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有那麼痛嗎?這樣跳來跳去不是更難受,聽說冰敷可以消腫,她要不要好心點告訴他這件事?
面露畏色的方良善考慮再三,決定先離開「案發現場」,她膽子不大又怕壞人,而且白馬王子嚴重缺貨中,總不能指望像Hermit的英勇騎士出面搭救,女子當自強。
她想也沒多想的拔腿就溜,根本不管善良一斤值多少,想搶她的錢就是不對,那是孤兒的救命錢絕不能丟,他們等著她拿錢回去好註冊繳學費,否則念不成書一輩子完了。
沒料到瘦小的她會突然出手,微微一楞的鐵漢生怔仲的放下高舉的手,還在錯愕當下一頭蓬髮掃過眼前,剎那間彷彿看見傳說中的精靈飛馳夜空下。
強健雙腿自有意識邁出步伐,行動快過理智,沒有一個理由足以解釋他目前的行為,豹一般身影迅如閃電的奔出,直向不遠處努力逃生的嬌小身軀。
原本以為他的腳程應該很快追上慌亂逃竄的人兒,誰知「小動物」的動物本能十分驚人,為了預防身後的歹徒不死心的凶性大發,她當然卯足勁的往前衝,根本不顧東南西北的先溜為快。
大概他是中邪了,表情一凜的冷硬臉孔忽地轉栘方向,抄捷徑先一步繞到她可能通過的路徑,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看著氣喘吁吁的長影慢慢變短,兩人距離逐漸拉近。
黑暗中,他就像一道慣於夜行出沒的鬼影,無語的挺立街燈下,高大的身材被那反應遲鈍的單細胞生物完全忽略,舉凡高度超過她眉心之物一律當成國有財產諸如路燈之類,與她無關。
倏地,暗夜裡伸出一隻魔掌。
「啊!不要又來了,我很窮,我真的很窮,你在我身上搾不出油的,還不如回頭是岸另覓肥羊,我相信大好的『錢』途正在等著你,別讓我這只下水道的老鼠壞了你的格調……」
南無觀世音菩薩、釋迦牟尼、齊天大聖和十八王公,過年過節我省吃省用有去拜拜喔!禰們是神理應感應我有難,請看在我也虔誠的燒了一堆金銀財寶孝敬的份上,趕快派天兵天將前來相救,我還沒活夠本呢!
起碼八十年後再來收她,她是好人耶!不能什麼倒楣事都往她頭上倒,善有善報不是禰們常掛在嘴上勸世的話,千萬不要讓我質疑諸神明的法力,不然我可是要改信耶穌。
嘴裡嘟嘟噥噥的方良善嚇得臉都發青了,兩腳拚命的往前踏可就是無法移動半步,像溺水的鴨子使勁的游呀游,青綠的岸邊近在眼前,空有雙蹼的身子卻老在原地打轉。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騰空離地面更少有二十公分,難道她真霉星高照,遇上山裡來的大黑熊?
「如果我打算劫色呢?」低沉的嗓音故意貼近她耳骨,沉冷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我……」口水一吞,她聲音微顫的停止掙扎。「我……我前不凸、後不翹的沒三兩肉,先天殘疾又有痔瘡,後天失調內分泌不順,外表看來像女人,其實我根本不算女人,你劫個人妖幹什麼。」
為了能脫困,她可以睜眼說瞎話到連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地步。
所謂要騙別人先騙自己,她一個在當扒手的朋友這麼告訴她的,她一直牢記在心。
眉一揚的鐵漢生因她的有趣而起捉弄之心。「我是變態。」
「嗄!你……你……是……呃,那個……蝴蝶先生嘛!呵呵……完全變態。」
乾笑不已的方良善又小規模的搖動起身軀,看巨人先生的手提久了會不會發酸,她好趁機脫身,腳未著地的虛浮真叫人不安呀!
患有懼高症的人能不能獲得免刑?她已經手腳發軟了。
「蝴蝶先生?」笑聲隱約浮動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挑動她緊繃的神經。
「咱們打個商量成不成,你好心點先把我放下,上面的稀薄空氣實在不適合缺氧的我,反正我的腿絕對沒有你飛毛腿長,肯定逃不出你的如來神掌。」嗚!她好想哭喔!
