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菜有煮熟嗎?」天呀!他咬到小石頭。
「你說什麼?」
在三雙迸發不同程度亮光的眸瞳監視下,寧可生吞子彈的沈聿御一小口、一小口吞著齊母煮了二十年菜所做出的早餐,他忽然明白齊家兩姊弟的個性為何會怪如日夜,因為他們的腦子從小就被毒壞了,再也無法修復。
他發誓再也不仗著好身手潛入情人的房間,這樣的懲罰太恐怖了,而他居然拒絕不了。
「好吃吧!好吃就多吃點,別辜負我母親的愛。」笑得好熱情的齊天柔努力夾菜,讓他的小碗當碗公使用,堆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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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老師,妳最近的臉色比較好喔!有偷偷談戀愛對不對?」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會變美,好像有點道理。
「對喔、對喔!皮膚水水的有愛情的味道,妳一定有男人。」聽說愛情滋潤過的肌膚會像蛋白一樣滑順。
「哦!談戀愛,談戀愛,老師交男朋友了,妳要請客。」最好是一頭牛只做六客的台朔牛排。
一群半大不小的頑皮男孩圍著一名佯怒的女老師大聲嬉鬧,沒分沒寸的取笑她身上種一大片草莓,害他們嘴饞地好想摘幾顆來嘗嘗。
「你們這幾個小鬼不好好投籃瞎扯什麼,信不信我把你們當球來投。」她談戀愛干他們底事,一個個擠眉弄眼地想裝大人。
曲岸荻臉一板起,拿起籃球就從帶頭起哄的男孩砸去,當場鳥雀齊散的大喊她心狠手辣,笑聲連連的同情躲避不及的康樂股長,他最倒霉首當其衝的當了球板。
不過中球倒地的同學該慶幸她今天力氣不足,沒法使出全力讓他好看,挺不直的腰還隱隱作痛,渾身酸麻像被肢解後又重組,沒有一個關節靈活全似剛黏上去,只差沒寫上油漆未干,請勿碰觸。
她知道年輕男孩的體力好得足以移山,他們可以一夜好幾次不覺疲累,甚至戰個三天三夜也不是問題,年輕就是他們的本錢,隨意揮霍也不怕油盡燈枯,就算不用睡覺也沒關係。
可是在真正見識過他們用不完的精力後,她開始懷疑自己對可愛男孩的偏執是否錯了,她的小狼犬根本是一頭威猛的獅子所偽裝,一點也不可愛還非常霸氣,居然在她說「不」以後還蠻來,讓她幾乎沒有闔眼的機會。
她是人耶!他當她是不用上油的機器使用嗎?害她腰酸背痛的差點趕不上第一節,還被小老太婆笑她老了,可以領老人年金。
哼,她哪裡老了,只是做「運動」前沒先暖身才有運動傷害而已,休息個兩三天很快就會恢復了……啊!腰好像閃到了。
不信邪的抬腿做了個舉高的動作,腰際傳來扭痛的曲岸荻有悔不當初的感覺,一時的逞強讓不舒服的身體更加難受,她覺得自己像煮熟的蝦子只能捲著身子,稍一拉筋又痛了。
「小學妹,妳去作賊呀!怎麼藏頭縮尾的見不得人。」她的學生都在笑了,笑她終於有自作孽的一天。
「扶……扶我一把,我真的老了。」歲月不饒人呀!想當年她帶著一票人狂飆過街多神氣。
現在只能憶當年了,威風不再。
杜辰風笑著扶她的腰,手指輕柔的將她凌亂的發撥向耳後。「妳老了我怎麼辦,拄著枴杖陪妳看夕陽?」
「噢!不要,我沒有那麼浪漫,給我一副假牙就好。」她看夕陽會睡著,然後夢見紅色的月餅。
「妳喔!我看妳到死都直想吃,沒想過天塌下來要躲到哪裡去。」她是呆呆等死的那一種。
「知我者,學長也,你真是我的知己。」一動就痛的曲岸荻乾脆借他的力靠在他胸前,很享受的微閉上眼。
「少來了,懶丫頭,妳根本是賴定我心軟想佔我便宜,我可不想養妳一輩子。」杜辰風似真似假的取笑她,眼中有她看不見的深情。
「沒關係,我自己養自己,你來我家作客好了。」她從來就不想依賴任何人,在她母親死後。
那一段日子真的是最難熬的時候,看人臉色還不一定能討好,處處向人彎腰只能得到一個白眼,她以為她的世界就要沉沒了,只剩下黑與白兩種顏色,再也看不見其它色彩。
