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依,你們真是太好了。」天香感動地摟住好友。「我們是好姐妹,說這個幹嘛?」夢依環住天香安慰了一下,轉向戰雲。「戰雲,你別認為我們夫妻多管閒事,實在是天香自幼嬌生慣養,我們就是擔心她會住不慣。儘管你會盡全心照顧她,可是牧場裡的事還要靠你打理,你沒法子成天守著她。她一個人在那裡人生地不熟,沒人說幾句貼己話是不行的。宮冰和宮玎不但武藝高強,還頗有文才,有她們陪伴天香,你才能專心於牧場的事。」
「我明白,王妃。」戰雲何嘗不懂,何況他也的確擔心母親會對天香……唉,這事又不能明講,只好依照朱麒夫妻的安排了。
「你能明白最好。」朱麒高傲地揚起唇。「要不是本王在太后面前一力擔保,你還不一定能帶天香離京哩。天香若是有個損傷,不但你有麻煩,本王在太后面前也不好交代。」
「好啦,我知道你最辛苦。」夢依怕他惹得戰雲不快,連忙端起茶杯,溫柔的捧到他面前。「王爺,喝茶。」「噯,還是愛妻最體貼我。」朱麒一副深深陶醉在溫柔鄉里的模樣。
天香和戰雲相視一笑,皆對夢依的手段感到佩服。一場餞行宴,在賓主盡歡的情況下結束。兩天後,天香便和戰雲帶著太后、皇帝所賜的禮物,浩浩蕩蕩地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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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海關,便是有白山黑水之稱的關外地帶。天馬牧場位於東北腹地,在遼東一帶有極大的勢力,以畜牧業起家,跨足商界、船運,稱得上是雄霸一方。
天香坐在豪華的馬車裡,和侍女指點著車外風光,觸目所及皆是翠綠的景致。出了山海關沒多久,便在天馬牧場的一處別業裡休憩,隔天上路時,天香敏銳地感覺到戰雲跟在京裡時有些不一樣。
他騎著一匹通體紅色的寶馬來回奔馳,意氣飛揚的姿態有如天人,眼神狂放不羈,像他胯下的那匹駿馬般狂野難馴。
天香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便是被他眼中的那抹野蠻、霸道氣息給震懾住。在京城時他收斂許多,和此時相比,直如一隻困在牢籠裡的猛獸。
就好像一匹在山野間自由慣了的野馬,硬被人圈在馬廝裡一般不自在。儘管是用黃金打造的馬廝,但對野馬而言,不管馬廝有多華美,仍是限制住它自由的地方。
戰雲是這麼想的嗎?
天香幽幽輕歎。
但對她這朵深宮裡的嬌貴牡丹而言,關外何嘗不是嚴酷的環境?戰雲能給她足夠的愛,重新將她栽植在這塊土地上嗎?
「公主,您別擔心。」宮家兩姐妹像對黃鸝鳥般嬌啼,天香一對上兩人嬌甜的笑容,心裡的煩憂便去了一半。有這對解語花在,牧場裡的生活想必不會太過寂寥。
那天黃昏,當絢爛的夕暉映照著一望無際的草原時,他們終於到達天馬牧場的前哨站。牧場裡的工作人員熱誠地歡迎他們,戰雲對著夕陽,兩眼閃閃有神地環視著大片土地,臉上流露出一抹驕傲。
「天香,咱們的家到了。」
帶著一抹畏懼的情緒,天香被他抱下車,和他肩並肩地望著遠方的炊煙裊裊。戰雲突然孩子氣大發,抱住天香跳上赤馬,狂奔而去。
「啊……」天香驚叫著,緊緊摟住他頸子,感覺到狂烈的風吹得她身上的披風獵獵作響。
「別怕,我會保護你。」戰雲還有心情笑,用大披風罩住妻子嬌弱的身軀,一路奔馳。
每隔一段路,便看到有人向他招手,表示歡迎。戰雲瀟灑地揮手回禮,不久後來到一座規模壯觀的莊園前,停下馬匹跳下,自有人接過馬處理。
「少主。」早他們幾天回來的高總管出來迎接他們,「主人和夫人早就倚閭等候待良久了。」
戰雲呵呵大笑,仍將天香抱在懷裡,大步朝莊內走去。天香害羞地直叫他放開她,戰雲卻惡作劇地施展輕功,嚇得她忙又抱緊他,將臉埋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
不知過了多久,天香感覺到戰雲慢了下來,周圍的景致不再快速倒退,一群人圍著他們笑咪咪地跟戰雲寒暄,天香羞怯地燒紅頰,低聲要戰雲放她下來。