可是聽說越變態的人越喜歡看見人家哭,鬼哭神號的哭聲越淒厲他越興奮,面紅眼赤像吸食了頂級春藥,沒找人蹂躪就難消慾火,下手之凶狠不輸開膛手傑克。
為了保護她沒什麼了不起的貞操,她最少該做到虛與委蛇的程度,盡量和他磨時間打消他的念頭,強迫女人屈服不算值得讚揚的行為。
「不過老鼠很會鑽,我擔心會失去一道晚餐。」雖然他說得滿像惡夜狼魔,但粗如樹幹的手臂已輕巧的將她放下。
才落地的小鬈獅哪管他什麼誠意信用,有機會開溜她何必留著當被害人,牙一咬緊打算衝到大馬路呼救,這時候應該有巡邏警察會經過,她就可以避免遭失身的惡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早知道,怎知她會時運不濟的踩到狗屎,反射神經靈敏卻用錯地方,該往左邊走身子卻不聽使喚,不知怎麼了反方向運作,踩地的足尖硬生生的勾到他一雙大腳,冷不防面朝下的欲向大地之母致敬。
幸好突現的鐵臂一把將她撈起,讓她免去毀容之虞,大手環抱著她看來沒多少肉卻頗具彈性的上腰,然後停留在兩座小巧的山峰下。
很敏感的位置,稍有移動半分鐵定吃虧,讓人動彈不得的卡著,神情尷尬得無地自容,只差沒發出尖叫。
「別緊張,我不是壞人。」幽然的吐一口氣,鐵漢生輕聲的安撫她。
他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對認識不到一天的迷糊女孩產生不忍的心情,而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曾有三面之緣。是他對她的好奇心,以及從未有過的保護欲牽引他,他覺得她過得好不好是他的責任。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心底莫名的浮起一道由遠飄近的聲音,似乎要他對她好一點,她將在他未來的日子裡擔任極其重要的角色。
誰……誰信他,有哪個殺人放火的歹徒會說自己十惡不赦!「對,你不是壞人,你只是不習慣鋪橋造路而已。」
好嘛!她承認她是膽小鬼,順應夜行大盜的話不敢唱反調,生命誠可貴不可輕忽,愛惜生命的人應該不可恥吧!
不過到底是誰這麼狠心關掉暖氣,害她兩排可愛的貝齒上下打架,叩叩叩地發出擾人的聲響,細小的竹竿手整只發麻,像本世紀最低溫的寒流剛剛經過她上空。
幾乎要笑出聲的凝視著她一頭亂髮,鐵漢生生平第一次欽佩能把鬼話說得如此流利的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絕無害人之意。」
他言盡於此,公道自在人心。
「是嗎?」雖然他表現得坦蕩蕩像個君子,可是疑心病重的方良善還是縮一縮肩,不敢叫他把手放開。
「走吧!我送你回去。」很自然的,他順勢攬著她的腰,絲毫沒察覺他的行為已超過一個陌生人的舉動。
「送……送我?」她驚嚇得差點軟腳,口吃的咬到舌頭。
「我是『擎天保全』的鐵漢生,和我同行你會非常安全。」因為他們的工作就是保護人身安全,沒有人比他更值得信任。
但是他不表明身份還好,一說明自己是誰後,本來臉色已經發白的方良善抖得更厲害,幾乎快喘不過氣,兩眼中邪似的久久不能回神,睜如牛鼻子上的銅鈴。
「你……你……你是……擎……擎天幫的……虎頭?」天呀!她死定了。
一瞧見她驚恐的表情,略感受傷的鐵漢生微露苦笑。「沒想到過了四年之後,過去仍像鬼魅一般死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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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生,江湖死,幾乎是每一個走上歧途的浪子最深刻的體會。
可是從小被擎天幫幫主收養的鐵漢生根本不信這個邪,十三歲大的年紀已跟著幫中兄弟四處闖蕩,十五歲學會殺人,十七歲的他已是令人害怕的小霸王,一身的狠勁和凶殘連警察都畏懼三分。
就如同電影中的情節一般,他由名噪一時的小混混打出一片天下,將原本幫眾寥寥無幾的小門派擴大成台灣數一數二的大幫,與另一幫派份子分庭亢禮,瓜分南北形成兩大勢力。
他的野心猶如無底洞不知滿足,一心要併吞小幫小派化整為零,將這塊土地的勢力均收為已有,所以手段之狠的確駭人。
要不是他太自信,心高氣傲的不聽勸阻,也許他這一生最好的朋友、親如手足的兄弟也不會死於非命,造成他一輩子永難磨滅的罪愆。
現在的他正在贖罪,為他所犯下的過錯進行彌補。
他費了一番工夫說服兄弟們跳脫罪惡的深淵,利用手邊的資源重新開始,在大家不信任的眼光中接下第一件保全工作,直到今日他們終於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斐然成績。
他自認為是成功的,黑幫份子要漂白並不容易,以擎天保全目前受人敬重的信譽而言,他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安定才是弟兄們想要的生活,即使少部份人不贊同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