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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煓梓

  他不該這麼想,然而他控制不住,他該死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

  他連忙掉頭。

  「你不是說想出去?我們現在就出發。」他把頭撇向另外一邊,只允許自己的右頰感受她的柔軟。

  手裡捉住他的領子,蓓媚兒著實瞪了他的側臉好一會兒,才憤然鬆開他的領子,冷哼了一聲。

  「膽小鬼!」

  這是她給他的評語,對於忠於自己慾望的她來說,想要就去拿,不要就丟掉,還管他什麼身份。

  不過,也就是由於他的身份,她才會對他有興趣。她沒忘記遊戲正照著她預計的步調進行,晚宴就是一個很好的測試。

  想到這兒,她的心情突然大好,也就覺得他的一時逃避沒有什麼。你追我逃,男女之間不就是這樣?

  所以她斂起原先的臭臉,改換上一張朝氣蓬勃的臉,又一次讓柏納摸不著頭緒。

  「我們今天去遠一點的地方。」蓓媚兒笑嘻嘻地挽著柏納的手臂,硬將他拉出門,她要讓他見識賽維柯有多大。

  他們倆才一踏出主堡,中庭照例備了兩匹駿馬等著他們,他都不知道她是何時吩咐下人去做這些事的,她的管理能力果真不是蓋的。

  他們分別上馬,各自以精湛的技術駕馭馬匹,朝城堡外的領地奔去。沿路上他們經過了他那天看見的各項設施,親身領教賽維柯佔地之龐大,人民生活之富裕,在這動亂不安的時代裡,稱得上是一件奇跡。

  「賽維柯的領地變大了,我記得以前的範圍只到那兒。」柏納伸長手臂,指著某處的交界。以前那兒圍著木製的欄杆,劃分賽維柯和隔壁賀西裡領地,現在則已拆掉,統統歸入賽維柯的範圍。

  「被我併吞掉了。」蓓媚兒的語調中有著明顯的滿足。「兩年前我決心拿掉分界上的欄杆,賀西裡不肯,我一怒之下就率人攻打他的城堡,現在地圖上再也找不到賀西裡這個地名。」

  她神采奕奕,彷彿十分滿足於自己的戰績,柏納相信地圖上消失的地名絕不只賀西裡一個,巴斯康辛王國還有許多曾經赫赫有名的城堡,也在她的笑容下一併煙滅。

  她是這麼可怕的一個人,難怪國王想盡辦法要摘掉她頭上的光環,有一個如此善於征戰的臣子,對於一國之尊來說可不是件什麼好事。

  「我很驚訝你的成就,但你有沒有想過用比較緩和的方式達成你的目的?為什麼一定非要殺人不可?」柏納歎道。腦中浮起一張又一張的疲倦面容,那些都是逃到修道院躲避戰亂的臉。

  「你曾看過戰爭不死人的嗎?」蓓媚兒皺眉反駁。

  「是沒有。」這點他無法否認。「但是--」

  「你同樣生長在騎士之家,應當瞭解,打勝仗是騎士的使命,流血在所難免。我不做別人也會做,這片土地上不只我一個人掠奪,其他人照樣搶得凶。」更何況她保護她的土地、管理她的土地,比起只顧著搜刮財富的其他人,她可盡責多了。

  「話是沒錯,但你這項舉動卻為你贏得'血薔薇'的稱號。」柏納一點也不贊成她的說法。

  「這我可要問你了,修士。」既然他主動提起,蓓媚兒理所當然反問。「我和其他男性騎士做的是相同的事,為什麼他們的行徑可以被稱作是'偉大的掠奪',而我就要被稱為'女巫'?在上帝的眼裡,不是所有人都應該平等嗎,為什麼女性就必須忍受這種差別待遇?」

  她問柏納,而柏納答不出來。上帝的確是教導人們要互相尊敬,然而事實卻相去甚遠。

  「所以,我立誓要打倒全天下所有愚蠢的男人,尤其是腦筋不靈光的在位者。」這非但是她的願望,也是她父親的願望,她無論如何都要達成。

  「你想推翻國王?」蓓媚兒大膽的言論確實嚇了柏納一大跳。

  「當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尋找那顆青珀?」瞧他的表情跟呆子一樣。「我不是想,而是非要不可,我要建立自己的王國。」即使動用邪惡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談起她長遠的目標,蓓媚兒的眼睛不自覺地發出亮光,彷彿聽見萬千個臣子屈膝行禮,對她高呼:「吾王萬歲!」

  不過,就目前來看這當然只是夢想,她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首先就是擊退達斯洛王子那呆子。

  「你不怕我去告密?」柏納苦澀地凝視蓓媚兒線條優美的側臉,心裡湧上千萬種不同的感覺。

  是嫉妒?是羨慕?是擔憂,還是害怕?

