,打定主意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答應這個荒謬的主意。
「我的意思早,你留下來當醫官,而我,替你找到你要找的人。」耶律步泛起一抹淺笑,很滿意的由她的眼中看到驚訝,雖然她掩飾的很好,那驚訝不過是一閃而逝,但他還是看到了。
所以他賭對了,她果真是心急的想離開大遼去尋找某個人,可能是她的家人,她的親戚,她的朋友,或者是她的……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