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就在眼前,但總覺得此刻的他好陌生。
「我總不能一開始就得罪未來的岳父大人,讓他老人家留下壞印象吧?」阿野找借口搪塞。
並不是他有心想欺瞞她任何事情,只是在感情方面她太過單純了,而他則自私地想在她面前呈現出最完美的一面,不想讓過去的戀情在她心裡留下疙瘩。
他從沒這麼細心地保護過一個女人,但因為心琦,他學會了體諒。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我又沒說要嫁給你,幹麼叫得這麼順口!」她繼續鬧著彆扭。
他攬著她的肩膀,柔聲哄勸。「我先練習練習嘛!」
「你今天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溫柔好說話?」
「這叫小別勝新婚。」
「貧嘴!走,我帶你到市區逛逛。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回去換件衣服。」她站起身,挽著他的臂膀。
「我覺得妳穿旗袍很好看啊!就穿這樣吧!」他俯身,親吻她的臉頰。
「真的嗎?」
「嗯,很有書法家女兒的獨特書卷氣質喔!」
「你又欺負我!」她嬌聲抗議,掄拳輕捶著他結實的胸膛。
他彎腰在她的耳畔低呢,只見她的臉頰越來越紅,連耳根子都是一陣灼熱。
「……這才叫做欺負。」他做出最後的結論。
「色狼!」
第九章
陸野位於天母的寓所幾乎被姊姊陸晴所佔據,因為他的書房有完整的電腦、攝影器材、傳真機等等相關的工作器具,所以她捨棄了五星級飯店進駐他家。
六十坪的房子分成四房兩廳的格局,主臥室是阿野的地盤,她和張婉兒分別住在兩間客房裡,另一間客房則是傳說中的小女傭房。
可惜的是,她一直想看的那位阿野極力保護,並且不惜「金屋藏傭」的女主角並沒有現身。
上班時間,阿野回到雜誌社,但迫於她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把造型師喬治和攝影師小杜外借給她,讓她得以進行服裝目錄的製作工作。
小杜癡迷地看著陸晴修長的美腿,但那高他近十公分的身材卻讓他飲恨,他礙於男性尊嚴,不敢表達愛慕之情。
「小杜,我這次的主題是著重在民俗異國風情上,所以我利用了許多流蘇綴邊、刺繡花紋,再搭配性感合身的剪裁,我希望你能拍攝出輕柔飄逸的感覺,呈現出如詩人般的文藝氣息……」陸晴解說著。
「好的,交給我來處理,我一定會讓陸小姐滿意的。」小杜答應著。
陸晴眼一轉,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白皙的手心突地覆在他的大掌上。
「我們都這麼熟了,你叫我陸晴就好。」
小杜臉上的笑容越咧越大,飄飄然的彷彿要飛上天去了。
陸晴挨近他的身邊,小聲地詢問:「這麼多天了,我怎麼都沒見到傳說中的小女傭啊?她去哪裡了?」
「她回去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被陸晴握住的掌心。
她的小手好軟、好溫暖,不知道住在森林裡的哈比人可不可以配上高挑又性感的美麗公主?
「回去了?她是外勞嗎?」該不會被遣送回國了吧?
