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些食物,至少爹也不用再挨餓。如此一想,紅花忙慢慢餵食她爹吃食,想不到她爹看似奄奄一息,食物一送入口,竟有精神的吃了起來,紅花不禁欣慰的笑著。
元意凡望著眼前的杜鵑花,紅的、白的、黃的……五彩繽紛,令人賞心悅目,可目前的他卻是心事重重,失了那份賞心悅目的閒情逸致。
紅花悄悄的走近了他,恭敬的叫著「大人……」。
元意凡轉身望著紅花,像紅花這般十七、八歲年齡的姑娘,大多愛打扮,可紅花卻一身樸實,長髮也只隨意的編成辮子垂在胸前,一張小臉尖瘦得可憐。
唯一令人注意的,只有她的眸子,那是雙明亮無畏的眸子,彷彿一眼能看穿人心,說實在的,要不是紅花的那對眸子,他才不會去多看她一眼。
從李大娘口中知道了紅花父女四海飄蕩靠江湖賣藝為生,他覺得紅花是位奇特的姑娘,剛才,他見紅花侍親的態度,知道這樣的女子肯定重情重義。
膽大、心細、聰慧、至情至義,這正是他所要找尋的女子呀!元意凡定定的望著紅花不語,紅花終於忍不住問:「大人,您光臨寒舍,不知有何用意?可以明說了吧?」
「紅花,你今年貴庚?」元意凡忽開口問道。
紅花愣了愣,元大人想必打聽過他們父女倆了,否則怎會知道她的名呢?但縱有再多的不滿,看在那些食物的份上,她也不好表現,於是道:「十八。」
元意凡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十八……舍妹當初也是這年齡出嫁的。」
紅花見他言不及義,不禁有些惱,「大人!」
元意凡隨手摘了朵紅色的杜鵑花把玩著說:「別急,你初來此地不久,知道城內有戶姓杜的大戶人家嗎?他們在省城內極富盛名,杜老爺是經商天才,不僅才氣遠播,更是花名遠播。」
「民女是略有所聞,但也只知道杜家是大戶人家,婢奴成群,僅此而已。」紅花據實以告。
元意凡臉上露出一閃即逝的笑容,又說:「杜老爺有位獨子,自幼體弱多病,長年臥床不起,這事你也知道嗎?」
紅花搖了搖頭,「不知。」
「這杜老爺由於懂風情又多金,從年少之時,便一直花名遠播,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不知繁幾,但他卻只娶了一位妻子,生了一個兒子。但可能由於他風流成性的關係吧!他的獨子,竟代他受了報應,從小就是個藥罐子,長年臥病不起,因此,杜家想要招親沖喜。」元意凡說著說著,眼中出現一絲冰冷。
「招親沖喜?這需要嗎?依杜家的財力,想攀附的千金小姐,恐怕如過江之鯽吧!」紅花不解的說。
「一開始是如此,但,在死了幾個新進門的新娘後,再也沒人敢把女兒嫁進杜家大門了……」
「死了幾個新娘?這怎麼回事?」紅花驚異的問。
「沒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新娘在甫嫁入杜家大門第一天,不是發狂至死,便是上吊身亡,重重探查下來卻找不出原因,彷彿都像中邪了一般;而杜家財大勢大,又大門深鎖,如此不名譽的事,也不准官家深入探查,依他們在城裡的地位,官府自是不好強行探查了。」
「大人,您今日的要求,不會是要民女潛入杜家去吧?」紅花一聽,馬上知道元意凡的用意了。
「不光是潛入,我希望你嫁入杜家,好讓我早日查出那些新嫁娘死亡的重重疑雲。」元意凡正色的說。
紅花似笑非笑的望著他,「你以為,以杜家的名聲地位,會讓寶貝少爺娶個江湖賣藝的女子嗎?」
「這你大可放心,杜家已不在乎什麼門當戶對了,尤其現在杜夫人又病了,杜少爺的病也沒起色,因此,他們急需一位姑娘嫁進去沖喜。」
「您的意思是,只要是位姑娘,不論美醜富貧,他們一概同意?」
「沒錯,而你正是那最好的人選,你有機智有膽識,正是我找尋已久的人!」元意凡幾乎祈求的說。
「大人,您別忘了,我還有個爹要奉養,恕民女不能如您所願。」紅花當下斷然拒絕道。
「你爹的事,就交給我!我會將他安置在我家中,請最好的大夫幫他治病。」
紅花一聽,自是有點動容,又說:「但,我如果一去不回呢?那我爹可怎麼辦?」
「我元意凡指天發誓,如果真有什麼意外,我會負起責任,照顧你爹終老,至於你的日後,如果我們能查出懸案的兇手,無論你發生了什麼事,我也願意照顧你一輩子。」元意凡豁開一切賭了!
