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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仍在梁洲島,盟主請大伙先作休息,明日再討論如何處置段嫣然。
「段嫣然的死活我不管,今晚你要跟我一道走!」
「我不能一走了之。」段惜鈺鬆開她的手,指尖卻戀戀不捨的從她手背滑過。
香香垂視他的手無力的搭在她手上。 「你還想等著明天繼續挨打?」
「一次挨完一次了結。」 一勞永逸。
「別自欺欺人了!為了逼死你,他們什麼陰險的招數都使得出來!」
「香香,妳相信我,我熬得過去。」
「我撐不下去!我不能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受苦卻袖手旁觀!」她克制著倚人他懷抱的渴望。 「我不信江湖中人,即使今日你熬過去了,那些人在暗地裡仍會動手腳。一旦結怨,必定鬥個你死我活,善了善終是妄想,這是武林常態!」
「妳說的是事實,所以我絕不能拖累妳。」
「我已經插手了。」今日她說的、做的,都將她與段惜鈺緊緊相系!「你若不肯配合我,讓人發現你沒死,那你等於是在害我!」
「妳真是個麻煩的姑娘。香香,別對我太好。」
「你教我怎麼辦?」香香臉色一變。「我沒有別的本事了!我只想保護我喜歡的人呀!」
「我知道,妳沒錯、妳沒錯。」他的手臂緊緊攏住她不安的身軀,抱在懷裡憐惜安撫著……他臣服了,徹底臣服於她。
「你一定很愛段嫣然,才會忘不了她……」
若不待他好,香香完全不知如何爭取他?耳邊是段惜鈺柔軟的音調,香香的眼眶裡淚珠滾動。他待人總是如此溫柔嗎?
「我確實愛過她。」段惜鈺頷首,目色染著哀愁。然而段嫣然做了太多他無法接受的事,早就磨掉了他的愛意。
雖然與香香相遇之前,他已放下了屬於段嫣然的過去,但他無意讓香香知道,照亮他內心的明亮身影,是她這個可人兒。
他不值得!一身的罪名與污垢,他怎能拖她一同受累?
「我和她不容於世界,以往隱瞞實情是怕影響她和太極會的聲譽。」段惜鈺放縱自己貼近香香溫暖的身體。 「結果到我和她結束了,事情才被揭露。」
功虧一簣,白費工夫。
「段惜鈺……」香香心疼他的孤寂,衝動的問:「你、你待在我身邊,我會對你很好的!你……不能接受我嗎?」
她的詢問更像是請求,嘴邊每吐出一個字身軀便顫抖一下。而她虔誠的臉色,彷彿眼前之人是世間最尊貴的寶物!
「小傻瓜!」段惜鈺胸口緊窒,眼眶蓄起淚光。 「妳應該值得更好的人!」
她的言辭和神色如千絲萬縷纏著他的心,教他不住疼痛。
「我只想要你。」香香縮著肩,用盡今生的勇氣告白:「我還想聽你彈琴給我聽,不聽(胡笳十八拍)那麼哀怨的曲子,我們聽(花好月圓)……」
她說得快哭了,為何他還不回答?
「香香。」段惜鈺終於開口,卻淡然告訴她:「除卻巫山還有雲。」
香香震了震,失望的喊:「胡扯!分明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妳錯了,滄海也是水。」段惜鈺咬著牙,壓抑著滿腹柔情。他的-生算是毀了,不能再連累她也背負罵名。「我也愛過人,明白割捨不容易,但我現在已徹底解脫了,相信妳同樣做得到。」
「那是她沒好好待你,我不會像她……」香香慌忙保證。
段惜鈺傷感的望著她,尚未回話,門口突然傳來叫聲──
「香香!」司寇飛煙拍著門。「妳開門!」
「哥,我在休息。」香香的語調帶著鼻音。
「休息什麼?」司寇飛煙奮力的踹門而入,丟進兩人。 「他們是怎麼回事?」
滾進門的人驚慌的看向香香:「小姐,主子他發現我們準備偷偷離開……」
香香側過臉輕歎。
司寇飛煙踏入房內,一見坐在床邊沒死的段惜鈺,臉色忽青忽白。
「段惜鈺;我知道,我就知道!」他的寶貝妹妹怎麼可能殺掉她心愛的人!司寇飛煙衝著香香大喊:「妳為什麼做這種蠢事?讓人知道會以為妳和他有勾結!妳一生的清譽……」
「哥!」香香打斷司寇飛煙的訓話。 「我只要我重視的人理解我就好!別人的想法與我無關!」
「妳不懂人言可畏啊!」司寇飛煙幾乎瘋狂。 「妳要我成天在外聽別人說起我妹妹是如何如何……」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香香大聲吼回去,淚水滑出眼眶。
「不要哭!這不是妳的錯。」段惜鈺一顆心刺痛無比。 「是我的錯!」
與他沾上關係,也會一併與他的污名連在一起。他絕對不能玷污了她,司寇飛煙說得對!他受天下人鄙夷無所謂,可香香不能受辱!
