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在二十六樓遇到他的。其實我也不那麼確定是他,只是有一通找他的電話,自稱是申屠麒的前妻,對方還誤以為我是李蕾……我後來打我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所以也不確定到底這手機的主人是不是他。」信任齊天諾不是個長舌的人,所以她放心的說。
這世界有太多隨意說話製造紛亂的人,她不想成為那種不負責的人。
唉,若他撿到她手機後就關機,根本沒機會發現自己拿錯手機,不過身為業務的人,竟會主動把讓人能隨時聯絡到的重要生意工具關閉,不禁讓人產生無限的好奇。
「我聽說申屠麒是個工作狂,也是個能力主義者,最年輕的業務主管,居然會關機?」齊天諾啜了口冷凍伏特加,調笑道。
「很奇怪不是?」江笑音亦笑。
看見她的笑容,齊天諾迎了上來,兩人的呼吸近得交纏在一塊。
一張俊容在眼前放大,江水音卻往後縮了點,這個不自覺的舉動,讓齊天諾停止了動作。
知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他順著原先的話題接下去,心裡也很明白,交往才三個月,他們倆之間其實還是未知數。
「不過,妳有當事人的第一手信息,等於證實了一個骯髒的謠言呢!」不喜歡道人長短,但這種事情還是會流進他耳朵裡,齊天諾笑著說。
江水音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原先順喉的啤酒,變得有些苦澀難以下嚥。
「冰山美人李蕾,是申屠麒的不倫戀人,兩人有一段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她是個狐狸精等等等……唉,這些罵人的話,真是千篇一律,沒有半點新意。」她淡淡的說。
她也常被人在背後這麼形容,早習慣了,也懶得去解釋了,可她同情也被人這樣謠傳的李蕾。
所謂樹大招風,能力強的女強人,自然會被些無能的人因為嫉妒,而往她身上貼上惡意的卷標。
齊天諾倒是沒有急著接話,他只是好奇,好奇江水音的表情,為什麼突地讓他猜不透,也摸不清。
任音樂填滿兩人之間的空白,半晌後……
「水音,妳好像對他們很感興趣?」齊天諾玩笑式的問道。
沒有預料的話語入耳,江水音抬起小臉,眉一皺地笑了。
「不特別有興趣,但我的手機正在外頭『流浪』,得想辦法趕快找回來,小秘書可是得隨時開機待命的呢!」她笑著說。
齊天諾含笑不語,看了眼手錶,才發現兩人笑談之間,時間已經悄悄的過了幾個小時。
「沒想到都十一點了,明天是星期五,想不想請假?我們來自行製造三天的連假。」舔了下唇,他魅惑著眼前可愛的女人。
江水音是成年人,也不排斥男歡女愛,自然明白齊天諾言下之意,打算連著三天在被單裡打滾,可是她不知為何,和他的關係一直維持在不上不下的情況裡。
她沒有和齊天諾發生關係,從來沒有,她不認為她應該和他進展到那一步,或者不該那麼早走到那裡,在對他的感覺尚未篤定之前,她不想也不願意品嚐快餐的性愛。
齊天諾是個很棒的男人,他應該被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對待,她不能以半調子的心情和他上床。
知道他不會強索,江水音雙手合十,可人的笑容裡摻雜了小小的歉意。
「我明天要幫秘書長準備一個重要的會議,對不--」
她未完的話,結束在齊天諾一個啄吻中。
「不用說對不起,現代男人必須具備的一點就是耐心等待。」偷香成功,齊天諾雖不滿足,但仍頑皮的說。
江水音一聽,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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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音道了謝後放下電話,看了牆上時鐘的指針已快要走到五點半,又是傍晚時分,她一邊哀歎上班族的看時鐘宿命,一邊卻有些煩惱起來。
但天人交戰不久,她便開啟了特定的網頁,輸入她的身份和密碼,然後一層一層的點選,最後是一張列表和照片,在和下班的同事們說再見的同時,她拿出紙筆迅速抄下,然後像怕被人發現一樣的關閉。
身為秘書室的一員,查閱這種個人資料是基本權限。
一個小時後,黑夜帶來涼意之時,江水音站在某處住宅區的樓下,抬頭向上望著某樓層。
「一時衝動的來了,再來該怎麼辦呢?拿回手機還算容易,但是那話該如何委婉的說呢?」她低聲自問著,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希望曾經接過那通電話。
想著難以啟齒的話語,若說江水音沒有退意是騙人的,但受人交付如斯重要的話語,她就算不是當事人,也應該完成。
而且說出口後,她心頭也許就不會那麼沉重了。
若是在公司見面,最多不過十分鐘,就可以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但申屠麒今天請了病假,沒進辦公室,她還照著從員工資料裡得來的電話號碼打去,都聯絡不上他。
唉,這事要怎麼速戰速決呢?更何況,她要說的是不折不扣的私事,也不能太過冷漠吧,但她和他沒有私交、也無從關心起呀!