「不是,她是書法家霍逸少的女兒,最近台南在舉辦書法展,她暫時回去幫忙。」小杜在美女的催眠之下,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只差沒報上心琦的生辰八字。
「哇靠!」端莊不了三分鐘,陸晴立刻就露出馬腳。「是書香門第?我們家阿野會不會惹上大麻煩啊?」
「大麻煩?」小杜不解,在他們的眼中,小女傭既純潔又可愛,就算真要說有什麼麻煩,也該是巨乳婉兒才對。
「對啊!那種書香門第的女兒很難纏,而且一定會──」
「不對!」小杜打斷美人兒的話。「小女傭人很好,而且不會難纏,要比難纏的話,婉兒比較難纏吧!哪有人三十歲失戀嫁不出去,硬要初戀男友娶她的?」
「是阿野當年自己承諾三十歲要和她結婚,所以她才會一直抱持著美麗幻想的。」
「那阿野怎麼不跟她講清楚呢?」小杜實在不懂,要是小女傭突然殺回台北,到時候要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他不到晚上十二點絕不進家門,假日就往台南跑,和婉兒根本沒有碰面的機會。」
「那妳怎麼不幫忙勸著婉兒,告訴她阿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呢?」
「我為什麼要幫他?」她笑得既天真、又無邪,但眼神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阿野是妳弟弟,而且你們還是雙胞胎,血濃於水耶!」
「但是你不覺得看阿野氣得暴跳如雷,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很妙嗎?」
「我看妳是想藉機勒索他吧?」
「賓果!」
她才帶婉兒來台北晃一晃,就免費得到了一位造型師和攝影師,未來時裝秀髮表會所需要的電視和平面媒體,都還得借助他的人脈和長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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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月兒在黑絲絨般的天空探出臉來,灑下銀光,張婉兒換上一襲性感的低胸絲質睡衣,坐在沙發上等待阿野回家。
她知道他存心避開她,所以只好關著燈,在夜裡等他。
阿野一進屋,就在沙發上見到婉兒。
他硬著頭皮和她打招呼。「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我在等你。」婉兒迎上前。「阿野,我們談談好不好?」
「我很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技巧性地迴避。
「明天一早你就會開車下台南,我怎麼可能有機會和你說話?」她委屈地埋怨著。
「我去台南並不是和經銷商見面,也不是去做市場調查,我是去找我的女朋友。」既然她都知道了,他就不拐彎抹角了。
「我知道。」她點頭。
「我沒有辦法跟妳結婚,當初承諾時,我們都太年輕了。」
「可是我一直都在等你!我忘不了你,不管我跟什麼人交往,都會忍不住拿他們跟你比較。」
「但是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妳愛的只是記憶中的我,並不是現實生活中的我。」阿野強調著。「現實中的我為人既機車、嘴巴又毒、脾氣又壞、動不動就愛罵人,沒多少人禁得起我的罵。」
他努力地醜化自己的形象。
「我可以忍受!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但是我對妳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同一份愛情,她小心翼翼地將它保留在心中,而他卻選擇淡忘。
「我一直以為只要等到三十歲,你就一定會娶我的。」她難過地把臉埋在手心中。
「我不能娶妳。」他再次重申。
「為什麼?因為你有女朋友了?她比我好嗎?她比我漂亮嗎?」婉兒不死心地追問。
「她跟妳完全沒有關係,妳們之間也不能互相比較。問題的癥結全在於妳和我之間,我們的事情已經過去,感情也已經淡了。」
「那是因為你現在身邊有人才這麼說的!」
「就算我身邊沒有人,我也從來都不曾去找過妳。我對妳,也許曾經動心過,但那是久遠的記憶了,久到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感覺。」
「那現在呢?」她眼眶盈著淚,心裡覺得好淒涼。
「現在我只當妳是朋友,也當妳是陸晴生意上的合夥人,再多就沒有了。」
「但是我卻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這樣待我好絕情……」她哽咽著。
「也許妳不是把我放在心上,而是把當年我對妳的美麗承諾放在心上吧!每當妳感情受挫、生活不順遂時,便會想起那個誓言,因為妳把它當成了最後的避風港。」
阿野仔細地分析她的心態。並不是他刻意要逃避,而是不想再讓她誤解下去了。
「阿野……」他的一席話,重重地撞擊她心裡最軟弱的部分。
「我們都不再是十五歲的小孩了,面臨過許多人生的關卡和選擇,喜歡或討厭過許多人,有了一些歷練,彼此間也都有了成長,因此我們都明白,妳和我並不適合。」
「但是在失意時我特別想你。」每次失戀時,她都特別懷念高中的那段感情,也常常在與他酷似的陸晴身上尋他的影子。
「因為在妳談過的所有戀愛之中,我們之間的那一段是最單純、沒有利益上的瓜葛。也沒有誰負誰、誰欺騙誰的愛情。我們那段感情純粹是因距離而淡去的,所以妳一直認為我很美好,回到我身邊就可以得到幸福。」
他輕咳了一聲,又繼續說道:「但事實上,妳若真的回到我身邊來,妳記憶中美好的『我』就會完全破滅掉了。」
「是這樣嗎?」她低語呢喃。她知道他看她的目光不再炙熱,視線也不再跟隨她的身子而移動,只是自欺欺人地不想面對罷了。
「婉兒,醒醒吧!妳值得更好的男人,我不適合妳。」他以一個多年老友的身份,給予安慰。
「但是我今年特別想結婚,想結婚,腦子就浮現了你的臉。」
聞言,阿野的額際多了三條斜線,嘴角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