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吃。」藺祁拿過它咬了口,立刻面露不可置信,「這真是妳做的?滋味真好,不比洪嬤嬤做的差。」
她雀躍地咬唇笑著,垂首點點頭,「真的。」
看著她那含羞帶怯的容顏,藺祁情不自禁地說:「對不住,晌午我不該對妳發脾氣,妳一定嚇壞了?」
盼盼斂下眼,輕輕地搖搖頭,「是我不好。」
「我也不對,明知妳不愛嘈雜、不愛說話,我卻硬逼著妳對大伯父說--」他話還沒說完,盼盼已伸出纖纖玉指抵住他的唇,對他搖搖頭。
「妳不怪我了?」他緊握住她的柔荑。
她笑著再次搖頭,看他穿著單薄,現在又起風,便將自個兒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他身上,「會著涼。」
藺祁心-動,「妳……妳也會冷。」
「不。」她立即站起,張開雙臂在他面前繞了兩圈,讓他看看她身上已經多穿了好幾件衣服了。
她柔美、纖細,炫目的美麗中半帶可愛的神情,讓他看得情生意動。藺祁突地摟住她的身子,將她抱得很緊,「雖是如此,天依舊涼了,進屋吧!」
「嗯。」她甜甜一笑。
兩人相依偎地進入屋裡,此時盼盼覺得好甜蜜,但不知怎地,她心底似乎還梗著一絲擺脫不了的疼。
她知道它源自於星星,那個看來俏皮可人,靜默的她完全無法比擬的小姑娘。
「對了,過陣子我想去北方狩獵。」走進庭園中,藺祁突然提及。
「狩獵?」她不懂為何要挑現在,「很冷。」
「冷是一定,但是要獵到名貴雪貂、裘狐就必須在這樣的季節。」他回頭望著她一臉落寞,「不捨得我?」
盼盼掙扎許久,還是依照心裡所想的點點頭。
見她對他不捨,他內心立即湧上一股說不出的開心,於是他想了想又說:「願不願意跟我一道去?」
她娟細的眉毛喜悅地一揚,可繼而又想,自己從沒去過天寒地凍的北方,只怕成為他的累贅,「可……可是負擔。」
「妳是我妻子,又有什麼關係?」因為喜歡她才娶她,如今有她惦著,得到相同的回報即是快樂,就算是負擔也是種甜蜜。
「我可以去?」她詫異又問。
「當然可以,那我就讓喬伯請縫紉師傅來為妳做幾件上好冬衣,我去年獵到的珍珠白狼皮還在,可以為妳做一件外氅。」
「祁!」她感動的輕喊著他的名。
「傻瓜,這樣就這麼感動。」揉揉她的腦袋,他將她帶往寢居,「妳只要慢慢學著多說些話,我就很滿足了。」
盼盼的小手漸漸冰涼了,但她為怕他不開心,仍抬頭對他笑著點點頭。
只是她能克服疼痛,讓自己跟正常人一般說話嗎?她知道……除非奇跡,否則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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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氣人。」
灶房的洪嬤嬤一邊洗著菜一邊碎念著。
「什麼事氣人呀?」隔日,響玉將蒸籠拿來還給她,遠遠地就聽見她那細碎的叨念聲。
「還不是府邸裡那些人,我昨兒告訴他們夫人有多好多好,居然沒人相信,全都被星星那丫頭片子給迷了心竅。」
「星星!她不過是大老爺的丫鬟,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一提起她,響玉就滿肚子不舒服。
「她是……唉!這說來話長,該怎麼形容?」洪嬤嬤想了想才道:「她其實是大老爺原來侍女的女兒,從小就跟在他身旁,她精靈、聰明,嘴巴又甜,大老爺膝下又無子,早當她如孫女般疼愛。自從她娘病逝後,就由她代替她娘的位子,照顧著大老爺的起居,因此他更疼她了,簡直到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步。」
「原來如此,難怪她跋扈得不得了,」響玉噘起嘴兒。
「以前她經常隨老大爺來府邸做客,可纏極了少爺,少爺也對她不錯,我們都還以為她會是咱們未來的夫人,所以其它人對她的話多是信以為真,就連我一開始也這麼以為。」洪嬤嬤不好意思地說。
「那我猜,她八成是吃味了,不服氣自己坐穩的位子被搶吧!」響玉搖搖頭,跟著笑了笑,「可是這種事真的很難說,偏偏姑爺就是喜歡我們家小姐。」
「是呀!所以我想,除非夫人與下人們多相處接近,否則是真的很難讓他們改觀了。」洪嬤嬤語重心長地說。
