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口澀澀的,鬱悶難安。
陸晴誇張地瞠大水眸。「阿野,你居然懂得自我檢討,不再專制蠻橫了耶!看來小女傭徹底改變了你,你是真的很愛她呢!」
陸晴輕輕的一句話,卻重重地敲擊了阿野和婉兒的心。
婉兒終於死心,深知阿野是真的喜歡霍心琦,所以選擇遺忘過去的誓言,她悄悄地回到房間,不加入他們的談話行列。
阿野支著抽痛的額際,癱坐在沙發上,身體筋疲力盡,但思緒卻格外的清晰。
「你準備追回小女傭還是放棄她?」小杜關心道。
「阿野現在拄著枴杖,怎麼追?我看用爬的還差不多!」陸晴忍不住調侃他。
「這事情的導火線是妳,妳還有心思在這裡說風涼話!」阿野狠瞪她一眼。
「你有沒有打電話跟小女傭解釋清楚?」小杜追問。
「她根本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還說要分手,以後再也不想見到我了。」阿野苦惱地表示。談了這麼多場戀愛,就數這一次最艱辛。
「看到我的寶貝弟弟這麼苦惱,我就大發慈悲想個辦法吧!」
「妳有什麼辦法?」小杜問道。
「人海戰術!」陸晴開心地提議。「我們一個接著一個地跑去她家打擾她,然後向她解釋這個誤會。她不想見阿野,總不會連我們都不見吧?」
阿野點頭,覺得她說得頗有道理。
「再來就是搭配鮮花攻勢。一天一束玫瑰花,讓她遠離悲傷。」
雖然他對送花這種老土行為感到不屑,但如果能夠討她歡心,讓誤會冰釋的話,他也願意執行。
「最後就是苦肉計了!」陸晴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驕傲。「我們只要把阿野受傷的事告訴她,她一定會非常自責且懊惱,然後對你感到非常抱歉,最後就會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了……」
「我怎麼覺得妳說的招式都好老套。」小杜說。
「有效就好,管它老不老土!試了我這套方法,保證不只誤會冰釋,還可以直接保送入禮堂,連求婚都一併解決了。」
求婚?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非常習慣她陪伴在身邊的感覺了。
少了她的日子,生活肯定會寂寞不少;房子會變得冷清,廚房也會不再常飄著飯菜香,一個人看電視會感到特別枯燥乏味……總之,他開始認真地考慮起陸晴的提議了。
「如果你要結婚,別忘了婚紗照要留給我拍!」小杜給予支持。
「那我豈不是要設計一套白紗送給小女傭當結婚禮物?」
「結婚當天的妝,喬治應該會主動幫忙。」
「我會不會一下就當姑姑了?」
「你們會不會想太多了?」
阿野翻了一下白眼,硬生生地打斷他們幻想中的浪漫婚禮。
尾聲
霍心琦原本興高采烈地向父親大人請假,搭著火車返回台北想給陸野一個驚喜,沒想到反而是她得到一份驚喜……
不,是驚不是喜!她思緒翻騰著,回想起那混亂的一夜。
還以為快刀斬亂麻會是最好的結局,還以為自己陷得不深,卻不知道,這份愛早已在她的心裡紮了根。
那一晚,她連夜搭著火車,一路從台北哭回台南,也驚動了父親霍逸少,惹來他的關切。
在傷心之餘,她只好將自己失戀的事全盤托出,但保留了去陸野家工作那一段。
接著,她開始拒接阿野的電話,並且答應父親會乖乖留在書法教室上班。
但是,從她返回台南的第一天開始,「男人志」的工作人員便輪番出現在她台南的寓所。
先是梅笙前來澄清誤會──
霍梅笙身著粉紅色的開襟洋裝,眉宇間散發著一股幸福的光采,相形之下,剛承受失戀打擊的自己,就顯得憔悴不堪。
「堂姊,妳怎麼有空過來?」心琦招呼她進屋。
「我想過來看看妳,我們好久沒在一起談心了。」梅笙搭著她纖細的肩,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
「嗯。」心琦垂著臉。一看到堂姊就想起阿野,一想到他,心就隱約地抽痛了起來。
該死!她的眼眶又泛起了淚。明明告誡自己不能再想他了,為什麼大腦就是不肯配合呢?