一向行事如風的她根本不懂得照顧五歲的妹妹,她連照顧自己都有很大的問題,可是她洗掉染紅的頭髮回復原先的墨黑,認真的把五專念完混個文憑,希望找個像樣的工作不致碰壁。
幸好她剛畢業那年非常缺老師,尤其是鄉下學校簡直可以用搶來形容,她比較幸運的被一所公立國中聘用,走馬上任解決迫在眉梢的生活費,學校還有教職員宿舍供老師住宿。
當她領到第一個月的薪水時她就告訴自己要自力自強,再也不相信所謂的親人會帶來多少幫助,人除了自己外沒有別人可以依靠。
「哇,這麼小氣呀!只是作客,妳應該非常誠心誠意的邀請我長住,不然我老了誰來回報一扶之恩。」杜辰風故意捏她鼻子,一臉吃虧甚多的模樣。
「學長,做人不要太貪心,沒叫你自己帶便當來作客就不錯了,我和我妹妹的手藝只到吃不死人的地步。」所以別指望她有多好的待客之道。
他笑了笑溫柔的說道:「我的手藝不錯,有大廚的認證,我到妳家當不支薪的台傭吧!」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有當家庭煮夫的認知,只要她不嫌棄,他們可以馬上訂下契約蓋手印,然後禮成。
杜辰風和她只是在國中曾經同校過一年,而且都是登山社的社員,因此在沒有交情也要攀交情的年代,他們學長、學妹的關係很快的搭上線。
其實在幾年前他們就有斷斷續續的聯絡,不是很熱絡但也保持不間斷的連繫,所以一碰上面立刻能恢復多年前的感覺。
但主要是曲岸荻較無心機,神經線特粗不會防備人,她可以輕易的和每個人都交上朋友,在她的心裡也都是朋友,不會多想地任友誼無限量的發展,以為別人的想法和她一樣只是朋友。
只是他多了一份心,將她的率直收入心版。
「好呀、好呀!每天吃泡麵也會膩……」她眼中忽然閃過一陣心虛,這陣子因為某人的關係,她們姊妹倆已經很少吃泡麵了。
想想有點汗顏,她真的有米蟲的特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連抹個桌子都吆喝小菲傭來做。
「泡麵?」一抹笑意躍升他嘴角。「小姐,妳可以再過分點,埃及木乃尹失竊率頗高,或許妳能湊個數。」
「吼!你笑話我,有失身為學長的風度,小心你有個行屍走肉的老婆。」笑人者人恆笑之,這叫報應。
「那我委屈點娶妳當老婆,一輩子做牛做馬伺候妳這活國寶。」他是真心喜歡她,和她在一起他覺得自己的心變寬敞,只想笑。
「你想喔!我現在的身價可是很好人人搶著要,你慢慢排隊吧!等我四十歲還嫁不出去就賴你。」反正到那時候下嫁也實在悲哀,不如不嫁。
「好,我給妳賴。」杜辰風的笑眼裡有著難抑的情意,望著她一啟一闔的鮮唇,心中的悸動一躍。
頭一低,他的唇幾乎要碰到那兩片玫瑰色花瓣,激越的心情讓他遲疑了一下。
學生的轟笑聲忽地從身後響起打斷他正要做的事,鬼吼鬼叫的大喊,「喔!談戀愛哦!被我們捉到了吧!老師愛老師。」
眼睛微閉的曲岸荻根本沒想到他會想吻她,嘴邊帶著笑輕靠他身上毫無男女性別的分野,一聽到學生的聲音馬上睜開眼,抄起身邊的籃球往那票愛起哄的學生扔去,沒發覺杜辰風眼底流露的遺憾和寵愛。
「你們幾個不想要體育成績再給我混,今天投籃沒連進十個以五十九分計算。」啊!腰……好痛。
死小孩,死小孩,害她又忘了腰疼,下回非用籃球砸得他們滿場跑,看誰敢再偷懶。
「哇!不要吧!這麼狠。」
「沒人性,殘害民族幼苗。」
「十個耶!她以為我們是麥克喬登嗎?」
哀嚎聲四起,一個個像失去桂冠的公雞咕咕大叫,抗議不人道的對待,五十九分太傷人了,他們要的不多,再加一分就好。
「學妹,最近有幾部電影不錯,要不要去看看?」順口一邀,杜辰風表現得不像追求之意讓她失了防心。
「好呀!我早就想看卻老是抽不出時間……啊!時間?!」曲岸荻像想到什麼露出沮喪,表面好似被狠揍了一拳。
「怎麼了?」
她手一揮表示沒什麼。「我家的冰箱只剩下半瓶礦泉水,我家的小老太婆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命令我今天一定要到市場大採購,否則她要將我登報作廢。」
「嚇人呀妳!我陪妳去吧!我剛好有車。」約不成會就來個居家之旅,一步步滲入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