這令紅花不禁十分驚訝,元大人,你為何如此重視此案件呢?甚至用一生的責任來當交換條件?」
元意凡靜默了一會兒才道:「不瞞你說,舍妹……正是嫁入杜家,第一位死亡的新嫁娘,茵茹……她生性善良,溫柔婉約,卻發狂至死,她沒理由遭此橫死的……」
元意凡的話中,充滿手足情深,令紅花不禁深深受了感動!
「元大人,我答應你的要求。」紅花當下就下了個決定,為了那些冤死的新娘,還有她重病的爹。
聽紅花如此爽快的應允,不禁令元意凡有些內疚的問:「你不再多考慮幾日嗎?或者,乾脆別答應我無理的要求,我不會怪你的。」
紅花搖了搖頭:「一諾千金,我說答應便是了。」
元意凡讚賞她的豪氣,「姑娘如此豪氣,真不枉我沒看走眼,你放心吧!在你嫁入杜家的同時,我會一直在你身旁暗中保護你的。」
「我也有些拳腳功夫的,不是嬌貴的弱女子,大人也可放心。」
元意凡早看出紅花不簡單,想不到還真有底子,「你會武功?」
「家父曾是全棍門的一代宗師,自幼便要我們勤練棍法以防身。」紅花露出淡淡的笑容。
「全棍門,是以棍法聞名天下的全棍門燕南山嗎?」
「那正是大人您所見到的家父。」紅花暗淡的說。
「何以燕師父會淪落到此呢?」元意凡好奇的問。原來紅花的身世驚人,難怪言行不輸一般名門千金了。
「此事說來話長,當初我爹氣勢太盛,得罪不少人,因此,他的仇家才會狠心下手擄走我娘和剛滿足歲的胞弟,這令我爹幾乎發狂。他帶著我一路追查我娘及胞弟的下落,這一找,就找了十年,身上盤纏用盡,這才以江湖賣藝為生。」說起往事,紅花不禁悲從中來,但她堅強的不讓自己掉淚。
「原來如此,那你們找了這許多年,可有些蛛絲馬跡?」
紅花搖了搖頭,「老實說,我爹仇家太多,根本不知是誰擄走我娘及弟弟,只能單憑畫像,沿路問人……」
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這要找人真如大海撈針般困難,可這燕南山的情義,的確教人佩服。
「我或許可以幫你們,把畫像給我看看。」元意凡說著,滿臉的誠意。
紅花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先前對元意凡的不滿,已遂漸被好感所取代。「請大人隨我來。」
為了令紅花放心,元意凡將他們父女倆請回了家中作客,燕南山在大夫的細心調養下,病也有了些許起色。
紅花終於放心了,在元意凡的巧心安排下,安排了位媒婆前往杜家莊說親,才一開口,杜家老爺馬上點頭,要她擇日趕緊將姑娘送進門,這婚事就此說定。明天,紅花就將被送入杜家與長期臥病在床的少爺成親了。
是夜,紅花卻睡不著的坐在花園中,望著天邊一輪明月,如此皎潔的月色,卻令她有股慌張不安的情緒。
嘴上是豪氣的答應元意凡了,可她心裡其實非常的不安,她竟要嫁人了,而且是嫁給一位可能是殺妻兇手的相公,他雖長期臥病在床,但元意凡推測,最可疑的人就是杜懷仁,那杜家唯一的血脈。
元意凡說,一個男人長期臥病在床,難保不會性情大變,尤其又無能,所以,可能因憤恨而殺妻的嫌疑也不是沒有。
紅花一聽,內心的不安又更加一層,而且據說杜家莊大得好比深宮內院,奴僕人口又多,有嫌疑的也不只有杜懷仁一人,如此看來,她似乎是得草木皆兵了……
「在想什麼?」元意凡走近在她身旁問著。
「我……我是怕我爹知道我嫁進杜家這事……元大人,能否請你替我保密,萬一……我真沒回來,而我爹又問起,你就說,我已先行踏上找尋我娘的路程,請他安心養病……」
「我會照你所說的去做,倒是你……你還好吧?」元意凡望著紅花,紅花近日在他這吃得好住得好,臉色已有紅潤,身子也豐腴了些,多添了份女性的柔媚,想來日後紅花應該會是位動人的女子才是,元意凡似乎有些掛念起她來了。
「民女尚好,大人不必擔心我。」紅花自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