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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寄秋

  喔!肚子好痛,不管從正面背面看都覺得她像一隻會用兩隻腳走路的長毛吉娃娃,而且她還用可愛的小手捧著酒杯,那「溫馨」的畫面讓人不由自主的扯動臉頰「會心一笑」。

  如果不聽她言談內容或許還稍稍能控制笑意,可是……不行了、不行了,先讓他爆炸一下,不然他會把酒灑在客人頭上,只因神經抽搐過度。

  又、被、笑、了。「Hermit,你想我需要整容嗎?」

  看她咬牙切齒又不敢發作的表情,Hermit的笑聲如流水輕洩。「呃,千萬不要,天生萬物各有他存在的必要,用不著太在意。」

  「是具有娛樂效果吧!」方良善小聲的低喃著。

  「嗯,你說什麼?」瞧她嘴巴動了動,八成又在說令人好笑的話。

  張口欲言,她瞧見陌生男子在她身旁的位子落坐,身子連忙一避躲到更僻靜的角落。「算了、算了,我要走了。」

  像是說給自己聽,她笨拙的從高腳椅上滑下來,眼睛盯著胸前小小的綠玉墜子,就是沒膽子四處張望,安靜得像怕人發覺的小老鼠,只差沒躡起足尖貼著牆壁走。

  看來外表開朗的她也有寂寞的時候,尤其是大家正在用晚餐的時刻,那股莫名的空虛會突然湧上心頭,讓她想找個人多的地方感受熱鬧的氣氛,表示她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可是不論走到何處,寂寞的感覺仍在,除了來到讓寂寞人歇腳的維也納森林。

  她是不喝酒的,卻為了這間小酒館而破例,不單單為了品嚐孤獨的味道而來,吸引她的是那面貼滿相片的牆,以及相片中動人心弦的美麗故事——一如方纔,她無法忘卻孤冷的相思亭給她的震撼。

  心碎、心痛和懷念一湧而上,彷彿亭中等待情人的女子是她,割心斷腸的痛讓她不得不狠心割捨,留下無限憂思。

  美麗的故事背後總有一段傷心的往事,不知為了什麼,聽了Kin說的故事之後,她的心情反而變得更沉重,好像她遺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找回來將會一生活在悔恨當中。

  風鈴的聲音輕輕在耳邊響起,接觸到冷風的方良善微微縮了一下脖子,頭兒一搖走入黑夜裡。

  「看到一隻可愛的小動物落單不覺得心口輕揪了下嗎?」可口的美食總是勾引肉食性動物的注意。

  「老闆,你沒別的事好做嗎?」倒是喜歡多管閒事。

  「夜黑星疏最適合做壞事,你以為呢?」無動於衷?算他看走眼了,但是……Kin老謀深算的露出兩排白牙齒,笑得十分有深度。

  「僱用我的酬勞很貴的。」男子慵懶的一起身,深邃的黑瞳進射出鷹眼般的銳利。

  「你也可以視若無睹呀!反正羊不入虎口也會被狼吞了,明天我們就能在社會版新聞看到她的消……息。」唉!走得真匆忙,起碼也該等他把話說完。

  相思亭呀相思亭,何時才能不相思呢?

  這次該有個圓滿的結局吧!

  「老闆,那位男客人沒結帳耶!要不要我追去要債?」偶爾也該讓他發揮發揮飛毛腿的耐力,不負運動健兒的美譽。

  Kin笑著轉過身,用他那帶點外國口音的低沉嗓音道:「那面牆好像多了些灰塵,記得一張一張擦乾淨。」

  「喔!我會一張一張……」咦,不對,老闆一定在開玩笑,牆上的相片比他的頭髮還多。

  「不要懷疑我的話,慢慢來沒關係,下班以前整理好就成。」他是寬宏大量的老闆,絕對不會為難自己的員工。

  「什……什麼?」傻眼的James怔然。

  第二章

  鐵漢生從來沒見過個性這麼迷糊的人,一條平坦的大馬路還可以冒失的三次踢到石頭,兩次差點撞上電線桿,還有一次筆直的朝水溝方向走去,要不是一聲喇叭突然響起,她可能真要洗次污泥澡。

  第一眼發現她時是在葛老的葬禮上,負責週遭安全的他正在確認人員是否就定位,以防有人趁機滋事搗亂。黑白兩道通吃的亡者在生前得罪過不少人,他的家屬因而請了保安人員全程戒護。

  警覺性高的他忽然察覺喪家的哭聲似乎變小了,以為有仇家上門尋仇而宣佈全面警戒,吩咐屬下進入備戰狀態,神情緊繃的等著狀況發生。

  沒想到在他調集部屬的同時,一陣不該有的哄然笑聲突起,耳邊傳來極其不滿的小吼聲,好像非常氣憤自己被「欺負」,可是卻少了張牙舞爪的張力,顯得勢單力孤。

  視線所極的範圍只看見一群戴孝的男男女女圍著一個會動的毛茸茸生物,出奇開心的忘了送葬行列仍在行進當中,每張應該帶淚的臉上沒有哀戚和悲慟,揚起的嘴角對先人十分不尊重。

