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早就覺得這裡並非久留之地,所以冷言一聽到她決定離開,立即喜形於色。
「嗯。」不想招惹麻煩,龍臨淵今日的戲謔已經讓她起了憂心。
「那,咱們天亮就走!」正中下懷的冷言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立即忙不迭地說。
對於他的急切,她莞莆,但她還是不得下潑上一桶冷水,說道:「倒也不能那麼急,要走是一回事,可是也總得讓我把龍二爺身上的蠱毒給治好了才行。」
這是唯一兩全其美的方式,至少能讓她不用背負著見死不救的內疚,也讓她能心無罫礙的離開。
「妳是想……」冷言沉吟著,在意識到她想做什麼之後,他的臉一沉,激動地說:「不行!」
「冷言,這是可能解除龍臨淵身上情蠱的方法啊!」明知道冷言會反對,但她卻是心意已決。
「先姑且不論這個方法有沒有效,因為從來沒有人試過,就說這個方法的危險性,我也不答應妳這麼做,妳要知道要是一個弄不好,妳就得賠上一條命,所以我不贊成,再說那龍臨淵是個不知感恩的男人,為他冒這個風險太不值得了。」
「其實,二爺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惡劣。」這樣的辯解幾乎是衝口而出的,冷言那「不值得」三個字竟讓傅千尋莫名的覺得刺耳。
「是嗎?如果恩將仇報還不夠惡劣的話,那麼這世上只怕也沒有惡劣之人了。」冷冷地注視著她,冷言開始察覺她那與以往截然不同之處。
她的眸不再淡然如水,很多的情緒也開始在她的臉龐上交錯,她,該不會是……
「他只是生氣罷了,至少在他逼我來盤龍堡之後,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對我不利之事。」
這話在傅千尋的認定是實事求是,但在冷言的耳中聽起來卻完全不僅僅是表面上的意義。
他略略沉吟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心頭的疑惑衝口而出。
「妳喜歡上他了?」
說實在話,撇開龍臨淵那惡劣的性格不談,他貌似潘安卻又霸氣逼人,的確是一個能讓許多女子心動的對象,但他沒想到的是,竟連她都會……
「當然沒有!」這個否認來得太快太急,反而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若是沒有,妳不會為了一個生命中的過客去冒這麼大的風險,若是沒有,妳早該在他惡劣的對待後就翩然離去,不會隱忍。」
冷言的言語太過咄咄逼人,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怔怔地望著他,任他的說法在自己的心裡盤旋、發酵。
她的怔然在冷言看來,其實等同於一種默認,他靜默了一會兒,任那窒人的寂靜在兩人之間盤旋著。
「救人不該是醫者的天職嗎?」她悶然地打破沉默問道,至少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她盡心的想拯救龍臨淵,不過是出於醫者的慈悲心,應該是吧?!
「妳捫心自問--」冷言的手直指著她的胸口,不是要逼她,而是要她認清自己的心意。「妳對他真的沒有一絲的動心嗎?若他真的對妳沒有任何意義,妳會想以冒著生命危險,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顧女人清白的方式替他治蠱嗎?」
「我……」這一連串的問題,每一句都深深的打入傅千尋的心扉。
只見她張口欲言,可是話到了唇邊卻又嚥了回去。
「妳一向是個執著的人,我知道一旦妳下了決定,就不容他人撼動分毫,但我希望妳認真的考慮清楚,因為妳用這樣的方式替他治蠱,就算不賠上一條命,也得賠上自己的清白,他真的值得嗎?」
他真的值得嗎?
在傅千尋的心裡留下這樣的疑問後,冷言不再開口,只是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然後靜靜地離去。
值得嗎?
