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摺扇適時擋住了杜官闊欺近的臉孔,差點沒打中他引以為傲的鼻子。
這突來的動作讓杜官闊拉開了距離,轉頭查看是何人那麼大膽,居然敢壞他的好事?
「你是誰?」他下悅地看向突然殺出的程咬金。
柳吟月笑臉盈盈地拂著摺扇,不慌不忙地問:「請教閣下大名?」
杜官闊一名家僕暍道:「你哪裡來的?居然不認得我們頂頂有名的杜官闊少爺,敢打擾我們少爺與姑娘聊天的雅興,你活得下耐煩了?」
柳吟月做了個誇大的表情,拱手道:「原來是縣太爺杜大人的公子,杜少爺呀
「知道了還下快滾開,少管我家少爺的閒事!」
「閒事是下敢,家務事倒是下能下管。」
「家務事?」杜官闊打量眼前這娘娘腔的男子。「什麼家務事?」
「實下相瞞,這位姑娘是小弟的妹子,而小弟則是她的兄長。」
蘇倩兒對她的話語有瞬間的怔愣,不過立即知道這位公子是為了幫她解圍而故意這麼說的。
聽柳吟月這麼一說,杜官闊立即改了臉色,逢迎地笑道:「原來是姑娘的兄長,失敬、失敬!」
「杜兄,請借一步說話。」柳吟月將他帶到一旁小聲說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杜兄是看上了舍妹,想納她為妻妾,是不?」
杜官闊直點頭,連忙接口道:「若將令妹許予我杜官闊,這聘金——」
柳吟月打住他的話,搶先說道:「杜兄家世顯赫、家財萬貫,小弟早已慕聞其名,舍妹若許了你是敝舍的光榮,小弟我是求之不得啊!」
杜官闊欣喜道:「好說、好說!那咱們就明日登門求親!」
「還等什麼明日,杜兄何不今日與家父見面,將此事敲定。正巧家父在前面金、玉樓擺宴,杜兄何不乘機與家父相識,並提出這門親事?」
「那麼有勞兄台領見。」聞言,杜官闊心花怒放,急切地拱手作揖。
正巧小茵領了一名男從而來,時間的拿捏正如柳吟月所預計。
「不用愚弟引見,家父已派人來帶路,煩請杜兄跟隨家僕而去。」
小茵一走近,看了主子暗地使的眼色,立即趨步向杜官闊躬身道:「公子!」
小茵身後領著袁干霸的手下,他望著杜官闊,問道:「就是這位公子想向我家老爺提親?」
「正是在下。」杜官闊微笑道。
「請跟我來。」說著便轉身而去。
柳吟月也做勢請杜官闊隨去,始終一副笑臉盈盈,杜宮闊不疑有他,便命令所有家僕一同跟隨前往。
等他們身影一踏入金玉樓的門檻,柳吟月立即拉著蘇倩兒道:「咱們快逃!」
還搞下清怎麼回事的蘇倩兒,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柳吟月拉著跑。約跑了十幾個胡同才停下,大夥兒上氣下接下氣地喘息。
「姑娘,沒事了,到這兒應該安全了。」柳吟月氣喘吁吁地說。
蘇倩兒窘態地縮回被柳吟月握住的手,雙頰佈滿了紅暈,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發現她的窘赧,柳吟月才想起自己是男兒裝扮,剛才只顧著逃跑,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握住了人家姑娘的玉手,這可是有失禮數的!
