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認為婉兒腦中浮現的應該是陸晴的臉吧!
兩人朝夕相對了十餘年,從高中時代一直到離開學校創業,幾乎都沒有分開過,要不是他曾經把過婉兒,他絕對會懷疑她們兩人的性向!
「我想妳大概是得了三十歲焦慮症。」他客觀地分析。
「什麼是三十歲焦慮症?」
「三十歲對每個女人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分水嶺,單身的女性會特別不安,對工作、婚姻、家庭、經濟等等,都希望能有所成就,所以面對某一項空缺時,就會特別的焦慮不安。」
「你比女人還瞭解女人耶!」她露出崇拜的眼神。
「別忘了我的職業。」
兩人相視而笑,他的一席話輕易地觸動她的心房,也解開了她的心結。
在婉兒眼中,阿野現在的模樣和記憶中有些不同,變得特別溫柔,但她明白這份溫柔不是因她而生。
因為他的視線東瞟西望,刻意迴避她努力營造出來的性感魅力。
交談聲和笑聲此起彼落,突然,「喀」的一聲響起,是鑰匙插進鎖孔開鎖的聲音。接著,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了過來。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婉兒很好奇。
「大概是陸晴和小杜喝酒回來了吧!」阿野轉過身,正要訓斥姊姊兩句,不料映入眼底的卻是心琦嬌小的身影!
心琦的雙腳像生根似的,整個人立在原地,手中的行李因驚愕而掉落在地上。
時間彷彿停在這一刻。
她心裡很亂,像是被掏空似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
阿野和一個非常性感的女人並肩而坐,女人身上單薄輕短的衣料幾乎沒辦法遮掩住她的身材。
該死!「心琦,妳怎麼回來了?」阿野問道。
她不能思考,憤怒得想尖叫,痛苦得想殺人。
阿野在心裡低咒著,她肯定誤會了。
他衝向前想解釋清楚時,心琦卻轉身奔下樓了,他連忙追趕下去。
婉兒慢了好幾拍才回過神,等當事者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後,她才緩緩地想著:好可愛的女孩,難怪阿野會那麼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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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迷濛的路燈下,心琦沒命似地奔跑,完全不理會陸野的呼喊,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巷。
她沒有辦法停住腳步、沒有辦法思考,腦海裡浮現的全是阿野和那名女子並肩而坐的畫面。
怪不得他要她留在台南工作,因為她前腳剛走,他馬上就把新歡迎進門了!
那是一個和她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既成熟又嫵媚,重點是,她身上有太多她所缺乏的東西了,怪不得阿野會喜歡。
淚水飆出眼眶,她無法分辨自己究竟奔跑過幾條街,直到雙腿失去力量,頹軟地跌坐在人行道上。
她大口地喘息,覺得心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原來被背叛是一種比身體被撕裂還要痛的感覺。
「心琦……」阿野跟在她的身後奔跑著,但礙於左腿的傷才剛痊癒,所以遠遠地落後。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這個騙子、大騙子!」她掩面哭泣。
「妳誤會了!我跟她……我跟她不是那種關係!」他喘息著解釋。
她摀住耳朵,痛苦地吼著:「我不想聽!我再也不想聽你的借口了!你這個爛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他蹲在她的跟前,箝制住她纖細的肩膀。
「妳誤會了,她是我姊姊的同事,她們兩人現在借住在我家,我們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她眼底含著淚,眼神冷得足以凍傷人。
「不信也得信,因為這是事實!」他拭著額上的汗。
該死!她怎麼會現在回台北呢?離書法展覽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她怎麼回來了?一連串的疑問佔據他的心思。
「你有什麼資格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她用力揮開他的手。
「心琦,那間屋子裡住的不只有我和婉兒,還有我姊姊陸晴。只是她剛好跟小杜去喝酒了,要不然妳可以打電話去問。」
因他理虧在前,所以只好收斂起暴怒的脾氣,試著向她解釋誤會。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她覺得有一種被狠狠玩弄的感覺。
不管是他還是小杜、喬治,甚至是梅笙,他們全都曾聯手起來欺騙過她,如今教她怎能再相信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呢?
