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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夏蕗

  「趕快吩咐下去,晚上廚房得弄出一套酒席來,王爺來訪,咱們可萬萬不能怠慢!」

  「爹爹!」宮千巧從院子外頭走了進來,一臉詫異。「您怎麼啦?這麼急巴巴的?」

  宮任安一看見女兒,再累都會笑,連忙招手將千巧叫了過來,細細解釋。「因為爹爹想好好答謝王爺啊,所以我晚上備了一桌酒席,請王爺過來小酌一番。」順便啊!如果能偷偷向王爺探聽幾個青年才俊給女兒,那就再好不過啦!不過想歸想,這句話他可沒說出口。

  「什麼?」宮千巧愣了一下,腦海中霎時閃過英親王俊逸的面孔,臉上微微一紅,聲音也不禁柔軟了幾分。「那我要穿什麼才好?」

  「你?」這回換宮任安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為什麼?爹爹要買新衣服給我嗎?」

  「買新衣服可以,不過今晚你不用出席沒關係。」

  「欸?」宮千巧瞪圓雙眼。「為什麼?」

  宮任安理所當然地道:「今夜請王爺過府小敘,談話之中難免扯到國計民生、關防要務,這對你一個小女孩家也未免太艱澀難懂了,所以啊,你不必與會也沒關係,早早吃了飯上床休息,明兒爹爹帶你去皇城近郊最有名的貝子湖遊玩。」

  「我……」宮千巧頓了頓,而後露出一抹乾笑。「我還能說些什麼?」

  真是的,她這樣怎像平常的自己?平時若是她想做什麼,還不總纏到爹爹答應為止,這回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想藉著晚宴再見英親王一面,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她這是怎麼啦?

  敏感的女兒心,連宮千巧自己都不明白,宮任安自然更不會瞭解了。

  只見他攬過女兒,笑嘻嘻地道:「這才乖嘛!我的寶貝兒!」

  而宮千巧卻只能跟著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好掩飾那股沒來由的失落。

  ☆☆☆☆☆☆☆☆☆☆  ☆☆☆☆☆☆☆☆☆☆

  夜晚很快就來臨了。

  「英親王爺駕到!」府內管事一聲拔尖的吆喝聲響遍了整個露芳行館,也瞬時間活絡了整個氣氛。

  一個披著絹白團龍暗花披風的男子由馬上翻身而下,解開了白色的流蘇絡子,將披風解下後隨手交給下人,便大步流星地朝裡頭走來,長廊底下燭光透過紅色的燈籠暈出一層薄薄的淡光,將他那閒適丰姿映照得更加俊逸逼人。

  「哎呀呀!王爺終於來了,給王爺請安!」宮任安早就立在大廳門口等待,一見到瑞祥的身影,馬上就迎上前去拜禮,瑞祥微微一笑,伸手去攔。

  「免了免了,本王今日不過是來閒話家常,還是不要行此大禮了吧。」

  「謝王爺寬待。」宮任安原本已經準備要跪下去,經他那麼一攙,倒又站了起來,知道瑞祥是體諒他身子胖,跪個一會兒起來也要喘半天,於是笑道:「實在沒法子,我這身子笨重,連皇上都看不過眼,要屬下好好鍛煉鍛煉哩!」

  一邊自嘲,一邊將瑞祥迎進廳中,只見滿滿一桌豐盛佳筵,還有從曲館請來的幾個伶人正吹奏著小曲助興,一切已然就緒,只待主客入座而已。瑞祥漫掃了一眼後道:「只有咱們兩個?」雖說內眷本無陪席之理,但既然他昨日都見過宮千巧了,本以為今晚她也該在座的,看不見那雙明亮的大眼,想來今晚的樂趣又少了一分。

  「本是該讓千巧也出來跟王爺道謝,可是她年紀小,這種場合我怕她坐不住,就沒讓她過來,如果王爺想見,屬下這就派人去喚她?」

  「呃……不用了。」瑞祥忙道。「你的考量也是對的,就讓千巧姑娘自在些吧!」

  「那就多謝王爺體諒了。」

  「應該的。」瑞祥一邊在席間入座,一邊看著宮任安為自己把酒斟滿,隨興的聊開來。「千巧姑娘個性很活潑啊?」

  宮任安說到寶貝女兒,話匣子就自動打開了。「哎,小女雖然已經十九,行事言談間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我就這麼個女兒,琴棋書畫哪樣也沒給她少學,只可惜是樣樣通樣樣松,就一個古靈精怪的腦袋,成天想東想西的,將來還不知道怎麼幫她找婆家呢!」講是這麼講,宮任安的臉上卻疏無半點惋疚之情,反而還笑瞇瞇地,一談到女兒就彷彿無限的得意。

