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志遠說得沒錯,等到愛上一個人,才能體會那種苦。
「那我幫妳問。」
「樊立敏!」
「好嘛、好嘛!」她嘟著嘴換了個話題。「他沒說過愛妳嗎?」她很好奇,大哥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
「沒有。」徐家寶悶悶地說。
他只不過更常吻她,說她偷走了他的心,還向她保證她不會再是一個人。可他就是沒說愛她啊!他沒說是因為他根本不愛她吧。
「吼,他為什麼不說咧!」
「樊立敏,妳很吵耶!」
「喂,妳怎麼可以這樣對妳未來的老闆娘說話。」樊立敏端起架子,故作兇惡地指責她。
「妳確定楊醫生會娶妳?」徐家寶實在不想扯她後腿,可她沒事就來診所「幫忙」,這忙不幫還好越幫是越忙,像現在,美其名說是來幫她整理建文件資料,卻一直躲在門後瞅著外面,就怕來了個比她還要漂亮的女病人。
現在只差沒下令叫楊志遠只准替男病人看診。
「徐家寶,妳很過分哦!」
「誰教妳一直吵得我沒辦法工作。」她也老實不客氣的回道。
「我要不看在妳是我未來的大嫂份上……」
「就說我不是……」一串電話鈴聲打斷兩人的拌嘴,「等等。」徐家寶拿出手機。
「喂?」
「家寶。」
是舅舅!真是意外,舅舅怎麼可能會打電話給她?
「家寶,妳外公病了,妳趕快到醫院來。」
「外公病了!」她身子顫了顫,痛苦地吞下苦澀,連手機也拿不穩了。
「家寶。」一旁的樊立敏也聽到那句「外公病了」,十分擔心。
「妳趕快來吧!我們在台大醫院,妳先來了再說。」
「喔。」匆匆切斷電話,徐家寶的心都亂了。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半年前她送走了媽媽,別叫她再經歷這種痛苦。
看著好友,她未語眼淚就已流了滿面。「外公、外公他……」
「我知道,我跟妳去。」樊立敏能體會她難言的痛楚。握緊她的手,這一刻她絕不放心讓她獨自面對。「我陪妳。」
「好。」
向楊志遠說了聲,樊立敏堅持他還有病人不能分身,便由她陪徐家寶去。她們招了輛出租車,直往台大醫院前進。
原本短暫的車程顯得出奇漫長。
終於抵達醫院,查到病房號碼,徐家寶啜泣地衝進去,看見熟悉又痛心的一幕。那插了維生系統的老人孤獨地躺在病床上。
「外公!」她淒厲地哭了出來。
「昨晚他還好好的,卻突然頭痛起來,沒多久他叫了一聲,便失去意識。」徐天宇靠近她,柔聲地向她解釋。
父親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也碎成片片。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在做什麼?和立敏他們三人在麻辣火鍋店吃宵夜。
「沒想到他這一倒會變得這麼嚴重。照過腦斷層,醫生說有一塊血塊壓住了他的腦幹,就算復元也會變成植物人。」
聽著徐天宇哽咽的話,徐家寶知道他心裡也很難受。
「舅舅,」
「我很抱歉,之前那樣意氣用事。」
「舅舅,我知道你是太愛外公才那樣賭氣,你不要難過,外公不會生氣的。」
待劉沛蘭看到這對舅甥講了一會話,不滿的走了過來。「天宇,你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
「別管我!」徐天宇突然怒喝了一聲。「妳的眼裡就只有我們徐家的財產。」
她難堪的瞪著丈夫,「你怎麼這麼說!」
哼!不要臉的女人,這早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實。身為外人的樊立敏在心裡不屑地罵道。
「爸爸。」徐媛媛不相信自己會比不過一個徐家寶。哼!她也會安慰她爸爸啊!