「我們二小姐從小就這樣,要改也絕非一時半刻,但我相信她會努力的。」
響玉又想到什麼開心的事,眉開眼笑地說:「對了,姑爺要帶咱們二小姐去北方狩獵,等下裁縫師就快來了。」
「真的,那表示少爺真的愛夫人。」洪嬤嬤也很歡喜地說。
「少爺說此去大概要個把個月,我也要跟去伺候二小姐,所以有一陣子不能來找妳聊天了。」
「我一定會想妳和夫人的。」洪嬤嬤眉一皺。
「啊!對了,裁縫師傅應該就快到了,我該回去了,蒸籠我放那兒了。」響玉說著,便快步走出灶房。
在半路上她遇到了花晏,「表少爺,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您怎麼又溜出來了?」
「我不管,我要見我表哥,他在哪兒?」他大聲說道。
「少爺他在……應該在寢居吧!」
「我去找他。」說著花晏便忙不迭地朝藺祁的寢居奔去。
「表少爺,你等等我呀!」響玉一跺腳,「這個表少爺也不知啥事就這樣闖進寢居,怎麼一點兒禮貌都不懂呢?」
果真像響玉所猜測,花晏連門都沒敲便推門而入。這時裁縫師與藺祁夫妻正在裡面的小廳商量衣裝事宜,一見這小人兒蹦出來,談論聲便戛然而止。
「花晏,你怎麼跑來了?」藺祁皺起眉,「再不乖乖上課,何師傅都快被你氣出病來了。」
「我只要表哥答應我一件事,我馬上就回去。」花晏倔強地抬起小下巴。
「什麼事?」
「我也要去北方,帶我去狩獵。」他急急地說。
「你太小了。」藺祁想都不想地說。
「我已經不小了,男子漢本就該學會狩獵,這是你以前告訴我的。」花晏才不過七歲,卻已懂得據理力爭。
眼看藺祁不理會他,他立刻跑過去盼盼身邊,「表嫂,求妳答應。」
「我……」盼盼看看他可憐的模樣,尤其他那一聲聲甜甜的表嫂,不禁讓她心軟了,「相公,讓他……」
「不行,那裡太冷了,就怕他會受不了。」藺祁的顧慮自有道理。
盼盼想了想,於是又困難地開口,「我照顧。」
「妳要照顧他?」藺祁眉一皺。
盼盼用力地點點頭,花晏這小傢伙更是懂得順竿爬,尤其他明白盼盼疼他,他趕忙在她身旁表嫂長、表嫂短的,「表嫂謝謝妳,我一定會聽話,不讓妳費神照顧的。妳若哪不舒服,我還會幫妳抓抓肩呢!」
為了讓那傢伙不要霸在盼盼的身上太久,藺祁不得不答應了,「好吧!但是你可別給我闖禍。」
「謝……謝謝表哥。」他這才不再糾纏盼盼,快樂地離開了,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說:「我會去書齋上課的。」
「唉!這小子。」藺祁搖搖頭,這才將心思放回主題上,待一切決定好,裁縫師傅的女助手便行量身的工作。
這時候響玉也來了,立即進入內室幫著二小姐量身,待一切就緒,裁縫師傅又為響玉量身製衣,這可是盼盼為她請求而來,可樂壞了她。
「瞧,我今天一口氣答應了妳兩件事,妳該怎麼回報我?」待所有人都退下後,藺祁端起盼盼的小臉,仔細端詳她臉上紅嫣緋色。
「回報?」她不懂,以為他要她送他東西。
於是她眼珠子輕轉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走進內室,從她陪嫁來的妝奩中翻出一對枕巾交到他面前。
「這是?」他攤開一看,原來是對鴛鴦枕巾,「好精巧的女紅!」
「回報。」盼盼不好意思地對他說。
「妳要拿這個當回報?」藺祁還被她的單純給弄得一笑,他走向床榻,將它們分別覆於彼此的枕面,「我接受了,不過……」
「不過?」她微愕。
「這還不夠。」他潑墨般的眸心閃著溫柔的光影。
這樣的他……是這麼令人心動,不禁讓她看得怔忡了,思緒也隨著他柔性的話語而飄遠……
「妳怎麼了?這樣看著我!」他輕扯嘴角。
「你……好好看。」她誠實坦言。在於家雖然她是話最少的,大概也因為如此,她常告訴自己既然說的不多,但每句都要是真實的。
當然,她的「隱憂」除外。
「哈……」聞言,藺祁突然大笑了。
「呃!」盼盼愕然,該不會自己說錯什麼話了?
「別慌,妳沒說錯。」他猜出她心底的害怕。繼而攬住她的身子,從他身上掏出一隻玉鐲。
「這是我年前去東北的時候買下的,看見它就份外投緣,告訴自己這個將來要送給我未來的媳婦,現在我將它套在妳手上。」其實那時候,他心底想的「未來媳婦」的雛型,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