  「怎麼我聽宮大人的口氣,分明是喜愛極了令千金,根本不捨得她出嫁吧?」

  「哎,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做父母的都應同此心,恨不得把她拴在褲頭兒上一輩子,只是這樣反倒害了她……」宮任安搖搖頭笑道:「我那女兒啊,根本不曉得自己這回進皇城是要找婆家來的,她現在恐怕還傻巴巴地在期盼明天我要帶她去游貝子湖呢!」

  「噢?」瑞祥一怔。「游貝子湖?」

  「是啊。」宮任安道:「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到皇城來,總是要四處走走看看的……」

  「不知宮大人安排好船隻沒有?」瑞祥忽然打斷他。

  宮任安聞言倒是有些奇怪。「呃,這倒沒有,那兒不是隨時都有船家嗎?我打算明日帶著小女到了那兒,再隨興搭船遊湖。」

  「客船簡陋,來往的人又雜,如你還帶著女眷,委實不便。」瑞祥沉吟了一會兒。「這樣吧,本王恰巧有一艘游舫,因為公務繁忙,也已閒置一段時間了,不如明兒個就讓我作一回東道,你們就搭我的船一塊遊湖如何?」

  「這……這怎麼敢當?」宮任安一醒神,英親王向來是怕麻煩,也不愛呼朋引伴的人,怎麼這會兒突然變得如此熱誠,因此直覺就是推辭。「怎能麻煩王爺……」

  「不麻煩。」瑞祥只手撐著下巴,微笑道:「反正本王也很久沒有去遊湖了,要不是經你這麼一提醒,我都快忘了自己有一艘游舫,要是再任它閒置,只怕船都要爛了。」對他而言,倒真的只是臨時起意加上順便邀約而已,開春至今,那艘游舫還停在岸邊連動都沒動過,總要找些事讓底下人忙一忙才行,如此一兼二顧,還能看見那雙明亮大眼的可愛主人,豈不美哉?

  「這……」

  見宮任安還在猶豫,瑞祥臉微微一沉,低著聲音虎著臉道:「怎麼?宮大人不肯給本王一個面子賞光?」

  「這怎麼敢?屬下是、是怕叨擾您啊!」宮任安這下更不知道到底是該答應還是不答應了,可是看瑞祥的模樣,如果說不,又顯得卻之不恭,既然如此……「不、不過王爺既是一番美意,承蒙盛情,那屬下也只得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說,好說。事情就這麼決定吧,明日巳時,本王在湖邊恭候大駕。」

  「多謝王爺美意,屬下敬謝王爺一環!」宮任安見狀,心知現在不是提出「那個要求」的好時機,也就暫時將它拋到了一邊,連忙舉起杯子向瑞祥敬酒。

  瑞祥這才似是滿意地敞開了臉,兩人就在杯觥交錯間、伶人唱曲助興之下,度過了一個甚為愉快的夜晚。

  然而,這廂酒席正開,笑聲不斷,那廂離大廳不遠處的後頭廂房別院裡,宮千巧卻是來回踱步,臉上有著平日難得一見的緊張。

  英親王就在前頭呢!一凝神,彷彿還能聽見他的聲音,爹爹真是的,請什麼唱曲的伶人嘛!那樂器一奏起來,把說話聲都給掩了,她根本聽不清楚。但其實她對兩人之間談什麼話題倒是沒什麼興趣,她想聽的,只是屬於王爺那一道溫潤清亮的嗓音,什麼話從他嘴巴裡說出來,都顯得特別動聽似地,還有他悶在喉頭裡那種低低的悶笑,也很……

  「哎呀,宮千巧,你胡思亂想些什麼,羞死人了……」宮千巧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好打斷腦袋裡那些奇怪的、關於英親王的想法,只是剛叫自己不要想,下一秒,她卻又忍不住朝前廳望了起來。

  「真是的……爹爹真是長舌,哪有那麼多軍國大事好商議?都已經這麼晚了,也該讓人家王爺回去休息了吧?」話剛講完,冷不防後頭傳來一個女聲。

  「那你呢?在這兒踱了一整晚,地皮都要給你踏凹了,你什麼時候才要去休息?」

  宮千巧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猛地打住自言自語,回頭一看,不由滿面尷尬。

  「娘?您怎麼起身了……大夫說您要好好休息的啊!」母親因為感染了輕微的風寒而待在房中休息,因此宮千巧看見她踏出房門,不免有些驚訝。倒是宮夫人看著女兒那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被當場逮到的心虛表情,忍不住笑了。

  「我也想好好休息,就是外頭一隻耗子不安靜,若是它只想隨意遛達遛達也就罷了,就一張小嘴兒還嘰嘰喳喳的,我不出來看看怎麼成?」

  宮千巧如何不知母親是繞著彎兒在損人,紅了紅臉道:「我這就去替您把耗子趕走。」說著旋身就想溜,宮夫人一把抓住了女兒的手臂,便將她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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