  基於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不予置評,掉頭指揮部眾散去。

  第二眼引起他注意的仍是那頭布娃娃似的頭髮,那時葬禮已接近尾聲,喪家準備了紅包要支付喪葬人員的酬庸,她亦在其中,而且為自己比別人多拿五千塊而驚喜又忿忿不平。

  他想驚喜的是為錢的數目吧!至少沒見她婉拒,毫不客氣的往包包裡放,理所當然因她的「付出」收合理費用。

  讓她憤怒不已又隱忍著的是什麼事呢?這點令他相當好奇。

  前兩次在喪禮上看見她不稀奇,因為是同一個工作場合,他認定兩人不可能有第三眼的緣份,純粹是自己一時注意力被分散而已。

  叫人意外的他竟又在維也納森林裡瞧見她,精神有點渙散的不太開心,頭低低的不知在思考什麼人生大道理,老是失神的玩著手指頭,給人一種孤寂又淒楚的感覺。

  等他發覺自己做了何事時,他已跟在她之後出了酒館。

  「你……你……你幹麼擋我路,我沒財沒色可以劫,你……千萬不要做傻事,想想你的父母兄弟姊妹,男朋友女朋友和家裡養的小狗,他們一定不希望你在牢裡唱生日快樂歌。」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多年沒露出真心笑容的鐵漢生真會放聲大笑,他已經很久不知道笑的感覺為何,他找不到令他發笑的衝動。

  可是眼前的一幕讓他不禁莞爾,她的容貌雖稱不上艷麗,至少能以清秀形容,五官端正流露一股怯生生的嬌氣,是男人很難不蠢蠢欲動,她完全符合歹徒會下手的目標。

  若是說沒錢,她的行為也過於明顯,兩手死命的將心形包包緊摟胸前,再笨的搶匪也看得出裡面必有貴重物品,否則她何必費心的護著。

  該說她單純還是無知呢?她不知道人命比身外之物重要嗎?遇到危險時以自身安危為主,勿與歹徒起衝突,保住生命才是第一要務。

  所以在他看來她並不聰明,而且愚蠢至極。

  「不……不要衝動,不要衝動,不想你的家人不妨想想二十一世紀的黑死病,雖然我看起來像可愛又無害的小動物,但是你怎麼確定我沒有愛滋病,我不濫交也不吸毒,可是我常常捐血,殺菌未完全的針頭也是傳染途徑之一。」

  嗯,好理由,有醫學觀念,的確具有嚇阻作用,讓略有遲疑的歹徒為之卻步,重新思考值不值得冒險,與慾望比起來,無特效藥可醫治的絕症絕對可怕而令人恐慌。

  不過對喪心病狂的畜生來說,一時的快樂勝過一切,想了想,他不在乎那可能有的絕症,只追求獸性的發洩。

  在一旁伺機而動的鐵漢生悄然無聲的靠近,準備在猥瑣的男人有所行動之前發動攻勢,絕不讓他有機會傷害無辜的……呃,怎麼說來著,一隻可愛又無害的小動物。

  他沒發覺自己正在微笑,上揚的嘴角勾成弧線,神情相當愉悅的冷視眼前發生的事,一點也沒有平時見危不救的冷淡,以及置身事外的漠然。

  他出手的目的只有一個,為她。

  「聽我一聲勸別失去理性,Hermit教了我幾招去勢法,不想當太監就離我遠一點,別害我被你來不及出生的子子孫孫罵……」

  啊!他怎麼越走越近了,真那麼不怕死嗎?她上無高堂下無橫財,搶她實在太沒天良了,要搶去搶王永慶和蔡萬霖嘛!他們一根小小的指頭就價值好幾億,不像她拚一輩子也賺不到人家的零頭。

  天呀!好害怕,他要真靠過來該如何是好,真給他致命一擊不成,她可沒那麼心狠手辣,先死給他看還比較有可能。

  一想到皮包裡的錢有一半要付育幼院裡弟弟妹妹的學費,臉色發白的方良善顧不得自身的安危緊抱著懷中的包包,即使雙手雙腳都在發抖,仍極力的回想酷酒保教她的保命必死絕招。

  「喂!你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你我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何必把墳墓挖得太深……啊!你玩真的呀!看我的無影腳……」

  不知道是老天保佑還是傻人有傻福,居然讓她誤打誤中的一腳踢中男人最脆弱的命根子,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獸音由男人喉間發出,嚇得她掹吞口水,擔心自己真了結他一生「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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