「你別對我那麼溫柔。」香香滿腔苦澀。
「好!但妳也得答應我,對我壞一些。」段惜鈺微紅的眼充滿柔情。「總不能老是我辜負妳。」
「段惜鈺……」幾顆淚珠滑落她臉頰。「你依舊不肯接受我?」
段惜鈺轉向司寇飛煙。「我有事要與妳哥哥談。」
「什麼事?」司寇飛煙和香香帶著不同的心情問道。
「善後。」段惜鈺投給司寇飛煙一個彼此才瞭解的眼色。
香香稍一思索,馬上明白了段惜鈺的念頭。
「你別做傻事啊!」她緊張勸說。
「呵!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吧!」司寇飛煙趁妹妹毫無戒備,手指一動封了她的穴道。
「段惜鈺──」香香擔憂極了。
他細細端詳她,半晌,露出一個開朗的笑。
「香香,妳真好。」她的溫柔,已將他堅固的防衛全部擊潰。「為了妳,不管未來的路再困難,我也會努力走下去。」
第八章
一刻鐘過去了。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香香坐在床沿憂慮的猜想,心裡忐忑不安。
一個時辰過去了……司寇飛煙與段惜鈺仍未歸來。
香香試圖衝開穴道,結果運氣過度使得一張臉忽紅忽白。嘗試了幾次已渾身汗水淋漓,卻始終未能解開穴道。
許久,房外有了動靜,司寇飛煙緩緩推門而入。
香香轉動眼珠。「他呢?他怎麼了?」段惜鈺並末隨著司寇飛煙回來。
司寇飛煙蹣跚上前,猶豫的解開她的穴道。 「妳跟我來。」
他說完,急切的走出房。
「發生什麼事了?」哥哥主動帶她去找段惜鈺的行為太反常。
司寇飛煙緊閉雙唇不回話,領著她前往島上最偏遠的地方。
「哥,你──」香香焦慮的擋到他身前,急欲問個明白。
此時附近的路道出現一大群人。今日參加武林公審的人全都現身,逐漸靠近司寇飛煙與香香。
香香面色凝重。
「司寇飛煙,你們來了。」領頭的武林盟主先開口。周圍一片寂靜,只等他發號司令。
「哥,他們為何來此?」 一個不好的預感闖入香香腦海。
司寇飛煙異常的肅靜,兀自走向前方的樹林-那是梁洲島上唯一的綠地,也是最接近湖邊的區域。
「妳自己看吧。」司寇飛煙終於在林子前止住步伐。
香香顧不得思考,迅速奔入樹林--視線越過草木,在林間近水處,兩道人影奪走了香香的注意。
段嫣然狼狽的跪坐在段惜鈺腳邊,而他則表情怪異的俯視段嫣然。
「惜鈺你沒死……」段嫣然笑著說,手指扯著段惜鈺的衣襬。 「你沒死……」
段惜鈺冷著嗓音,像變了一個人:「有香香那傻丫頭在,我不會有事。」
香香皺起眉,停住不動了。聽著他們的對話,她心神俱亂。
「司寇香香做了什麼?」段嫣然大惑不解的看著神情異常的段惜鈺。
他漫不經心的說:「我利用了她。」
「你,怎麼可能……」段嫣然搖頭,卻也開始懷疑起司寇飛煙救出她,又安排她到林中與段惜鈺相見的意圖。
段惜鈺揮開段嫣然緊揪住他的手,背對著她道:「司寇香香太單純了,我隨便編個謊請她幫個忙,她就答應了……」
他的話在夜裡格外剌耳,宛如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水花。
「段惜鈺──」走近林子的一幫武林人士全聽見他的話,紛紛破口大罵:「你真是卑鄙無恥!」
沒有人覺得古怪,以段惜鈺的功力怎會聽不到一大群人接近的腳步聲?
段嫣然內力被廢,精神又不穩定,但段惜鈺為何故意要讓人聽見那些話?
沒有人質疑,唯獨香香。她猜著:心中有了答案。
段惜鈺徐徐轉過身,毫不驚訝的面朝眾人──
濃紫的夜色籠罩著他,浮雲內的柔黃月光偶爾露臉,襯出縈繞在他身邊模糊的哀淒氣息更加濃烈。
香香望住他,胸口悸痛且害怕。
「不──」她一步步上前,為他辯解。「不是的,你不是──」
段惜鈺回視她的目光,與他滿面的傷痕一樣深刻。為了段嫣然,他一生盡毀。但此時此刻有她,有她這麼在乎他,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