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走錯路的時候,難道一時失足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看她一臉懼色的模樣,他心中的苦多於憂,頭一次他不希望自己的過去會影響別人對他的看法,他無法改變已成定局的過往,那造就了今日不肯妥協的他。
「厚!老大,你搞外遇。」被捉到了吧!看他怎麼狡辯。
冷瞳一掃,鐵漢生語氣嚴厲的斥道:「別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她膽子很小又怕生。」
眼神一轉,眸底的光芒流動著無奈和心疼,注視著被他嚇得昏迷不醒的小小身影,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對待能讓他心頭發脹的女孩,而她還不算是個女人。
她單純得讓人拿她沒轍,傻氣的個性像現代版阿信,忍氣吞聲的不敢反抗對她不公的事,委屈的承受加諸身上的種種磨難。
不過故意逗弄她罷了,謊稱她不讓他送她回家的話,她得先做好心理準備,頭在台北腳在高雄,身體四肢到太平洋找找,也許能把分散的身軀找齊湊成一具完屍。
沒想到她居然當真,眼皮往上翻先昏死給他看,以抗議他可怕又殘忍的威脅,昏厥的人不必面對死亡。
「嘖!是我耳朵出了問題還是眼花了,怎麼聽到怪怪的聲音?」一定是沒睡飽產生幻覺,他看到的不是以冷酷無情著稱的鋼鐵男人。
回去睡個回籠覺好了,免得夜長夢就多,老作些與現實不合的怪夢,他八成太久沒抱女人,錯把絨毛娃娃看成真人……咦,不對,好像動了一下。
嚇!不會吧!七月還沒到竟然出現「那個」?
「小聲點,不許吵醒她。」刻意的拉高滑落的薄毯,鐵漢生不讓朗五瞧個仔細。
他以為這個時候回來客廳應該沒有人才是,昔日打打殺殺的兄弟們在調回正常作息後,沒幾人會再熱中紙醉金迷的生活,日子過得非常規律,一過十二點便上床休息。
除了已成家或有對象的人不住在這里外,大部份的兄弟仍以此為家,大概還有六、七十人,他們目前都是保全公司的正職人員,收入頗豐。
「哇!老大,真的是你呀!我當自己在夢遊……」噓!要小聲。聲音宏亮的朗五在接觸到兩道凌厲目光後趕緊收口。
不過他有些懷疑的眼睛仍盯著上下起伏的奇怪物體,該不會老大想開了準備養隻狗吧?
可是看起來又不太像,那個大小形狀應該是個人。
「呃,老大,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感染什麼怪病?老實說別怕兄弟們擔心,我們會想辦法醫好你。」他可是兄弟們的精神支柱,不能有事。
醫生呢,要找哪門哪科的醫生才算數,精神科或是細菌感染科,直接掛急診應該比較快,輕病不醫拖久了會變重病,病入腦髓就沒救了。
面色一沉的鐵漢生板起臉嚴訓。「收起你的滿嘴胡說,大半夜不睡覺四處閒逛,明天起得來上工嗎?」
「喔!就要睡了……啊!不對。」走到一半忽地睜大眼的他想起什麼似的又迅速回頭。「老……老大,你不會真帶個女人回來吧?!」
見他不語的冷視一眼,他在心裡暗叫聲糟。
「這個……呃,老大,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先把家裡的事處理好。」男人三把火可以先忍一忍,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又鬧出人命。
上次那件事差點把大夥嚇死,一整排心卜通來卜通去的跳個不停,生怕手腳一慢會釀出巨災,汗流浹背的提心吊膽,沒人敢闔眼的守著開刀房外的紅色燈號,直到它熄滅為止。
即使是他們這些見過世面的人也不免咋舌,大風大浪見慣了還是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曉得世上有人死意如此堅定,仰藥,割腕、燃煤燒炭還不過癮,居然在房裡放二十桶瓦斯企圖和大家同歸於盡。
人家說最毒婦人心一點也沒錯,感情一不順利就想尋死尋活的找人報復,自己毀了不打緊,連別人的命一併拖著,上刀山、下油鍋起碼有伴相陪,一個人不致走得孤單。
要不是幫忙搬瓦斯桶的兄弟惶惶不安的連忙往上呈報,毫無所知的他們可能在睡夢中死得冤枉,莫名其妙說不出死因,以為壽終正寢遭鬼差拘提至陰曹地府。
千萬不要當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是弱者,她們發起狠來比男人要凶殘好幾倍,而且毫無理智可言。
「家裡的事?」不解的挑起眉,鐵漢生眼中微露疑惑。
「就是大嫂嘛!你把女人帶回家不是存心逼她發瘋……」他可不想打著赤腳、光著膀子逃命。
「朗、五——」森冷的語氣沉到底,似索命閻王。
「是的,老大,你有什麼吩咐?」一聽他語氣中的嚴厲,他趕緊必恭必敬的立正站好,不敢有一絲吊兒郎當。
「別讓我有機會說第二遍,蔣詩柔不是你大嫂,她和我沒有任何私人關係。」他對她的寬容已超過她應得的。
「可是……」朗五還有話要說,但是嘴巴一張開馬上被一道冷沉的聲音攔截。
「還想考驗我的耐性嗎?信不信我把你想說的話全刻在手臂上。」言不及義的廢話太多了。
眼神微微瑟縮的朗五訕笑的將手往後一放,倒著朝樓梯口走去,好死不如賴活著,沒理由在一攤渾水裡攪和,以他的輩份還沒資格插手人家的閒事,吃飽、睡飽一家太平。
反正睡覺最重要,他當是作了一場無稽的夢,明天一醒來一切都恢復原樣,他也不用擔心會不會有禍事發生,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扛著,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不長進的小人物。
不過,真的不用怕嗎?