  直到此刻,柏納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有這麼多凡人的感情。他……羨慕她的夢想,而他自已什麼都沒有,只除了上帝。

  「我不相信你真會去告密,修士。」若真如此她就不會跟他說了。「對於一個因告密而喪失一切的人,你的心一定比誰都痛恨那個告密者,不管你父親叛國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說的沒錯,他是痛恨極了那個告密的人。他的人生、他的未來,皆因那人的一句話、一封信而毀,為了活下去,他甚至穿起聖袍,宣揚起他原先也不懂的真理。

  他在想什麼?他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

  頃刻,他為腦中閃過的念頭感到罪惡。他應該是崇敬上帝的,應該是服膺他的真理的,可是他現在卻在為過去那段日子哀悼,為當不成騎士而心生殺意。

  老天,他真的想殺了那個人;那個告密者!

  「怎麼了,修士?身體不舒服?」蓓媚兒那雙冰涼的手,就在他深感罪惡的時候印上他發燙的額頭,柏納反射性的躲開。

  「沒事。」他說謊,自從回到賽維柯以後,他對上帝的心就越來越無法堅定。

  「我們走吧,你不是還有其他地方要介紹給我看?」柏納試著轉移話題,方才行進的途中,她一直嚷嚷著要帶他去看一樣東西,還說他一定能幫她。

  「嗯。」瞧見他發白的臉色,蓓媚兒也不急著逼他,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這就是她所謂的第二步驟。

  跳舞那次是第一步驟,這回是第二步驟,兩個步驟都成功動搖他的心,下一個計劃是讓他恢復戰士的本能。不過,這還得經過仔細思考才行,暫時還不急。

  既定心意後,蓓媚兒掛著輕鬆的表情,率先握緊馬韁策馬狂奔,閃電般的動作害柏納差點跟不上。

  柏納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拽緊手上的韁繩跟上前面的馬匹,奔馳在蓓媚兒的後面。柏納還是第一次看見能把馬駕馭得這麼好的女人,足見她「血薔薇」的封號絕非浪得虛名。

  疾如閃電的兩匹駿馬,就這麼一前一後的飛奔在賽維柯廣大的領土上,跑在最前面的黑馬,在奔馳數十哩之後終於慢慢放緩它的腳步,在一座磨坊前停下來。

  一到達目的地,蓓媚兒率先縱身下馬,將黑馬拴在磨坊外面突出的大柱子旁。

  「你不下馬嗎,修士?」拴好了馬匹,轉身面對柏納的蓓媚兒很驚訝看見他居然還在馬上。「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撒旦'的話,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但首先你要先下馬,我想它不喜歡一直被人騎著。」

  蓓媚兒調侃柏納,柏納臉紅之餘,第一次有幸知道他胯下那匹白馬的名字。

  「下次請幫我換匹馬。」他跳下馬將坐騎和黑馬拴在一塊。「我想它也不怎麼喜歡和一個修士成為搭檔,你說是嗎?」白色的馬叫「撒旦」,自己的黑色愛駒卻叫天使,天底下也只有她想得出這種幽默。

  蓓媚兒聞言輕笑,笑聲清脆悅耳。「你也滿有幽默感的嘛,修士,比起剛到的時候好多了。」

  她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在諷刺他的說法讓柏納挑眉,但她卻笑得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看的地方,一座磨坊?」略過她過於光彩的面容,柏納將視線掉回眼前的巨大木造建築物上。

  這是一座很普通的磨坊,主要建築離地數尺,全靠一座長長的木梯連接地面,建物外面裝著四片龐大葉扇,裝設葉扇的目的是收集風力,以帶動磨坊裡面的齒輪推動石磨,碾碎穀物。在莊園中,磨坊屬於領主所有,佃農們在使用磨坊時都需要付租金,而這些租金也是領主一項很重要的財源,所以幾乎每個領主都會關心磨坊的狀況。

  蓓媚兒自然也不例外。她雖然不缺錢,但一樣關心她的財產,並時時刻刻惦念她的財富。

  「看見這座磨坊,你有什麼心得?」蓓媚兒和柏納一樣著眼於磨坊普通的外表,退後幾步沉思道。

  「我不知道,你幹麼問我?」柏納反問蓓媚兒,眼珠子卻忍不住往磨坊四周的環境瞟。他發現這地方不但風勢強勁,不遠處還有一座大湖,如果好好地加以利用,應該還能更有用處。

  「別騙我了,修士,我明明看見你的眼珠子在動。」蓓媚兒挑眉悶笑。「我帶你來的目的可不是要你裝傻,你覺得這座磨坊還能再做什麼樣的改進?」儘管柏納有意逃避話題,蓓媚兒卻更為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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