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該怎麼辦呢?
雖然仲儒會依三餐送飯進來,她可以躲在門後偷襲他,可是偏偏她又捨不得敲暈他。
香雲對自己的軟弱懊惱不已。
她曾聽過,最痛苦的是愛到無法恨一個人。就如同她對仲儒,她知道她永遠也無法恨他的,即使他最近真的很過分。
突然,她想起曾在電視上看過流落荒島的影片,那些落難者不都是生火引起遠處船隻的注意然後得救的,也許她也可以試試看。只要有煙冒出引起別人的注意,就會有人報警破門而人來救她,她只要趁著混亂時落跑就行了。
她愈想愈是覺得可行,於是立即動手。
她將床單扯了下來撕成條狀後拿到陽台堆成一堆,又拿一些紙張當火種,火點著後她便拚命風,風助長火苗頓時冒出陣陣白煙,眼看愈冒愈大的白煙,她高興的拿起準備好的濕布摀住口鼻以免嗆到,然後挨著門板等待逃跑的機會。
不過,她等了好一會兒,門外卻是毫無動靜,連發現失火的驚呼聲都沒有,她不禁猜想,會不會是火太小所以沒人看到。
她疑惑地往陽台看去,卻驚愕得發現不知何時該往外冒的煙竟全飄進房裡來了,而且快速地瀰漫整個室內,濃煙就像夢魘中的魔手迅速朝地伸來,不一會兒,濃煙嗆得讓她快受不了。
「咳……咳咳……救命……失火了……」她用力拍著門板,試圖引起他人的注意。
不過卻得不到回應,於是她試圖回到陽台希望能將火堆熄滅,無奈濃煙大得讓她看不清楚四周,又嗆得她眼淚直流,咳個不停,不得以只好又折回門邊求救。
「仲儒,救命……」她不死心咬牙拿起椅子往門上摔去企圖砸出一個洞逃命,但沒能成功。「失火了,快……來人……咳……咳咳……」
香雲流著淚,呼吸愈來愈困難,只能趴在地上吸取所剩不多的空氣,而腦子愈來愈沉重。
老天,她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昏迷之際,她不斷地罵著自己是超級大笨蛋……
瞪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兒,孟仲儒的心緊緊揪痛著,不敢想像若是警員來晚了一步她會變成什麼樣。
他心驚的回想接到消息時嚇得只剩半條命,一路飛車趕來,心底不斷地祈禱她平安沒事,直到見到她完好無缺,高懸的心才得以歸位。
他不知是該先打她屁股一頓好,還是緊緊將她摟在懷裡確定她沒事。
警員說這場火災不是電線走火那些意外因素,而是不知她在燒什麼東西所引起的。
他立即明白她是為了逃走才引起火災的。
憤怒與自責立即同時向他湧來,氣她的膽大妄為,也怪自己的疏失,不該放她一人在家,但更氣的是她竟如此輕忽自己的安危,拿自已的生命開玩笑。
為了自他身邊逃開,她連自己的命及寶寶的命都不顧了?
她當真如此厭惡他?!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她濃密的睫毛終於動了下,細微的呻吟聲自她泛白的唇瓣逸了出來。
孟仲儒立即上前,臉上是掩不住的憂心,「香雲。」
「痛……」她困難的發出微弱的聲音,僅僅是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痛得皺起眉頭。
「哪裡痛?」他著急的立刻梭巡她全身上下。
香雲難過地舉起千斤重般的手指著脖子。
她不確定眼前那張心疼焦慮的臉孔是真實、是做夢、或是眼花。
「你的呼吸道有點灼傷,醫生說這一兩天盡量別說話。」孟仲儒溫柔地解釋。拂去她額際髮絲的動作是輕柔的,彷彿唯恐再加重一分力道會令她疼得難受。
呵,絕對是她意識不清還未睡醒。香雲在心中肯定的自嘲。
最近他都一直在生氣,老是板著一張嚴肅難看的面孔,對她受理不理的,才不可能會出現不捨、憐惜這樣溫柔的神情,更何況,他若是曉得她燒了他的屋子……
「啊!寶寶!」
突來的驚呼令她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但她無暇顧及,驚慌與不安滿她的大眼,直到雙手摸到肚子裡的小生命仍是安穩的存在,她才輕吐了口氣。
「還好……還好……」她愚蠢的行為沒讓她失去寶寶,若是有個萬一她永遠不原諒自己。
「你不是不要他了,還找他做什麼?」他的聲音冷冷的響起。
是她的驚呼喚醒了他醞釀已久的怒氣。
「我……哪有不……不要他……」香雲拚命搖著頭,不敢看向他愈來愈鐵青的臉孔。
「既然你要他,為什麼還笨得做出這種如同自殺的行為?」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這不是在拿自己與小孩的性命開玩笑!」
「對不起……」她小聲道歉,喉嚨的不適令她柳眉皺得更深了。
唉,自己為什麼不昏迷久一點呢?