「失禮了,姑娘。」柳吟月拱手道歉。
蘇倩兒以著輕柔似水的嗓子斂身道:「不敢,容公子相救,倩兒感激不盡。」
「倩兒?姑娘的芳名真好聽。」
蘇倩兒原本嫣粉的麗顏再次染上潮紅,淺淺的笑意含著羞澀,很得體,不誇張矯情,是那種我見猶憐的嬌羞。
「『公子』,咱們該走了。」小茵一旁催促著。
糟了!時間晚了,得趁爹爹回府之前換回女裝。
「倩兒姑娘,我該走了。你們也請早先回去吧,免得杜官闊等人又追來,下次出門小心一點,小生告辭了。」
於是柳吟月主僕二人急急離去。蘇倩兒開口想要叫喚,卻礙於禮教而羞於出聲,她還來不及問對方的名字呢。
一旁的丫鬟,發現地上有塊玉珮,拾了起來。
「哎呀!小姐,那位公子掉了玉珮,要不要我追去還給他?」
蘇倩兒接過來細看,是塊上等青玉,上頭刻了個柳字。
原來那公子姓柳,可惜沒有名字,她感到遺憾,但這玉珮留下了線索,也許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人已走遠,我看是追下到了。」
「那該怎麼辦?」
「先收著,找機會再還給人家。」
丫鬟提醒著。「小姐,我們快回去吧!我擔心剛才那些人又找來。」
「嗯。」她輕應,讓丫鬟攙扶轉身,但又似有期望地停頓了下,回頭望著那風度翩翩卻不知其名的公子的去路,這英雄救美的奇遇,在她心頭烙下了悸動。
第二章
大唐四海一片昇平,繼貞觀盛世之後,玄宗繼位,維持著富裕安定的景象,再創開元之治。
皇帝原本育有四子五女,四個兒子一嫡三庶,嫡子為皇后所生,三名庶子則分別出於不同的皇妃,依序是李文祿、李文煦及李文靖。正統嫡子理當立為皇太子,其他庶出三名皇子則依序立為大王爺、二王爺和三王爺。皇太子年輕力壯,卻不幸於三年前在打獵時跌落谷底致死,皇帝年事已高,但時至今日仍未再立太子。
寢宮內,老皇帝歎了口氣。
隨侍一旁的貴妃關心地問:「皇上因何歎氣?」
「朕年事已高,立太子之事刻不容緩,但是朕到現在,依然拿不定主意。」
「三位皇子,無一是皇上屬意的人選?」
「那倒未必,只是近來又傳言皇太子之間爭權奪利,為搶太子一位,互相攻訐不睦,叫朕著實心煩。」
「所謂長幼有序,皇上何不立大皇子?」
皇上無奈地搖頭。「大皇子個性懦弱,國家大事需要勇敢果決的人才。而二皇子……好高騖遠、眼高手低,且疑心太重,非明君之材。」
貴妃微一沈思,建議道:「說到勇敢果決,三皇子李文靖不正是?」
提到三皇子,皇帝更是長歎一聲。
「朕原本也屬意靖兒,但他沈迷女色,不問政事,真叫朕失望。」
貴妃輕笑著說:「自古至今,哪個男人不愛美色?不論是英雄豪傑、狀元才子,誰拒絕得了美人恩呢!否則這三宮六院是為誰而設?」
「愛妃怎麼取笑起朕來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提醒皇上,男人愛美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三皇子並沒有淪落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呀。」
「可他一天到晚周遊於美色之中,聽宮中人打探,他最近居然開始到民間尋芳問柳,真是不成體統。」
貴妃卻不這麼認為。「這尋芳問柳,先皇也不是沒做過,無傷大雅。別人雖傳言三皇子沈迷女色,但他至今卻未娶一妻一妾,相較其他皇子的成群嬪妃,說他『沈迷』未免言之太過。」
皇上撫著花白的鬍鬚,思忖了下頷首道:「這倒是,愛妃言之有理。」
貴妃淡淡一笑。「依臣妾看,他只是玩心未定,還未遇上真正心儀的女子,若覓得紅顏知己,相信必收玩心,一展雄圖大略。」
「愛妃有何高見?」
「臣妾建議,由皇上為三皇子徵選才貌雙全的妃子候選人,邀入宮中暫住一個月,讓這些徵選出來的佳麗與三皇子朝夕相處,相信必有一才德兼備的女子脫穎而出,擄獲三皇子的心。」
皇上滿意地點頭。「這法子好,就依你,愛妃的睿智在後宮佳麗當中總是無人可及。」
「謝皇上誇獎。」嬌柔的笑顏盡依偎於皇上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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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尚書府中,柳夫人端著丫鬟送來的參茶輕啜,端莊賢淑的氣質,充分顯示出官宦名門夫人該有的儀表風範。雖然年近四十,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風姿綽約還多了份穩重的威儀。
對於下人及丫鬟的調敦,她一向是很嚴謹的,由於她治家有方,也因此讓柳尚書府這幾年在外傳了個持家重禮的美名。
放下茶杯,柳夫人溫和且威嚴地問著小茵。「前陣子的賞荷宴,小姐是否參加了?」
「是的,夫人。」小茵恭敬地回答。
「依你看,外邊的人對小姐的評價如何?」
「很好啊!大家對小姐的容貌讚美有加。」
「哦?當真?那小姐的表現如何?」
「小姐舉止優雅合宜,人家都道小姐頗有夫人年輕時賢良淑德的風範,還誇讚小姐不愧為夫人的千金呢!」她早已默背好小姐事先教她的說辭。
這一番美言,直誇進了柳夫人的心坎裡,她滿意地點頭。
「我就這麼個女兒,若不加以調敦,如何嫁個好婆家?女人嘛,最終的盼望還不是能有個好歸宿,伺候公婆、相夫敦子,成為一位完美賢慧的妻子,是女人應有的本分,你們說是嗎?」
眾丫鬟齊聲道:「夫人教導的是!」
柳夫人微笑頷首,忽又覺得奇怪,她又問道:「既然大家都認為月兒貌美性賢,怎麼從下見有人來打探或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