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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問情語

  只是這次楚滄預計兩人會分開一些時日,所以他將一隻刻有鳳紋的紅玉鐲戴在秦洛兒的手腕,並告訴她:「這鳳紋紅玉鐲是皇室所傳,只給將來的另一半,我將這玉戴在你的手上,表示先定下你了。」

  「哪有人這樣的!」秦洛兒想取下玉鐲,卻怎也拔不出來。

  「別想拿起來,我要定你了,等你滿十五歲之後,我們擇一天成親。」楚滄規劃著兩人的未來。

  秦洛兒對楚滄做個鬼臉。

  「才不理你,我好不容易出島,等找到凝雪小姐之後,我可要好好到處走走,玩個痛快。」

  「等先找到人再說吧!」楚滄交代秦洛兒一些事,「我這回有事要辦,可能好幾天無法回來,你乖乖的待在寒雪別館等我,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

  「是什麼事?我不能知道嗎?」要好幾天沒得見面,那不就沒人陪她了。

  「告訴你也無妨,我主要是要見久別的父皇,因為我父皇近年身體微恙,或許快不久於人世。父皇他無法處理國事,幾乎都待在寢宮裡,而國事則由我大皇兄暫代。」楚滄說得沉痛。

  其實父皇治理聖朝三十餘載,卻不是個明君,只聽信小人讒言,寵信奸臣孽黨。

  這三十餘載,天下百姓可說是過得水深火熱、生不如死。

  「你父皇真病得那麼重?」秦洛兒小心翼翼的問。

  「嗯!父皇年邁體衰,我知道他的病屬絕症,藥石罔效。或許對天下百姓來說,像父皇這般的昏君辭世,是百姓之福吧!」

  「你別這麼說。」秦洛兒於心不忍,安慰愁眉不展的楚滄,「其實親子的天性是難以割捨,就算你父皇是個再壞、再爛的君主,可是他還是最掉你、最愛你的,我想只要你以後好好幫著你大皇兄治理國家、安定百姓的生活,別再重蹈你父皇的覆轍,就不算對不起你父皇、對不起百姓萬民了。」

  楚滄摸摸秦洛兒的頭稱讚:「你說的是,看不出你平時調皮搗蛋,卻能說出這番見解。」

  「當然,我才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秦洛兒得意的笑笑。

  「是嗎?是足以大到嫁給我的年紀嗎?」

  「呃……這個問題,我想我們現在還是以探望你父皇的事為重,其他的事情可以等以後再討論。」

  秦洛兒支吾其辭,不願直接面對楚滄的問題。

  楚滄雙手一攤,頗對秦洛兒的狡猾無奈。「算了,當我沒問。」

  反正問不問秦洛兒,也只是其中的一道手續,他真要封她為王妃,可不允她拒絕逃避。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只是秦洛兒怕受傷害,總將自己保護得很好。

  在船上共寢那夜,秦洛兒偷偷撫摸他臉上傷痕的時候,他並不是真的睡著。

  聽到她在他耳邊訴說那些心裡的話,著實震撼他的心扉,令他動容。他知道,秦洛兒是那種以笑容掩蓋憂傷煩惱的人,她不願直接對他說出心裡的想法,或許是怕被傷害。

  但是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傷害她,因為他深深明白被人傷害的痛苦,他也一個人品嚐了六年那種滋味。

  楚滄其實早幾日便以飛鴿傳書告知大皇兄他要回宮的消息,所以當他帶著秦洛兒到寒雪別館時,大皇兄早已派人至寒雪別館迎接他回宮。

  轎子一路進了皇宮,通過了南門,就必須下轎步行進入。

  闊別已久的皇宮,還是如同記憶中一般,沒什麼改變。

  殿上的金黃琉璃瓦,依舊在陽光下閃爍生輝,腳下踏的紫雲石地磚,依舊光整平滑。

  但是眼前那白髮蒼蒼的垂垂老者,已不像他往日記憶一般健康精壯的父皇,而長年躺臥病榻的結果,讓他消瘦得連他都快不認得。

  眼看著父皇就這麼沉沉的昏睡著,他卻不能給父皇任何的幫忙。

  楚滄身旁的御醫提醒道:「二皇子,皇上這次已經昏迷了兩天,怕是醒不來了。我已試過各種方法,還是沒辦法讓皇上轉醒,現在只是用藥維持著皇上的性命,要再這樣昏迷下去,只怕撐不過這幾天。」

  御醫的一番話,楚滄沒聽進去多少,他揮手遣退御醫。

  楚滄走到父皇身邊,像失蹤前一樣,每回從定北城回到宮裡,總會對著父皇說:「父皇,燁兒回來了,我回來看您了。」

  楚滄伸手拉起父皇乾癟的手,那已呈蠟黃的膚色,像是為風燭殘年的父皇染上一層死亡的色彩。

  「孩兒不肖,分開這麼久的時間才同來見父皇,可是您卻聽不到我說的話,也無法睜眼看看孩兒。孩兒還是要告訴您,這些日子孩兒真的很想念您。」

  楚滄眼底泛著許久不曾有過的酸澀,刺痛了他的眼,那是想流淚的感覺嗎?

