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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惜之

  只不過,歐暘御……他看輕他,一個沒肩膀的男人,竟需要女人站在面前,替他背負罪惡!

  「請放過他,他已非紅塵中人,對於國家、權利沒有野心,他再不會威脅到你。」茉兒說。

  歐公子終是他的親人,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啊!

  「他要妳來向我求情?」

  眉挑,軒轅棄面露鄙夷,躲在女人後頭的男人,值得他費心為敵?

  不!他要歐暘御,單純為羞辱,他要把歐暘御踩在腳底下,讓茉兒看清楚,當年的選擇是個多麼大的錯誤。

  「不是。」

  茉兒搖頭,她看見軒轅棄的怨懟。

  「我只是不願見到手足相殘,這世間,他是你唯一的親人,殺了他,你心裡不會好過。」

  茉兒的話說進令沐文心底,她……居然和自己有相同想法,這樣的女子,怎可能對王無義?

  皺眉,他回想叛亂那夜種種細節--在軒轅棄尚未對茉兒定刑的同時,令沐文已在心裡預設說詞,企圖為茉兒脫罪。

  「妳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妳又在運用妳的讀心術,好啊!告訴我,我在想什麼?」

  說著,軒轅棄凝眉注視,茉兒回望他:心無畏懼。

  要她讀嗎?好吧,她讀。

  「這些年,你努力當好國君,你想向世人證明你足好的、對的;可你並不快樂,你的母親與你為敵,她恨你。但即便她對你不好,你仍存了希望,希望有一天親口真心喚她一聲娘,哪裡知道,來不及……」

  「住口。」軒轅棄?地大吼。

  茉兒沒住口,自顧自說:「你恨我為什麼背叛你,為什麼在你親口對我說,你信任我之後,還選擇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沒有,那天我出現,只想帶師父給的……」

  「夠了,住口、閉嘴,妳再多說一句,我馬上下令讓桃花源的男男女女流放邊疆。」軒轅棄厲色。

  他的威嚇收到效用,茉兒住嘴,事實上,她也讀不出他的心思了,他的眼神戴上防禦,她看不清他的心。

  「放過歐公子吧,他不會危害到你的身份地位了。」

  這種事需要她說嗎?歐暘御彈盡餉罄,沒了支持者,他早不成氣候,只不過,他就是要抓到他;因為她支持他、站在他那邊;因為當年,她選擇了他。

  「來人!」一聲斥喝,侍衛長進廳候旨。

  「是。」

  「把林茉兒帶下去,不管用什麼方法,三天之內,給我逼出歐暘御的下落!」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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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棄不知道,這聲遵命,讓茉兒飽受苦楚煎熬。

  好幾次,她以為自己將亡,好幾次她以為自己撐不到天明,身上痛和心中疼交織反覆,貝齒咬住下唇,印出一道鮮明血跡。

  幾隻大膽老鼠湊近,它們舔吮她傷口處的血污,幾個嚙咬,痛覺傳進茉兒心底。

  朦朧覺醒,她的雙手吊在半空中,腕上的新痕讓手指問的疼痛變得麻痺而遙遠,飢渴的感覺取代痛楚,好渴……

  強睜開雙眼,舔舔乾裂雙唇,她想喝點水。

  牢房裡沒人,獄吏累了,暫且離開。昨天,他的大刑伺候在她身上刷出數十道斑斑鞭痕,在乾淨囚衣上留下道道血跡。

  昨天,獄吏怎麼說的?

  他說,給妳幾個時辰想清楚,要是明天還不肯把歐暘御的藏身處說出來,我有豐富大餐請妳吃。

  她的確是不知道歐公子的去處啊,就算知道,她怎能出口害人?

  佛日悲天憫人,放下屠刀;歐公子已無害人心,何苦拿他當弒人虎?

  茉兒想苦笑,卻發現乾裂的嘴唇經不起拉扯,滲出絲絲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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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故意的,故意找來梨園戲子到朝陽宮裡唱戲。

  一盞又一盞美酒,他要盡情歡娛。

  「王后,來,這是新釀的貴妃露,試試滋味。」

  舉盞,一飲而盡,軒轅棄喝多了,卻無醉意,他不在人前喝醉。

  舉著酒杯,錦書欲言又止,這種喝法要傷身的,可是……她沒勇氣擋下王上手中的新酒。

  點點頭,她陪一杯。

  琵琶弦上幾聲撥弄,錚錚樂聲和著清甜嗓音唱出醉人旋律。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每每聽見這首詞,總讓他想起林茉兒的桃花村。

  一溪清流,幾竿綠竹,滿處遍植的桃花,和時時傳送芬芳的茉莉香……他的一生都在乎戰中度過,當上帝王也未有過一日歇息,只有在桃花村那段日子裡,荷鋤耕田,心暫歇。

  「王上心情不好?」

  不,他好得很,抓到林茉兒,歐暘御馬上會自投羅網,心中大敵一舉得殲,他哪裡不好?