戰雲還不及答話,便聽見激動的聲音自人群間響起:「雲兒。」
「是爹娘來了。」戰雲溫柔地放下天香,牽著羞人答答的她,朝前迎了過去。
「雲兒,你總算回來了。」戰雲的母親鐵嬋娟和丈夫戰雄在眾人族擁下來到戰雲面前。
「孩兒帶著媳婦回來了。」戰雲上前向父母請安,天香遲疑地跟在他身後福了一禮。
「不敢當。」戰雄的聲音略微冷肅。「老夫一介草民,當不起公主和駙馬的大禮。」
「老爺,你口氣別這樣酸。能娶到公主,是戰家祖上有德。」鐵嬋娟不悅地橫了丈夫一眼。當她聽說兒子娶的人是皇家公主時,簡直欣喜若狂,尤其是見到丈夫一副若有所失,心裡便更痛快。
哈!賀家女還是進不了戰家門。她帶著一抹得意,欣欣然迎向媳婦,當眼光對上忐忑不安地抬起頭的天香時,臉上的那抹笑,瞬間凝凍住。
「心憐!」戰雄則激動莫名。
戰雲怕父親會在情緒失控下,嚇壞天香,連忙將妻子拉到身後。「爹,她是天香公主,只是跟賀阿姨有幾分相似而已。」
「天香公主。」戰雄眼中閃過一抹驚愕,怔忡了半晌,看進兒子眼中,浮現出一抹夾雜著嫉妒和瞭解的複雜感情。「賀夢依有幾分像心憐?」
「一點都不像,她比較像賀伯母。」戰雲堅定地回答。「爹,往事已矣,您就別再記掛在心裡了。」
「是嗎?」戰雄若有所失,癡癡地凝望著戰雲身後的天香。「怎麼這麼像?」
天香緊揪住戰雲的袖子,心裡對公婆表情感到納悶。怎麼婆婆的表情像見鬼,臉色一陣青白,眼中閃射出一抹怨恨;而公公眼裡卻盈滿愛憐的情緒,直瞅著她不放?
她正在懷疑時,突然發覺婆婆身邊的侍女,有幾分眼熟。其中一人正是那日想殺她的白霜,另一人也不面生,赫然便是太湖賞夜時上船獻唱的歌妓綠枝。
她怎麼也在這裡?
這下子天香可有滿肚子的困惑了。夢依不是提過在琴歌坊向麒哥施毒的刺客正是綠枝嗎?原來她是戰家的侍婢!這是怎麼回事?
心裡正惶惑不定,宮冰和宮玎兩姐妹甜美的聲音傳進她耳裡:「公主。」
天香心情略微放寬,發現其他隨從已進入大宅。
「爹,娘。公主累了一天,我先陪她回房裡休息,有什麼事稍晚再敘。」戰雲開始後悔一馬當先地帶天香趕回莊裡,如果讓她以皇家公主的威儀在眾人面前出現,父母也不會表現得這麼失態。
他略感氣餒地帶著天香穿過人牆往屋裡走,成婚前的居處被母親改造得富麗堂皇,稱得上玄墀缽砌、玉階彤庭。屋裡處處可見明珠、翠玉裝飾,窗扉多是綠琉璃,光可鑒人,一派富貴風華。
戰雲發現自己的住處全改了樣,心情糟透,這裡的佈置比起京城裡的安平侯還要奢華,不知母親安的是什麼心。
他悶不吭聲地呆坐在椅上,天香淨過臉後,猶疑地走近他,戰雲回過神來,抱歉地道:「天香,原諒爹,這些年來他對賀心憐念念不忘,見到你時才會那麼失態。」
「那婆婆呢?為什麼看起來很恨我的樣子?」
戰雲看進她困惑的眸裡,欲言又止,歎了口氣才回答:「他迷戀過逝已久的賀心憐,傷透了母親的心。你別擔心,等我跟娘說清楚,她會明白過來。」
「沒想到情形這麼複雜。」天香喃喃道,美麗的柳眉憂悒地皺起。
「你別擔心,一切有我。」戰雲抱住她安慰,直到下人來稟報晚宴已準備好,他才帶著天香赴宴。
那夜的洗塵宴,除了戰雲父母外,還有牧場的主要執事,一一由高總管為天香介紹。眾人礙於她公主的身份,顯得有些拘束,可喜的是戰雲的父母似乎恢復了正常,客氣地接待她。
天香由於坐了數天馬車,精神顯得不濟,吃過飯後,便由戰雲送回房裡安歇。戰雲等到她睡著後,吩咐宮冰、宮玎姐妹好好照料她,便趕往母親的居處。
站在明月樓前,注視著樓裡的燈火,戰雲深呼吸了口氣,知道一場硬仗正橫在眼前。
第九章
「少主。」溫柔的聲音輕輕揚起,一名面貌姣好的女子出現在戰雲身前。她的眉色如望遠山,明眸燦似星子,臉際秀若芙蓉,弱骨豐肌,削肩細腰,言笑晏晏,溫柔似水。戰雲心中一熱,不自覺地對她展顏一笑。
「紅衣。」
來人正是他視之為妹,母親座下四名侍女中唯一讓他另眼相看的紅衣。
「先前怎沒看到你?」他納悶地走向她。「我從京裡替你帶了許多禮物哩。等明兒天香有精神了,你再上我們那裡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