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耶律步可以確定,他不喜歡最後一個答案,非常的不喜歡。
他知道中原的女子總是三貞九烈,一女不侍二夫,不像大遼的規矩那麼鬆動。
在大遼,女子喪失後可以再自由婚配,就算是皇族也不例外,哥哥的妻子可以由弟弟接收,父親的小妾也可以改嫁給兒子,這很平常,相當平常,而他卻知道,童億深不會接受這個「平常」的觀念,這對她來說可能是極異常的,極不合道德的,也極可恥的。
耶律步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會是個貞烈的女子;他很樂意看到她對他貞烈,但如果她原本是某個人的妻子,那麼,他就希望她不要那麼貞烈,可以轉而接納他,而他,一定會好好愛她,好好珍惜她……
雖然想這些未免太遠了些,但他不希望在擁有她的過程中橫生枝節。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人?」童億深盡可能的放淡語氣,與他站在同一個水平點上談話,不想讓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波濤洶湧,畢竟他提到了她心中最致命的牽掛,她再也平靜不起來。
「我猜的。」耶律步笑笑, 「由於你多次想要離開,因此我才有這個猜測,我猜對了嗎?童兄弟。」
沉默了半晌之後,她才緩緩點點頭,像有千斤重擔。
「方便告訴我你在找什麼人嗎?」看她忽而轉變沉重,悲傷的臉龐,他就知道此人對她而言一定相當重要。
「是我幼弟。」童億深苦澀的吐出四個字。
「原來是令弟啊!」耶律步鬆了口氣,且為自己剛才的假想好笑了起來,真是杞人憂天,他向來不是個會擔心的人,卻為她一顆心放不下,關於這點,他也感到奇怪。
「我必須要找到他,否則我死後……無顏見九泉之下的爹娘。」她蕭索的語氣難掩哀痛,神情更是複雜而酸楚。
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為什麼眉宇間的愁意那麼濃,濃得他極想動手為她抹去,想讓她笑一笑。
「這就對了!」耶律步不想見她繼續緬想、難過下去,他語氣輕快的說, 「所以,你可以接受我的『不情之請』,而我,就負責幫你找到弟弟,這算是一場公平的交易,誰也不欠誰。」
「我弟弟他是在中原和我失散的,不是在遼國……」
「這不成問題,我可以派人到中原明查暗訪。」他立刻堵住她的「但書」。
「你們並不認識他……」童億深還是不想假他人之手。
「你可以繪張畫像給我。」耶律步答得倒很快。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恐怕會浪費你不少時間……」怎麼她老是感覺到不安,像落入一個陷阱,雖然她知道這個陷阱是無害的,卻要命的心慌!
「我不在乎浪費多少時間。」他笑笑,很堅決。
「你似乎很有把握。」重億深歎口氣,她不妥協行嗎?他看起來是這麼的有誠意啊!
「耶律族的子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耶律步的嘴角倏地浮現著一絲打趣而潛藏著幾分不拘小節的微笑。
「你是……」她停頓了下。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問我呢!」耶律步目不斜視的看她,很高興她終於想到要問問他是誰了。
「就算不問,我也早該猜得到不是嗎?」童億深很冷靜,「你的身份,縱使不是一人之下,也是萬人之上吧!」
「扯平了,你猜得很對!」他笑意橫生, 「他們稱呼我『少主』,是大遼的儲君,這個身份不算太令人難以親近吧!我不希望你日後見了我就躲,畢竟真正的大遼可汗還不是我。」
皇太子!童億深倏然一驚,她曾想過他或許是大將軍,是侯爵、是世家之子,但萬萬沒想到他是未來大遼國的八部大人!
「你……很有才能!」她苦笑,只能這麼說,現在與他同席而談,而未來可能是敵對的兩方。
「我只不過剛好幸運的身為可汗的長子而已!」耶律步泰然的說,為她添了酒, 「喝一點,暖暖身子,你是南方人,很不習慣這裡的天候吧!」
童億深沒有回答,依言喝下了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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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酒量不太好,這是耶律步得到的結論。
他實在不應該讓她喝那麼多酒的,尤其在她傷勢還沒有完全康復的情況下,酗酒過度的行為不啻是一項嚴重的禁忌,而他還是讓她喝得醉了。
嫣紅的面頰,迷濛的眸子,她唇畔沒有笑意,還是心事重重。
耶律步萬分捨不得的將她的身子抱在懷中,無於一路上婢僕、侍從的驚詫眼光,此刻他只想為她找個舒服的床鋪,讓她好好休息。
踢開房門,他筆直的走了進去,堅定的抱住她身軀之餘,單手扣上了門鎖。
耶律步的雙臂圈住童億深,而她的臉蛋則貼著他的胸口,很溫馴的任他摟著。
他笑了,如果讓她醉能有這樣的好處,那麼,他會天天溫酒給她。
耶律步將人兒放在床榻上,而童億深那雪玉般白皙的小手卻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不放,眉頭則是擰著的,她連在睡夢中也不安穩啊!