  見他沒有慍色,錦書放大膽量問:「聽聞,近日抓到當年造反的叛賊,王上心中大石已除,我以為……」

  以為?濃眉橫過,他望眼錦書,她慌地低頭。

  人人都說他寵愛錦書,他寵嗎?

  比起其它女人,她得到的寵愛算是多了,她是個溫婉賢淑的好女人,不寵她,難道寵那個臨死都要維護別人的林茉兒?

  輕哼一聲,他再不信任任何人,再不探論荒謬愛情,更不管林茉兒是否能牽動他的心。

  「軍國大事,不是後宮該干涉。」冷冷,軒轅棄說。

  「臣妾知錯,請王上恕罪。」她忙低身,認錯。

  「罷了,都下去!」

  揮手趕走唱曲人,他的心情浮動,閉眼,茉兒認真的表情映在腦問,她說--我沒有背叛你。

  真的沒有背叛嗎,還是在作戲?

  當然是作戲,若她真無背叛,應交出和她朝夕相處三年的男人。

  瞬地,朝夕相處四字浮上,煩躁的心更加浮動不安。

  「王上。」端來濃茶,錦書的體貼細心全表現於動作上。

  接手茶杯,水提到嘴邊,倏地,軒轅棄將杯子一沉,擺回桌面,不言不語,一甩袖,步出朝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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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樣?想一夜想清楚了嗎?準備說出歐暘御下落沒?」精神飽滿的獄官,走近茉兒身邊,長鞭抵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頭看自己。

  「聽說聖女能看見別人的心,要不要猜猜我在想什麼?」

  她不想。當年若非這項能力,也許她和軒轅棄不再相聚,也許情愛遠離不復記憶。

  「怎麼?我的職位不夠高,聖女不屑讀我的心?妳怎知道,哪一天我不會升到歐暘御的位置,成為堂堂侍衛長?」

  話至此,他語氣曖昧,湊近的舌頭舔上她的臉。

  茉兒很少心生不平,可是他的動作令人生氣,別過臉,茉兒不看對方。

  「不看我?我沒有歐暘御長得英朗?可惜就算我長得沒他好,妳也只能看我,看不到他了。」

  獄官的食指和拇指掐住茉兒細緻臉龐,細細摩蹭。

  真美,這個聖女相貌不比王后差,但她那弱不禁風的垂柳之姿,比起尊貴王后又略勝幾分,差只差她沒個好爹爹,想當王后娘娘,就是差上那麼一截兒。

  「放手!」茉兒低喝。

  「妳有沒有說錯?王上的旨意說,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逼出歐暘御的下落,意思相當於--死活不論。妳不至於連死活不論四個字都不清楚吧?換句話形容,就算我逼供,一不小心把人給活活逼死,也無所謂。」

  說著,他得意地捧起茉兒的臉,嘖嘖兩聲。

  「可惜,可惜,這麼美的一個女人香消玉殞後,玩起來,未免不夠盡興,妳說我們該不該趁現在,先樂上一樂?」

  他拙住茉兒的下巴,猥褻地在她頰邊舔吻。

  這是茉兒第一次對人心生惡念,第一次,心中的寬恕慈悲遠離,人性本善的信念在她的身體承受到極限痛苦和屈辱時,消失。

  「你不會成功的。」

  她直直盯住獄官眼睛,眼中的聖潔凝肅讓對方心中一凜,退後兩步。

  「妳、妳在說什麼?」

  「我不會告訴你歐公子的下落,你想藉此陞官發財的想法不會成功,你殘暴性格將導致你的人生悲劇,妻離子散,白髮人送黑髮人……」

  「閉嘴、閉嘴!」

  茉兒的態度嚇住他,猛地,他想起有關聖女的傳說。

  傳說中,聖女能知天命、預未來,聖女能迷惑人心、支配別人命運。

  他怎忘記,當初王上還曾經中邪,把棺木擺在御花園……

  這個聖女是沾不得的呀,天龍轉世的王上都逃不過她的魔障,自己這種小人物不小心點哪行。

  刷地,他正色,揮動鞭子,在地上甩起漫天灰塵。

  「說,歐暘御在哪裡?我給妳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說的話可別怨我,我、我可是奉王上的御令行事。」

  他怕了……這世上果然是惡人得要惡人磨呵!

  低頭,茉兒淺笑,難怪以前棄總罵她蠢,總說這是個吃人的世界。

  魂魄剝離,她回憶當年,他的溫柔與他的殘忍,他的愛情與他的信任,他認定了她辜負,該怎麼向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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