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做不到的事就由她來做,自己的親人自己保護,她認為正義不只是遲到,而是早已死亡,死在金錢權力的遊戲中。
「妳指的是妳父親那件事?」他略有所聞,但不甚清楚來龍去脈。
聽說他死狀極慘,被打得面目全非,家屬一度拒絕接受事實。
她避之不談地揚唇一笑。「今夜的月色不錯,你要是捨不得放開我的手,我們就到河邊走走。」
「妳在逃避。」莫名的,他的胸口因她心底的傷痛而抽緊。
「杜先生,杜大警官,你改行當心理咨詢師呀?」傅青蘿笑著拍拍他,一副他多愁善感的模樣。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心頭的傷口不撕開重新上藥,它只會一直潰爛,直到妳承受不起為止。」他不喜歡她敷衍的口氣,輕率得令人生氣。
「趁我心情尚可就勉為其難的陪陪你,『加班』帶你參觀真正的愛河文化。」她不逃,等著他施法網逮捕她。
「妳……」
嫌他話多,傅青蘿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啄,用意是止住他的嘮叨,從小到大她最怕人家唸經似的說教,重複耳熱能詳的老教條。
怔了一下的杜玉坎感受到唇瓣的餘溫,眼眸一深盯著她的唇久久不放,像是不解她輕輕的蝶吻卻帶來排山倒海的力量,震撼他的心。
這才叫「蝴蝶效應」吧!一吻蝕魂。
「真正的吻是這樣。」
他反被動為主動地扶著她的腰,頭一低吻上溫潤的紅唇,動情的舌強挑撐開白潔的貝齒,以強橫的霸氣入侵她口中的芬芳。
人家說夜有催情作用,在夜的掩飾下任何不被允許的行為都會發生,月光灑下的魔力讓寂寞的男女沉醉不已,渾然忘我。
前一刻的爭執融化在唇舌之間,讓人幾乎要站不住腳,以地為席共譜春的樂章。
蝴蝶拍翅,震動半個地球,那麼愛情的力量呢?
街頭擁吻的身影曳長至街尾,行人匆匆沒人注意到他們的駐足,呼嘯而過的車聲置若罔聞,小小的情苗在心底扎根,如籐蔓一般纏繞。
時間是靜止的,在這一刻。
黑與白混合成灰色,悄然成立。
這是一個充滿綺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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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戀愛喲!甜甜蜜蜜好不親熱,看得我們兄弟好眼紅,得找個眼科醫生掛號。」
強烈的燈光照得眼睛都睜不開,戲謔的淫笑聲驀地響起,足音漸漸靠近,用意不言而喻。
幾張惡少的臉出現在燈光下,看來不過十五、六歲,留長的發染上五顏六色,一看便知是中輟生。
若非情況下允許她真會笑出聲來,此時杜玉坎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像是花好月圓下情致正濃時踩到狗屎,當場將迷人的氣氛打散。
向警察挑釁的場面還真是少見,而且對方還是階級極高的警務人員,這幾個小毛頭不是平日忘了燒香,便是關老爺不保佑,一出師就遇上個殺人鯨。
下場她不用看也知道結果,毛賊遇到霹靂警察簡直是自尋死路。
只不過這一帶不應該有收保護費的小混混,當初劃分地盤時即已言明,莫以小利影響大局,必須保留一塊清淨地好吸引觀光客的到來。
到底是誰陽奉陰違地支使他們為惡?若是沒人在背後支持著,他們不敢膽大至此,竟枉顧她的吩咐私下為非作歹。
「怎麼?嚇傻了呀!聽不出我大哥的意思,戀愛稅聽過沒?在我們地盤上談戀愛是要抽稅的。」
怕兩人傻楞楞的不解其意,剪了個龐克頭的少年特地解釋一番,邊要著彈簧刀邊露出惡意的嘴臉。
「是你要解決還是我來負責?當某人將我當沙包扛走的時候,沒順手帶走我的皮包。」現在她是身無分文,比乞丐還窮。
杜玉坎一手將她推到身後,獨自面對一群惡少。「少逞強,這是你們企業化的成果嗎?」
看來成效不大,不過爾爾。
「讓你見笑了,一個初成形的企業體系難免有幾隻害蟲,哪天有空捉出來一捏就上軌道了。」樹大有枯枝,適時的修剪是必要的。
敢背著「蝴蝶」擅自搶地盤,他們幕後的大哥想必吃撐了,需要運動運動,
「又要殺人了?」他不悅地一瞪,不高興她的黑道作風。
「你別太緊張了,捏死一隻蟲不算什麼,我就不信你瞧見螞蟻窩淹水會好心的造橋讓牠們逃生。」做人不用心存慈悲、留下他們等於是害人。