娘不總是告訴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應該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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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出根治你身上蠱毒的方法了。」
一句話,恍若平地炸雷似的在雅致的飯廳裡頭響起。
緊接著而來的是筷子重重擊桌的聲響,然後就是龍臨閣那欣喜若狂的追問:「真的嗎?傅大夫真的想出來了,有把握。」
「嗯。」傅千尋沒有多言地點了點頭,然後望向龍臨淵要求道:「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被要求的龍臨淵還沒來得及開口,愛弟心切的龍臨閣已經急匆匆地說道:「別說是一件了,饒是千件、百件,只要盤龍堡能做到的,都不是問題。」
「是啊是啊!」方季雲跟著應和。
在場唯一沒開口的就是銀筷跌落地面的花青艷,只見她一雙眸子定定地望著傅千尋,眸中有著一閃而過的精光。
「你呢?」她要的不是眾人的答應,而是他的。
「我一向不是任人捏圓捏扁的人,妳這樣的要求……」龍臨淵挑著眉,既不拒絕也不接受。
他那不答應也沒拒絕的態度,對自個兒的生命輕忽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一股子氣沖上心頭,她一改平時的淡然,氣憤地說道:「明兒個就是月圓之夜了,或許你比較喜歡替姑娘們開苞的新鮮滋味,抑或者你想試試那情蠱的威力。」
她那破天荒含著挑釁的言語,及不應出自姑娘口中的驚世駭俗用詞著實讓現場響起了數道的抽氣聲。
饒是在男人堆裡打滾的花青艷,也忍不住用讚佩的眼神望著她,為她的大膽咋舌。
「替姑娘開苞我是沒興趣,不過嘗嘗那痛苦或許可以,我倒想要瞧瞧那情蠱的威力到底有多強。」龍臨淵絲毫不在意的說,顯然並不將她的警告放在心裡。
「你……」他真是個該死、任性的男人。
如果她夠狠,應該完全不理會他,讓他自生自滅算了,可是……
「你真的想試試?」腦海中浮現起曾經見過的景象,傅千尋既不忍又不確定地問。
「是挺想的。」龍臨淵聳了聳肩,態度輕忽地響應。
其實說「想」只不過是在逗弄她,因為只有在她發火的這個時候,他才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緒起伏。
再說,追查幕後主使的事情也一直沒有進展與頭緒,逗著她玩著實是一項有益身心的活動。
「你……」這男人簡直有讓聖人發火的能力,她閉起眼深深地吸著氣,心裡頭更是默默地自一數到十,卻猶然不見怒氣緩和的跡象。
最後,她索性起身,不想繼續這頓飯,因為看到他輕浮的態度,她就氣得吃不下飯。
但她最氣的還是,明明命是他的,為啥她卻得比他還在乎,他……
「吃塊雞吧!」不是沒見著她俏生生的臉蛋氣得發白,龍臨淵火上添油的夾了;一塊肥美的雞肉到她的碗裡,說道:「妳太清瘦了,彷彿風吹就跑,我可不希望以後還得在大風吹過後,上街四處找人。」
這誇張的說法惹來了在場眾人的竊笑,頓時原本緊繃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就連傅千尋原本板著的臉也不由自主的軟下了些。
他……總在惹怒人之後像個孩子般討好,讓人沒法對他發火。
「傅大夫,其實我不是不想治病,只是可不可以別泡藥了。」想起那兩次的經驗,龍臨淵就頭皮發麻。
他完全不似個男子漢般地軟下聲來要求,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直逗得傅千尋要氣也不是、要笑也不行。
「這次不泡藥了。」她同他保證道。
「真的嗎?!」聽到她的保證,龍臨淵笑得像個孩子,完全不似以往那總是憤怒的模樣,對於終於不用再折辱自己的尊嚴,他興奮極了。
「嗯!」收回定在他身上的目光,傅千尋不願讓他看出任何一絲的端倪,在月圓那夜,她會盡自己所有的能力醫治他,然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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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呢?
是花青艷?抑或是方季雲?或是壓根兩者都不是?
龍臨淵一掃用餐時的嬉笑戲謔,認真地思索著這陣子所發生的事情。
腦海中的紛亂並沒有讓他降低該有的警戒心,當身後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入耳,幾乎是立即的,他渾身緊繃地回身對著來人。
一見來人,原本的警戒褪去,原來是傅千尋的護衛冷言。
說起冷言,他就忍不住要佩服起來,因為他還真的是人如其名。
平常話跟他家的主子一樣--不多,但是只要一開口,絕對有著「冷」死人的本事。
「你真的沒有資格讓她為你這麼做的。」
那看著他彷彿像是看著什麼害蟲般的眼神,讓龍臨淵的眉頭忍不住皺起,但真正讓他不悅的則是他話中的意思。
或許是一山不能容下二虎的道理吧!
龍臨淵可以容忍傅千尋很多的挑釁與不恭敬,但是卻不能容忍冷言那話語中任何一抹明顯的貶折。
「我想這世道雖亂,但還不至於可以容許下人批評主子吧!」龍臨淵冷冷地回擊。
但冷言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並不是我的主子,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外人,而且還是一個不知感恩圖報的人,我沒有理由不能評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