「別怕,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他輕點她美麗鼻尖,忍不住低首啄了下她的紅唇,將她的甜蜜留在自己唇上。
「小東西,你扮男人實在不像啊!只需要一個眼眸,你就可以讓我失魂忘神。」他輕輕對她說話,握住她雙手,合在掌中輕吻著。
看著重億深粉頰泛起紅潮,絕美的麗顏引起耶律步體內的一股騷動,縱然她此刻瘦弱得單薄,卻仍簡單的勾起了他男性的慾望,他很清楚,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她。
努力的克制住解她衣衫的衝動,他需要冷靜下,或許找奚襄去賽賽馬會是個好主意,如果讓自己繼續留在她的床沿,他恐怕很難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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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耶律倫歌氣沖沖的走回寢宮,她毫不斯文的賞了剛才向地問安的倒楣婢女一鞭, 「滾遠點!不要來煩我!」
婢女被嚇得魂飛魄散,環抱著被皮鞭揮過而發痛的手臂,她強忍住淚水說:「公主,皇后來了。」
「叫你滾遠點聽不懂嗎?你是不是想討打?」耶律倫歌挑起眉望著不識相的漢人丫頭,那股山雨欲來之勢讓人寒毛直豎。
「我……我……」小婢女渾身發抖,怎麼樣都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個句子。
「你什麼?」耶律倫歌逼近了小婢女,她咬牙切齒,眼中充滿了嫌惡, 「你是不是也想學那個可惡的男人來羞辱我?你好啊!別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就劃花你的她的酒量不太好,這是耶律步得到的結論。
她由皮靴中抽出一把尖尖的彎刀,一把攫住小婢女的手臂,臉上的神情轉而變得邪惡無比。
「不——公主……饒命……」可憐的婢女快嚇昏了。
「我就偏不饒你的命!」耶律倫歌陰笑一聲,她殘忍的天性抬頭了,在花園裡受那陌生少年的氣使她不想理智,而剛才在回宮的路上又聽到下人們口中那個詭異的流傳,現在她只想找個人來發洩發洩,而眼前這個漢家女無非是最好的人選。
她尖銳的刀鋒就要劃下……
「住手,倫歌!」一聲清晰但不容懷疑的聲音阻止了耶律倫歌的劣行。
「母后!我要教訓這個不如天高地厚的賤婢……」耶律倫歌看到自己母親來到,一點都沒有要住手的意思,反而更爆發出一陣兇惡的氣息。
「胡鬧!」皇后輕斥,「你這孩子怎麼愈來愈刁,任性得不成樣子。」
「又是胡鬧!我什麼地方胡鬧啦?為什麼您和大哥都這麼喜歡教訓人?」耶律倫歌將刀子一甩,不服氣的冷哼。
「你這種無理的行為就是胡鬧。」皇后嚴厲的盯著她,「你是咱們耶律族的大公主,就該有個公主的樣子,成天欺上辱下,難道身為契丹人就必定要以殘忍為性嗎?為什麼你不能學學你大哥?」
「我為什麼要學大哥?」耶律倫歌毫不領情的說,「大哥才不像話呢!他房裡藏著個不男不女的怪人,母后應該去問問他是何居心!」
皇后的臉一沉,「你說清楚點。」
「還不夠清楚嗎?」耶律倫歌嫌惡的一撇唇道:「婢女、侍衛們都看見啦!大哥抱著一個漢人回他房裡,待了好久才出來呢!這不是明顯的有古怪嗎?」
「真有此事?」皇后,沉著的眼裡充滿疑惑,雖然她從來都不怎麼瞭解兒子,但是她知道兒子至少是正常的,不至於對個陰陽人有興趣,「倫歌,你說的『不男不女』是什麼意思?」
耶律倫歌幸災樂禍的說:「就是陰陽人的意思,他外表是個男人,卻像個女人似的被大哥抱在懷裡,他們才是一點規矩都沒有呢!根本藐視咱們尊貴的血統嘛!」
她加油添醋的說,恨不得搞得天下大亂,反正她不好過,她也不要讓別人好過,尤其是那個漢人男子,他竟然敢當著她大哥的面拒絕她!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想她耶律倫歌自從第一任丈夫戰死沙場之後何時缺過追求者了?看上他是他祖上有德,他退不領情,愈想愈令她不是滋味且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