  只要在父皇面前,他總覺得自己還是以前那個高傲、驕縱、任性、長不大的孩子。

  「往年,我做了太多的錯事,誤信了萬聚祥及萬有德那班小人的讒言,還被自己寵愛的王妃給暗算,差點死在海裡。這六年來,我很後悔,也很慚愧自己往日的言行。」

  楚滄認真的說著:「所以,我回來了。我要彌補自己以前的過錯,擔負自己應盡的責任,輔佐大皇兄。不管要花多久時間來贖罪,我都會做到,也不會讓您失望,我會讓您知道,我還是您最驕傲的兒子。」

  君慶帝微弱的呼吸聲斷斷續續,卻始終沒睜開眼。楚滄將父皇身上的錦被蓋好,走出這間充滿死亡氣息的宮殿。

  當二皇子走出寢宮時,御醫驚愕的看著床上的君慶帝,從眼角緩緩流出的兩行清淚,像是聽到楚滄這番話。

  「皇上,您醒了?」御醫衝上的問。

  床上的君慶帝,這時才緩緩睜開眼,吐著虛弱的聲音:「秘……密將大皇子召來,我有話……要說,還有……別將我醒來的事說出去。」

  接到這命令,御醫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急著去找大皇子。

  躺在床上的君慶帝,還記得昏迷的時候腦海裡閃過一幕幕的影像,看到許多無法忘掉的人。那是他掌權三十餘載,所錯殺的一群忠臣愛國之士。

  或許那些人已經準備來向他討命,但是他不怕。

  夢中的他,對著那些人說:「給我一些時間,不用太久也沒關係,我只是想做些正確的決定,不再重蹈這三十年來的錯誤。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的過錯,雖然已經太晚,但是總比什麼都來不及的好。」

  他說完這話,那些人還是以木然的表情望著他,沒有人回答他好或不好。

  直到燁兒所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的傳到他的腦海中,那群人便突然消失不見,而他也才轉醒。

  或許,燁兒的話感動了那些來索命的人,所以那些人才會消失。

  但是,他們不可能給他多久的時間,在他生命終結前,他必須先將重要的事情交代煜兒,那個不得自己寵愛,虧欠許多的大兒子龍君煜。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攏。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那麼我已經四天沒見到楚滄,不就像是過了一年那麼久?為什麼他還不回來找我?也沒有捎個音訊?」秦洛兒望向窗外皎潔的明月,愁腸滿懷。

  他都進宮那麼久了,會不會忙到連她都給忘了?還是他被宮中的女人迷住,所以不要她了?但那不可能呀!他在臨出門前還送了她一隻價值不斐的紅玉鐲,表示他已經定下她,他不可能是在作弄她。

  她知道他已回復以前的身份,因為失蹤許久的二皇子突然出現,著實轟動京城。

  大街小巷皆談論著二皇子的消息,也竊竊討論著二皇子那張毀了容的俊顏。

  雖然二皇子沒有了冠世的俊顏,但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有著最崇高的身份地位。

  她和他,成了天與地的差別。

  秦洛兒憶起小時候,她想和凝雪小姐成為好友,李嬤嬤在背後叮嚀著她的那句話——凝雪小姐是天上摘不得、碰不得的星。

  可是,現在她才知道,楚滄,也就是龍君燁,才是那顆她摘不得、碰不得的星。

  「明天就是我滿十五歲的生日,他會出現嗎?」如果他回來看她,她會很高興很高興。

  她到現在才發現,她真的很喜歡楚滄陪伴在她身邊,不管是開心、生氣還是難過的時候。

  秦洛兒一夜無眠,一個人在窗前枯坐到天明。

  看著炎日更替著星月,耀眼的太陽照射四方,秦洛兒將頸項一直掛著的紅錦囊拿下、打開,倒出裡頭那錠銀子。

  這錠銀子和紅錦囊陪她度過數千個晨昏日落,她總小心翼翼的珍惜著這錦囊和銀子。

  但今天不同,在滿十五歲這天,她做了個一生的抉擇。

  京城的街道上,擠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街道旁,賣東西的小販不停的吆喝著,希望能召來更多的客人。

  秦洛兒許久沒到這般熱鬧的地方,覺得四處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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