「走開,妳跟妳媽一個樣。」徐天宇憤怒地轉向劉沛蘭。「還有妳生的好兒子,自己的爺爺被送進醫院了還不見人影,我看以後我們倆入土時,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裡。」
「天宇!」
「舅舅。」早些時候,徐家寶可能會很高興見到他們起內哄。可現在,她實在沒那個心情。「舅舅,別生氣了,至少外公有你。」她拉著他回到病床旁邊。
「外公,我和舅舅都在這裡,你趕快好起來,舅舅回來了,舅舅說他不是故意趕你出去的,舅舅很愛你哦!」她聽說人失去意識前最後消失的是聽覺,所以跟他說話,他其實都聽得到。
「家寶。」聽見外甥女未帶怨言,徐天宇更覺羞愧難安。「家寶,我這樣待妳……」
「舅舅待我很好啊。」至少他不像劉沛蘭母女一般刻薄。且媽媽教導她不可以記恨。
「天宇!」
「爸!」
一聲聲呼喚也難以喚回徐天宇的心,除非她們改變。
「家寶!」及時趕到的樊立行一推開門隨即看到她。
徐媛媛驚訝的喊,「立行!」
「哥!」
眾多呼聲圍繞著他,他靜靜走向最需要他的人。
他的所愛,他未來的伴侶。
「家寶。」他突然停住腳步,只是望著她。
「哥,你怎麼知道消息?」樊立敏不解。
「我告訴他的。」隨後趕來的楊志遠已先向徐萬成的主治醫生瞭解他的病情,待會還要再進一步討論病情。
「志遠。」她高興地迎上去。
楊志遠環住她的腰。「我想,立行會擔心。」
「立行,你是來看我的吧!」徐媛媛則自作奇想,認為樊立行是為她而來。
「不,我是來接回我的傳『家寶』。」他刻意加重後兩個字。
「傳家寶?」非常耐人尋味,但徐天宇聽不懂。
「你的妻子有一枚紅鑽鑽戒,那是我們樊家的,家寶將它借了去,借口是外公送給她的禮物,好讓你妻子接外公回大宅,不再挨餓受涼。」
「家寶?」徐天宇看向外甥女,尋求答覆。
「對不起,舅舅。」
「不,我不怪妳,是我不好。」
無視這對甥舅的反應,劉沛蘭驚愕地問:「你怎麼證明那枚鑽戒是你的?」
「我為那枚鑽戒投了巨額的保險,對那顆鑽石的重量、質地都有詳細說明,如果妳不相信,還有照片為證。」
原來如此。她驚駭萬分的喃語,「那麼後來的那幾顆……」
「也是我給家寶的。」
「徐家寶!」聞言,徐媛媛又妒又恨地瞪向徐家寶。
她毫不理會她,連看也不看一眼。
樊立行輕聲呼喚,「家寶。」
在看到樊立行的一剎那,徐家寶知道自己不寂寞了,她明白他所謂不是一個人的意思。
他愛她!雖然他沒有說出那三個字,但他用行動表現出來了。
沒有考慮,她直直走向他。
「家寶。」見她反應,他終於可以放下心裡那塊石頭。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看著她坦誠的目光,他幾乎難以呼吸。
從公文包取出徐萬成的委託,他想,此時此刻,是該把這封信交到她和徐天宇的手上了。
「這一封信,是妳外公交給我的。」
「不可能,外公怎麼可能給你這封信。」徐家寶不是質疑他話的真實性,而是震驚以外公癡呆的程度,怎可能會寫信。
「那一天我到徐家,和媛媛撞見了從木屋出來的外公,待我要回家時,外公突然出現在車窗外,交給我這封信。」
真的不可思議!他的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請接著說。」徐天宇催促他繼續說。
「外公跟我談了一會的話,他說他那天腦子突然清醒,可為了往後日子,他還是繼續裝成癡呆的樣子。他很後悔太晚發現他愛妳,家寶。」
他柔情注視身旁的人兒,她早已淚流滿面。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諒解她已經習慣被冷落,「是的,他親口對我說的。」
「外公。」徐家寶搗著嘴,生怕自己哭出聲音。
樊立行擁住了她。「他趁著清醒的時候寫了這封信。」他把信交給了徐天宇,示意他打開來看。
徐天宇顫抖著手打開信封,幾乎握不住信紙。再看看插滿管子的父親,他聲音艱澀的念出信來。
天宇、家寶: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不要難過,就某方面來說,我是個罪人。
我對不起你,天宇。
我自以為給了你全部的愛,卻只是理所當然地視你為繼承人,而你,一定很希望獲得這以外的關心吧!
徐天宇止不住淚水,再也無法繼續念下去。
「我來幫你。」一旁的楊志遠說。
徐天宇沒有反對,默默地把信交給他。
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和丈夫,因為我始終把全副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而你媽只好守護被全家冷落的小莞。
還有家寶,我從一開始就排斥妳。把怨惠然、恨小莞,所有的不滿都加諸在妳身上。
啊!我一直一直被困在傳統老舊思想的牢獄中。可我怨不了誰,因為這是我自己設下的囹圄。
天宇、家寶,請原諒我的愚昧。當我發現自己如何深愛著你們的時候,死神已朝我逐漸逼近。
家寶,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妳,我也幾乎忘了,但就在妳不計前嫌地拿出那些鑽石來幫助我的時候,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