「不管妳信或不信,現在先跟我回去。」
「我不要!」她賭氣地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我承認,我是有私心想把妳留在台南一陣子,等陸晴她們回紐約之後再接妳回來,因為我不想妳們碰面。」他跟在她身後,不管她聽或不聽都想把事情解釋清楚。
她突地回過身,冷然地諷刺。
「你是不是都用這一招在騙女人?想盡辦法把人家騙進家裡,然後談完戀愛,佔盡便宜後,再一腳踢開!」她眼底殘留著淚。在愛情面前,她覺得自己輸得太難堪了。
「冤枉啊!」他喊冤,無法不佩服她過人的想像力。
「阿野,我說過我們是在談一場不公平的戀愛,你有過很多的經歷、看過許多不同的女人,但是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想談一場很平凡、很單純的戀愛,只想很認真地去愛你……」她哽咽道:「但是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沒有辦法和另一個女人分享你的愛……」
她聲淚俱下的模樣,令他揪心不已。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深愛著彼此,並渴望一份最平凡卻真摯的愛。
在城市的一隅,他們互相遇上了,因為誤會而相識;又再因為誤會而相愛;難道最後也要因為誤會而分開嗎?
不,他不要!
「你怎麼能那麼自私,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又去抱另一個女人?」
「妳聽我說,我對妳是絕對的忠誠。我承認,當初騙妳簽下女傭契約的手法是惡質了一點,但我從頭到尾對妳都是真心的!」他拭著她臉上的淚。
「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現在還要騙我,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麼時候?」她用力揮開他的手。
面對她的指控,阿野找不到理由反駁。
「我想,我們之間最好到這裡就好了。」與其痛苦的糾葛著,不如痛快地一刀斬斷。
「什麼意思?」
「我們分手吧!」
在愛情裡,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忠。如果連唯一的忠貞都辦不到的話,那還談什麼天長地久?
這次的戀愛,她就當學一次經驗,受一次教訓吧!
只是……這經驗所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居然讓她的心抽痛不已……
「我不要!我會叫所有的人來向妳解釋這個誤會的!」
「但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我不要再聽你的謊言了,你讓我們的愛情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怎麼都補不齊了……」
「這是誤會!」她的固執,讓他氣得快跳腳了。
「我說過,你若是敢傷害我的話,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現在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她用力抬起腿,狠狠地朝他的腿脛踢去。
「啊!」阿野吃痛地跌坐在地上,幾乎沒有力氣站起來。
「我們之間就一筆勾銷吧,往後誰也不欠誰!」她撂下狠話,故作瀟灑地轉身就走。
她不要回頭,她要用恨他、討厭他的心情來阻止自己再去愛他。
她是新時代獨立自主的女性,才不要委屈兮兮地去求一份不忠貞的愛情。
阿野跪跌在地上,看著她的身影由近而遠,漸漸消失在黑黝黝的夜色裡。
摸索著口袋,他找出手機,連忙向小杜和喬治求援。
他悲哀地想,這腿該不會又斷了吧?
他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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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終於結束了慌亂的一夜,在小杜和陸晴的幫忙之下,從醫院的急診室「又」拄著枴杖回家了。因為左腿前陣子才骨折受傷,不宜劇烈運動,如今又因為急促奔跑,又被重踹了一腳而引起肌腱炎。
這可是他生平經歷過最慘淡且荒謬的一天了。
三個人一進屋之後,就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張婉兒焦急地迎上前。
「阿野,你的腿怎麼了?」婉兒扶著他落坐。
他黑著一張俊臉,沈默不語。
倒是從小杜的口中得知寶貝弟弟和霍心琦之間相識過程的陸晴,忍俊不禁地輕笑起來。
「被他的小女傭打的。」陸晴想,這回他終於遇到剋星了。「阿野,我真不知道該同情你受創的心靈還是受傷的肉體呢!」
阿野隔著鏡片,狠狠地瞪視著陸晴,希望她閉上自己多事的嘴巴,因為這場災難都是她引起的!
「那霍小姐她人呢?」婉兒關心道。
「跑了。」陸晴說。
「阿野,真的很對不起,要不是我在這裡,也不會引起你們之間的誤會。」婉兒道歉著。
「這不關妳的事,都是我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才會讓她對我們的感情失去信心。」阿野待在急診室時,腦海裡反覆浮現的都是心琦癱軟在地上,哭得像個小孩般無助、慌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