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你大可不必跟我客氣,或者,你可直呼我的名字。」元意凡望著她說。
紅花望了他一眼,發現他正注視她的眼中似有什麼似的,隨即她一轉頭,轉掉了這不可能的想法。元大人豈會看上她這落魄的小女子,何況她只是他利用來辦案的工具罷了。
紅花站起身說:「元大人,天晚了,你也早點睡吧!晚安。」轉身走了開去。
元意凡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內心所產生的情愫,是他自己也看不清的,這二十四個年頭裡,他從沒對女人動過心啊!不是嗎?
紅花一早拜別了正沉睡中的父親,由媒婆帶著,完全沒驚動任何人,靜靜的被送入了杜家莊。
媒婆一把紅花帶入杜家莊後,隨即被請出了門,接著紅花便看見了一位福態且相當威嚴的老婦,自稱是這裡的總管家,何嬤嬤。
何嬤嬤十分威嚴的說:「少夫人,在今晚你與少爺拜堂之前,我先帶你瞭解一下杜家莊的環境,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能去,希望少夫人能清楚的明白。」
這簡直就是在命令嘛!也容不得紅花說上一句話,她便被何嬤嬤請出了門,跟在她身後瞭解杜家莊。
打從她從後門進入了這傳聞中深似候門的杜家莊後,她便知道,這裡大到足以令人走上一天一夜的地步。環顧四周,不是什麼園的,就是什麼院的,而且每一處都大得令人咋舌,她根本就搞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仰頭向上望,只見四周茂盛的樹幹密佈,陽光還得透過葉縫,才灑得向地面呢!更隱約加添了陰冷詭計的氣息。
何嬤嬤介紹著說:「這主院麗蘭園,正是老爺與夫人居住的地方,明天一早,我會帶少夫人來請安。」
紅花望向麗蘭園,只覺幽雅清境,四周種植著許多名貴的蘭花,更增添麗蘭園優美的氣息。
何嬤嬤又帶她往前走,沒多久就看見間滿是松竹的園子,那兒十分潔淨,是光線最好的一處了。何嬤嬤說著:「這兒是松竹園,是少爺養病的地方,除了伺候少爺的人之外,其餘皆不得擅自踏進一步,少爺喜歡安靜,不喜歡人吵他。」
「也包括我嗎?」紅花大膽的問。
何嬤嬤冷漠的望了她一眼,「我不知你有什麼目的肯嫁入杜家莊,要不是為了替杜家沖喜,以你這姿色及身份,根本不配踏進杜家莊半步。」
紅花早習慣被人看不起了,她一進門,就可感覺到這些家僕對她輕視及不友善的眼光,但她強要自己鎮靜,仍昂著頭故作若無其事的進門,現在,這何嬤嬤竟當場就給她難堪,令她好生難過。
她強忍著難過,「我會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會逾矩的。」
何嬤嬤沒什麼好臉色的哼了一聲,「隨我來吧!」
他們走到了一處內有蓮花池的地方,何嬤嬤站在離拱門遠遠的地方說:「越過那個拱門,就是咱們杜家的禁地玉祠堂了,那裡面供奉的全是杜家的列祖列宗,是個非常神聖的地方,記住了,你千萬不可踏入這地方半步。」
「為什麼呢?」紅花不解的問,這玉祠堂內的蓮花開得多美,碧綠的池塘垂著楊柳,四周的景色怡人,為何就不許人進去呢?
「這是規矩,別問為什麼!」何嬤嬤厲聲的說,隨即快步的帶紅花離開玉祠堂,彷彿那兒有什麼鬼魅似的。
紅花,甚至可以感受到何嬤嬤的懼怕。
一天下來,何嬤嬤已帶紅花看過幾個主要的處所,其餘的,要紅花有空再讓奴婢帶領去看,她那身老骨頭,可沒法把杜家莊走完一圈。
但,光看這些個什麼園、什麼院的,紅花也已筋疲力竭了,沒想到,他們還不放過她,此刻竟把鳳冠霞帔全帶進來了。
一位何嬤嬤指給她使喚的貼身婢女夜兒,忙準備要為她沐浴更衣,待一切準備妥後,屋內只剩下她和夜兒,剛剛的一大串人,全沒了蹤影。
老實說,她直到今日才真正瞭解什麼叫奴僕成群,光看這杜家莊的環境,這裡奴僕少說也有七、八百名才是。
夜兒望著紅花歎氣,「唉!少夫人真是可憐……」
「我怎麼可憐了?」紅花不解的問。