第一次殺人的確會不習慣,她連作了三天惡夢還無法正常進食,連握起筷子都會發抖,怕見任何刀具的反光,彷彿上頭沾滿鮮血。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後,她便知道自己已是滿身罪惡的人:心已麻木的不在乎有多少人在面前倒下,只要能創造出更好的未來,再多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讓她在地獄的泥淖裡爬行吧!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走。
「人不要螻蟻,他們有生存的權利。」杜玉坎聲音一沉地警告她。
「即使是惡貫滿盈的十大槍擊要泛?」懸賞千萬,死活不論。
「是,即使是惡貫滿盈的惡徒。」法律自會制裁,用不著她出手。
傅青蘿語氣一酸地加以諷刺。「你真是寬宏大量呀!以後逮到我的小尾巴時可要記得比照辦理,別大小眼地給我一問又黑又臭的牢房。」
瞪著她,杜玉坎的眼神比刀鋒還凌厲,不滿她的暗嘲,絲毫不把紀律當一回事,以輕賤的方式羞辱國家律法,當是一場無傷大雅的競賽。
看得出她一點也不將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隨時做好硬幹的準備,不管別人同不同意她的行為。
「喂!你們倆嘀嘀咕咕在說什麼?還不把錢拿出來孝敬,想要刀口往肉裡插才甘心嗎?」浪費他們的時間。
等得不耐煩的小混混撂下狠話,紛紛取出隨身凶器在一旁比劃著,藉此威脅他們動作快一些,別磨磨蹭蹭的令人發火,
「小心點,小弟弟,別把刀拿錯邊劃傷手,通常都是一些大哥拿錢來孝敬他,希望他高抬貴手。」別怪我,我這人最怕嚇了。
「青蘿……」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叫媽都沒用,好歹讓她見識見識他的能力嘛!「他剛才說像你們這種小角色不用三分鐘就能擺平了,我還賭你們能多撐幾分鐘呢。」
最好不要讓她失望。
「一分鐘。」冷冷的男音一揚。
「喔!聽到了沒,他說一分鐘耶!你們說是不要太欺負人了。」火上澆油才燒得旺。
經過她的煽動,逞強好鬥的小男生哪能吞下氣憤,表情一惡的群起圍攏,棍棒下離手的打算給不上道的「老」男人一個教訓。
「干,你沒見過壞人是吧!我們就幫你留個記號好讓你永生難忘。」
他見過的壞人很多,數目之巨令你咋舌。
傅青蘿沒機會再加油添醋地補上兩句,在額頭染了一撮紅毛的少年喊了聲「給他死」後,所有人便一擁而上地喊打喊殺,聲勢浩大叫人看了腿軟。
她隨即像沒事人似的靠著樹幹上觀戰,還向圍觀的小販賒一根香腸和烤玉米,對表計時當眼前是一場泰國拳賽,不時喊出剩餘秒數。
一分鐘看起來很短,感覺滿地的呻吟聲聽起來很慘,當最後一名惡少飛趴在她腳旁時,她正好咬了三口香腸和兩口玉米。
時間停在四十七秒,不足一分鐘。
「英雄,需要一隻勳章嗎?」真是不濟事,好歹撐足六十秒。
眉微挑,杜玉坎瞅著她兩手中的戰利品,調侃道:「挺會及時行樂的,妳不會內疚嗎?」
「人生苦短何必虐待自己,你讓我結結實實地上了一課,千萬別低估你的敵人。」她得改變策略對付他,拳腳功夫上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教她南拳的師父說她是少見的習武奇才,能舉一反三進步神速,別人用三年努力習得的,不一定比得上她七天修得的功力,若持續不懈怠必能成大器。
但是看見他利落的身手後,傅青蘿不得不質疑師父是否特別偏愛她,把她佔優勢的一面吹捧得淋漓盡致,卻忽略她招式上的不足。
沒有接觸過武學的人定看不出其中差異,那捉、扣、點、甩都有名家的架式,他習武的時日絕非一朝一夕,起碼有十五年以上的修為。
「我是你的敵人?」杜玉坎的聲音略微上揚。
「不然呢?你要自稱是我的朋友還是情人?我們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明人不說暗話,用不著拐彎抹角。
「如果有人肯退一步的話,我比較喜歡情人這名詞。」天底下沒有什麼事不能改變,人隨現實而變。
她笑著咬一口玉米。「你退還是我退?我是屬化石的,已經僵硬好幾萬年。」
想要她退也退不了,因為她不能動。
「妳說呢?」他不把話說死,保留十公分的妥協空間。
「我說杜警官,你也別為難自己了,早點整裝回台北免得難看。」在大家都陷得不深的情況不及早抽身,不必惡臉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