「等等。」
「還有事嗎?老大。」腳一縮,朗五停在第七、第八級階梯中間。
「到書房拿瓶藥酒來。」干他們這行難免會跌打損傷,這藥酒推瘀散血的療效相當迅速,有備無患。
「藥酒?」他下意識的看向被高大身影擋住的一團肉球。
「她腳扭傷了。」這是他帶她回來的主因,她這人一看就知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只會敷衍了事的任傷勢惡化。
他沒見過那麼笨拙的人,企圖從他手上逃走卻毫無方向感,人家用兩條腿走路她是雙腳打結,一個慌張反亂上加亂的扭了足踝,欲速則不達的跌入「壞人」懷抱。
聽說某種生物在遇到危險時會裝死以逃過一劫,趁敵人不感興趣的時候逃之夭夭,避免生命遭受威脅。
他很難想像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也會做這樣愚蠢的事,以為暈倒就能逃過他的「迫害」,認定他的為人與小人無異,肯定會棄她於不顧的自行離開,她才好順利的逃逸。
可惜她用錯了方式把自己送入狼口,若他真有心侵犯她的話,她的不省人事正好讓他有機可趁,真正的歹徒不會因她毫無反應而放過她。
鐵漢生沒發覺臉上的神情比平時柔和許多,甚至還微露鮮見的笑容,叫兩眼瞠大的朗五驚嚇下小,一腳踩偏整個人滑到他跟前,身子搖擺了一下及時以足跟踩煞車,就停在他身後。
然後,他看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瓜子鑽出薄毯,單純而怯生眼神瞄了瞄,那感覺就像……
「天呀!老大,你怎麼撿了一隻沒斷奶的獅頭狗回來!」
第三章
一陣的哄笑聲如穿耳的魔音灌腦而來,早逃離「險境」的方良善非常後悔一時想出的笨主意,什麼事不好做居然用最智障的方法一昏了事,以為怕麻煩的男子會直接將她往地上一丟不管她死活。
不知時事也要看報紙,不看報紙多多少少總會耳聞發生在週遭的事,以他們服裝界而言,知曉潮流的走向最為重要,其次是打通關節順利展出當季服飾,沒個黑字輩的靠山還真是寸步難行。
自擎天幫漂白的擎天保全可說是集眾惡於一身呀!裡頭的「員工」都大有來頭,十之八九有殺過人,其中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坐過牢,黑白兩道通吃的暢行無阻,是屬於保全業界異軍突起的一匹黑馬。
老實說他們沒那麼可怕,長得和路邊擦身而過的行人差不多,既沒三頭六臂或是長角生翼,頂多滿臉橫肉加六塊肌而已,真的不是很嚇人。
但是對膽子小、連自己影子都怕的方良善來說,除了未滿十歲的小朋友外,任何身高超過她肩膀的生物都具有危險性,隨時有可能攻擊善良又與世無爭的她,因為欺善怕惡是人之常性,難以免俗。
大同爸爸常說她就是一副看起來好欺負的模樣,所以耳提面命的一再叮嚀她,要遠離具有攻擊力的生物,以她纖弱的身軀根本不堪一擊,能避且避勿存僥倖之心,幸運女神不會一直在她身邊。
她實在不明白一個人的長相怎麼有能力影響週遭的磁場暴力,每個人看到她的反應不是笑便是使喚她做東做西,好像她唯一存在功能的是取悅大家。
哼!什麼叫獅頭狗,而且是沒斷奶的那一種,真是不懂禮貌的大老粗,他眼睛準被貓兒給叼了,所以才有眼無珠的出言不遜,她非……呃,她非……見了他就跑,免得又遭嘲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