夜兒約莫十五、十六歲;長得稚氣可愛,「少夫人有所不知,之前嫁入杜家的,哪一個不是風風光光的娶進門,而且一進門,就被嬌貴的伺候著,奴婢成群、任其使喚呢!那像少夫人,只有夜兒一人服侍!」
紅花笑了起來,「夜兒,你知道我是窮苦人家,哪能跟那些千金小姐比呢?而且通常都是我服侍人的,還沒給人服侍過呢!」
夜兒也笑了起來,「少夫人,夜兒就喜歡您這平易近人的個性,伺候您,比伺候大小姐好多了。」
夜兒幫紅花脫了衣裳,讓她浸到澡盆裡去,開始加香料幫她洗身子。少夫人真是瘦得可以,想必之前吃了不少苦吧!夜兒想著。
紅花忽然問道:「大小姐?少爺不是獨子嗎?」
「是呀!大小姐是少爺唯一的妹妹,她平常都冷冰冰的,也鮮少出園香院,這都是因為老爺夫人把重心全放在少爺的身上,沒多去關心她,她才會如此冷漠,不愛理人的。」夜兒邊洗邊說著。
「早上,何嬤嬤也沒跟我提起大小姐呢!」紅花奇怪的說。
「少夫人,我偷偷告訴您吧!那大小姐啊!有戀兄情結,她曾詛咒少爺的新娘不得善終呢!所以才會被老爺和夫人疏離。她不被疼愛,再加上個性怪異,所以也沒人敢無端提起這位大小姐了。」
「她的詛咒算是成功了,難怪人家會懼怕她。」
「少夫人,您既然知道嫁入杜家的新娘都會死,怎還敢嫁進來呢?那些僕人都說您是貪財不怕死,但我覺得您看來不像位貪財的人啊!」夜兒說著。
「我們才剛見面,你又怎知道我不是貪財的人呢?」
「因為我見您對那些送進來的名貴首飾及綾羅綢緞,都沒正眼去瞧,我就知道了。」
「夜兒,我洗好了。」紅花忙叉開話題,她怎能告訴夜兒,她是被派來調查杜家六個新娘死亡原因的第七個新娘呢!
夜兒幫紅花穿上了新娘嫁衣,並幫她妝點,無奈紅花長期在外賣藝的膚色沒因粉而白皙些,她的臉仍尖瘦得可憐,一身紅色嫁衣,鬆垮垮的披在身上,很沒精神。
「唉!少夫人,我看您渾身上下一點喜氣也沒有,哪像個新嫁娘啊!」夜兒歎氣似的說。
紅花自個蓋上了紅頭巾,「這會兒就像了吧?」
夜兒噗哧的笑了起來,「快,我帶您去拜堂了。」
紅花任夜兒牽著走,唉!想不到她燕紅花竟會這樣出閣,沒有爹娘的祝福,沒有心愛的郎君,更沒有結婚的喜氣,冷清的可憐啊!
紅花想到什麼似的問:「夜兒,你知道玉祠堂為什麼是個禁地嗎?」
夜兒臉色立即刷白了,抖著聲說:「少……少夫人……」
紅花掀開紅頭巾一角,「怎麼了?你怎會怕成這樣?」
夜兒懼怕悄聲的說:「玉祠堂……那兒鬧鬼呀!」
「祭祖的地方怎會鬧鬼呢?」紅花驚奇的問。
「不知道啊!自那六個新娘死了之後,有奴婢半夜經過那裡時,竟聽見哀淒的簫聲,還有人看見白色的影子在那兒飄來飄去,大家都說,是那六位新娘冤魂不散哪!」夜兒話剛說完,隨即被一聲大喝嚇得住了嘴。
「胡說什麼!當心我撕了你的嘴。」是何嬤嬤,正一臉嚴厲的瞪著夜兒。
紅花忙道:「何嬤嬤你別生氣,是我要夜兒說的。」
「今天是少爺大喜的日子,別淨說些不吉利的話。」何嬤嬤斥責說。
「夜兒知道錯了。」夜兒忙委屈的說。
「好了,快帶少夫人到喜館堂去準備拜堂了。」何嬤嬤和夜兒一同挽著紅花前往喜堂。
到了喜堂,紅花才發現四周靜悄悄的,沒有賓客、沒有嘻鬧聲,更沒看見新郎倌,只有杜老爺挽著杜夫人坐在喜堂上,一切真是寒酸的可以!
何嬤嬤此時開口道:「少爺身體不適,沒法下床來拜堂,所以,請少夫人見諒。」
就這樣,紅花一個人孤伶伶的拜堂,而在行了大禮之後,杜老爺和杜夫人也沒同她說上半句話就退席了,獨留紅花孤伶伶的被送入洞房。
紅花一被送入洞房,就忙扯下紅頭巾及頭冠,「重死了。」她吁了口氣坐在喜氣洋洋的新房裡。
望著桌上的紅燭及佳餚美酒,今天,可是她燕紅花的新婚之夜呀!竟只有獨自一人,孤獨得可憐。本來她還以為,今天就能看見杜懷仁的真面目了,那傳說中長年臥病在床,又一連死了六個新娘的男子。
不知他長得什麼模樣?不過,也罷!這場虛假不實的婚姻,充其量只為沖喜,不僅沒有任何的情愛,還隱藏著懸疑的兇案呢!不見新郎也好,以免她心驚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