突然,陷入深思中的江水音,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忙轉過身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學生模樣,手上提著拼花布袋的帥氣男孩。
她還來不及反應,那男孩便先出聲了。
「妳是李蕾?沒比我大幾歲嘛……上來吧。」男孩淡然的說完,逕自在前領路,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直接上樓。
江水音只歪了下頭,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於是笑著快步跟上那高大男孩的步伐。
又被誤認成李蕾了!
這是她這段時間裡,最有趣的遭遇了。想到這,江水音努力爬樓梯的喘氣聲裡,不禁冒出了幾個笑音。
男孩聽到那聲音突然停住身子,回過頭冷淡的看著江水音,眸光中有種厭惡,和視她如某種骯髒東西的憎恨火光。
「妳害定熏和我哥離婚,如果妳還有半分悔意,請妳不要那麼開心,就算我哥接受妳,我也不會接受妳的!」男孩冷冷道。
江水音愣了一愣,眼前這名只比她小三,四歲的男孩,讓她感覺有種少年獨有的心理潔癖。
很可惜,男女之間從來就不是黑白二分那麼簡單的。
「他們之間的一團亂麻,也許不是局外人的你想的那樣。」雖不知事情緣由,但她仍是試圖解釋。
雖然這檔子事情,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男孩一聽,俊逸的臉蛋堆上更厚重的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江水音只覺好似被高氣壓給甩到,但還是認命的跟著男孩走進一間公寓。
正當她想詢問屋子的主人何在時,男孩將一副鑰匙,和手上的拼花大提袋丟給她。
在申屠襲的內心裡,他從不否認喜歡名分為兄嫂的邢定熏,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上她,所以,他不會原諒讓她傷心的人!
「既然我是局外人,就麻煩妳這個局內人去照顧我哥吧。」
男孩說完,像是再也不願多留,轉身就走,用力的拉上門,將被門風震到的江水音給留在玄關。
江水音望了一眼陌生的四周,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藉著從陽台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在亂成一團的鞋堆處脫下鞋子,因為找不到拖鞋,便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噢,好痛!咦,我踢到什麼東西?」找不到電燈開關,她因為嬌嫩的腳尖踢到一個硬物,而脫口驚呼。
她的驚呼開啟了序幕,接下來是一連串鏗鏘聲,加上江水音吃痛聲不斷的交響曲。
沒想到會不斷踢到東西,當江水音捂著痛腳垂淚,還想抱怨空氣不流通時,她終於在牆面上摸到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按下開關,當電燈大發光亮時,她總算看清了她的所在之處。
造成她小腿疼痛和絲襪被勾破的,正是一輛不應該出現在客廳入門處的自行車,再往室內看去,更是慘不忍睹。
櫥櫃和抽屜全都是打開的,質感很好的布面沙發椅,罩飾散了一地,該是淨空的地面,出現了大量的阻礙物,而男人的西裝和領帶或披或掛的散在各處,沒有掛上的電話,彷彿能聽到嘟嘟的響著。
除了凌亂,混亂,亂七八糟,亂成一團,這類和亂有關的字眼,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而除了遭小偷或是被搶,她也實在想不出一個家怎麼能如此失序。
江水音說是傻在當場一點也不為過,性潔的個性讓她手癢得幾乎忘記此行的目的。
可是手上拼布袋傳來的菜香,還有幾個藥罐,讓她忍不想動手整理的衝動,假裝視若無睹的在「小山丘」間跳躍,然後被一間沒有光線,黑洞般的房間勾住目光,而停下腳步。
在那黑暗的房間裡,傳出不穩的粗重呼吸聲,江水音猶豫了三十秒,便伸手按下牆面的電燈開關。
她隱約有種不該踏進去的感覺,但是她已經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