至少也等他的怒意稍稍平息後再清醒,不曉得現在裝昏迷他肯不肯放過她?
偷看了他慍怒的臉龐一眼,香雪立即乖乖的打消這個鴕鳥心態,免得雪上加霜。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已經犯了公共危險罪?」孟仲儒硬是狠心威脅著,手上卻做著相反的行為,迅速找出筆與紙給她。他為自己的心軟感到懊惱不已,就是見不得她痛苦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香雲扁著嘴在紙上寫著,然後以可憐兮兮的目光瞅著他,希望他能放她一馬。
「不是故意的就已經引起軒然大波,燒掉半間屋子,若是故意的豈不是要鬧出人命,釀成大禍!」他命令自己能對不能再心軟,非得給她一個教訓讓她下次不敢再動這種可怕的念頭不可。
我只是悶得受不了想出去,你又不讓我出去……
她寫到最後,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可憐兮兮的委屈模樣讓他十分不捨,更覺得自己像個冷血無情的大壞蛋,可惡極了。
「該死!」他低聲咒罵,下一刻已經將她摟進懷裡安撫。
唉,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這是在做什麼?才回國多久就給我上報!」聲若洪鐘的怒罵聲有力的在偌大的客廳裡響起。
滿頭白髮的孟老夫人憤怒瞪視著孫子。
「奶奶,您老人家的聲音真有精神。」孟仲儒滿臉笑意地揶揄。「只不過身子骨似乎弱了點,怎麼連拿個報紙都抖個不停呢。」
啪的一聲,報紙被孟老夫人狠狠的丟往桌上,氣吼道:「還不都是讓你們這些不孝子孫氣的。」
「是是是,千錯萬錯都是我們不對,回頭我會和那三個渾小子說說。」孟仲儒依舊是笑咪咪的哄著,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第一個該說該罵的人就是你。」孟老夫人中氣十足的繼續吼。
看她面色紅潤的模樣,再吼個十年也不成問題。孟仲儒在心底笑著,根本沒當一回事。
孟老夫人繼續數落著,「你給我反省反省,說說自己過不過分,難得回來不回家住,也不帶香雲回來讓我看看,難不成還要我們兩個老人家親自走一趟才看得到人?」
一提起令他煩惱不已的人,笑意自他黝黑的臉龐慢慢退去。
「香雲現在可是懷有身孕,我警告你小心給我照顧好,她要是有個閃失我第一個不饒你。」
「看來她這幾年倒也沒閒著,連最頑固的奶奶都讓她收服了。」
「渾小子,你說這是什麼話!」
孟夫人連忙安撫孟老夫人,「仲儒,快向奶奶道歉。」
「不用,我沒這種沒良心的孫子!」孟老夫人吼道:「你真狠心放香雲獨守空閨不聞不問,我孟家可沒這種不負責任,自私自利的子孫。」
「她告狀?」孟仲儒瞇起眼眸滿面的陰鬱,不過心頭想起的卻是大哥或是小弟。不知為何,他就是曉得不可能是她,若是她曾對奶奶提起一點點,他不可能能逍遙這麼久。
在這一刻他才曉得她真的很寬容他。
「你想,香雲若是肯對我們抱怨,由得了你逍遙三年?」孟老夫人冷哼道。
「我們夫妻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哼,你可別連孫媳婦也給我一併解決掉了。」孟老夫人不懷好意的開口提醒,「對了,你該曉得,只要你一恢復單身,法國連恩家所提出的聯姻我們可就沒借口推辭了,或者我現在就可以通知連恩家準備準備?」
瞪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奶奶,孟仲儒氣得青筋暴起,還來不及開口,一聲驚呼勾走了眾人的注意力。
「二哥!什麼時候回來的?」才進門的孟叔儒驚喜的抱住他又笑又叫。
「剛回來幾天。」孟仲儒揚起笑臉,差點被她的衝力撞倒。「愈來愈漂亮了,二哥都快不認得你了。」
「你再不回來這不是不可能的事。這麼久沒回來,我們還以為你挖古董挖到哪個年代去了,有沒有想我?」她膩在他身上撒嬌著。「我很想你耶,而且——啊,你做什麼?」
孟叔儒一高興便靠在孟仲儒身上,忘了自己還帶了個人回來。張磊見狀十分不高興,也極為不滿意這種待遇,直接將她自孟仲儒身上拉過來摟在身側,就算這個男人是她的親二哥也不行,只有他才能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