「我去給妳倒杯水,妳在這裡坐一會兒。」
「心琦,我不渴,不用麻煩。」梅笙拉起她的手,拍拍她的肩頭。「有什麼事跟堂姊說好不好?說出來會好過一點兒。」
「我沒事。」她逞強著。
「我聽說妳和阿野之間的事了──」
「我不想提到他。」她連忙打斷梅笙的話。「如果妳今天是要來談他的問題,那麼妳請回,我沒有心情。」
「心琦……」
「如果妳還當我是妳的堂妹,就不要再跟我談到他,否則我們之間的姊妹情誼很難維持下去。」
「妳真的誤會阿野了,他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妳的事。就算妳要結束一段感情,起碼也要把真相弄清楚,否則妳只會是個愛情裡的逃兵。」
「他給了妳什麼好處,妳要一次又一次地替他說話?」她尖酸地逼問。
「我需要他給我什麼好處嗎?我又不靠他吃穿,又不需要他給我工作。我只是單純地站在朋友的立場來說明事情的真相罷了。我不想看到妳傷心,也不想看到他難過。」
梅笙的答案令她心中溢滿苦楚,鼻尖匯聚著酸楚。
「但是妳從一開始就跟他聯合起來欺騙我,我沒有辦法再相信妳。」心琦直率地坦誠。
「不管妳信或者不信,都聽我把話說完好嗎?就算堂姊拜託妳,看在我大老遠開車來的分上,沒有苦勞也有辛勞。」
她沈默地垂下臉,不發一語。
「阿野的姊姊陸晴從紐約回來台灣,正在準備個人的時裝發表會,想要開拓台灣的時裝市場,於是帶著多年的好友與事業夥伴張小姐借宿在阿野家中,並請阿野派公司的小杜和喬治支援她。」
梅笙觀察一下她的反應,見她沒有拒絕,又繼續說下去。
「因為阿野怕妳要是知道陸晴和張小姐都住在他家的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才會避而不談,想把妳留在台南,等陸晴回紐約後再來接妳回去。」
「是嗎?」她半信半疑。
「是真的,而且騙妳我有什麼好處?」
「那妳當初和阿野聯合起來欺騙我時,妳又得到了什麼好處?」心琦翻起舊帳質問她。
「我……我當時覺得對阿野很內疚,因為是我間接害他發生了意外。」梅笙回答得很心虛。
「難道妳對我就不會內疚嗎?」
梅笙啞口無言。
「呃……那……那妳好好休息,我去書法教室跟叔叔打聲招呼。」梅笙起身想走。
「好。」她點頭。
送走梅笙後,家裡的電鈴又響起──
拉開門,見到一位年輕人手裡捧著一束鮮艷欲滴的玫瑰花。
「請問霍心琦小姐在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心琦一臉疑惑。
「有位陸野先生訂了一束花要送給妳,麻煩妳在這裡簽收一下。」年輕人將文件遞給她簽收。
她遲疑了一會兒,因為不想為難對方,於是簽下自己的名字,接過玫瑰花束。
「好了。」她把單子遞還給他。
「陸野先生托我轉告妳說:『妳誤會我了,希望妳不要生氣,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惹妳生氣的。』」年輕人逐字轉述。
聞言,心琦羞紅了臉。「謝謝。」
關上門後,她捧著那束玫瑰花,還來不及找只花瓶把它插起來,門鈴又再度響起──
「請問霍心琦小姐在嗎?」這回來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有事嗎?」
「陸野先生訂了一束花給妳,麻煩請簽收。」
這回換上了馨香的香水百合,潔白的花瓣吐露著芬芳。
「謝謝。」她接過花束,把簽單遞還給送貨人員。
「陸野先生要我轉告妳:『如果失去一條腿可以彌補妳所受的傷,那麼我願意為妳永遠拄著枴杖。』」送貨的男子硬著頭皮說出口。
這番熱情的告白,聽得心琦臉紅心跳,臉上一片臊熱,與潔白的百合花成了強烈的對比。
「謝謝。」
她還來不及關上門,又來了一位圍著一條綠色圍裙的歐吉桑,帶著一束嬌艷的鬱金香出現在門口。
「霍心琦小姐在嗎?」
「我是。」
「陸野先生訂了一束花送妳,麻煩請簽收。」
她一邊簽收,一邊偷瞄著歐吉桑笑得頗為曖昧的臉,心裡想著阿野該不會也透過阿伯留話給她吧?
「陸野先生說:『我可以失去全世界,但不能失去妳。』」
「謝謝。」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接著,她發現已經有十幾個人排隊站在她家的門口,每個人手上都帶著一束花,等著她簽收。
「霍心琦小姐,陸野先生要我轉告妳:『妳是我今生最愛的人,失去妳,我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謝謝。」她收下一束美麗的向日葵。
「霍心琦小姐,陸野先生問妳:『請問妳願意原諒我了嗎?』」帶著一束白色茉莉的小女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