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唐清璽默不作聲。
「不說話就是默認。」宋靖峰看了唐清璽一眼,「OK,那麼面對千篇一律的煩惱,我也送你一個千篇一律的答案,呃,或許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你聽仔細嘍,你『絕對是』愛上她了。」他稍作停頓,好奇的問:「你有沒有聽出哪裡不一樣?」
「謝謝你的金玉良言,真是讓我豁然開朗。」唐清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霍然起身,嘲弄的與他道謝。
「不客氣。」宋靖峰一本正經的回他一句。
狠狠的瞪宋靖峰一眼,唐清璽冷哼一聲,「現在,你可以好好的睡覺了,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我保證。」說完,他轉身朝房門口走去。
「唐,面對現實不會死的,你……」
「砰!」
看著因被他用力甩上似乎還在震動的房門,宋靖峰緩緩的閉上嘴巴。唐這個大笨蛋,到底想逃避現實到什麼時候呀?明明是那麼在意她卻……算了!自己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抱著柔軟的羽毛枕,他立刻倒身呼呼大睡,只是睡夢中的他卻夢到自己的另一隻眼睛也被唐清璽打成了熊貓眼。
走進冰冷的房間,看著床上原封不動的被褥,董盈歆的一顆心降到了世界上最冷的谷底。
他昨晚又沒回家。其實對於他的外宿,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早就習以為常了,可是她以為經過昨天早上的提醒,他至少會回來陪她演場戲;她以為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他至少會關心一下;她以為剩下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至少可以做到好聚好散;她以為……
自己到底在以為什麼?不過都是自以為是罷了!董盈歆淒涼一笑。對他來說,一旦她失去了可以滿足他性慾的功用之後,她便什麼也不是了。
默默的轉身走出他的房間並隨手帶上房門,董盈歆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待會她到底該怎麼對婆婆解釋清璽沒陪她去的理由,而且沒有他在一旁幫忙掩飾,她又該怎麼才能瞞過自己預產期就在兩周後的事實?
足足差了兩個月的預產期,一定沒有人知道自己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撒這個謊。
唉,其實現在奉子成婚的例子真的是不勝枚舉,她根本沒有必要欺騙長輩自己真正的預產期。
可是因為她的肚子實在是比一般人小得還要過分,就算少報了兩個月的時間,她肚子的大小也只能勉強算是正常,這教她如何說得出口自己就快要生了呢?只是看今天這種情況,好像也由不得她了。
扶著樓梯把手下樓,一邊苦惱的想著也許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瞞天過海,董盈歆沒有注意到自己踩得太過邊緣了,然後一個猝不及防的打滑讓她失去重心,她驚駭的瞠大雙眼,下一瞬間感覺遽痛與害怕同時攫住她的人。
「不!」尖銳的尖叫聲似乎來自遙遠的地方,董盈歆的雙手突然的掛在扶手最末節上,而整個背脊以下的部位則傳來遽然的痛楚,並迅速的席捲了她整個人。
「不,不會有事的,沒事的。」她面無血色,戰慄而害怕的試圖從雙手開始動起,一邊以空洞的聲音安慰著自己。然而身上的遽痛卻讓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所有嘗試的動作頓然止住。
好痛!董盈歆無聲的吶喊,含著淚水咬緊牙關以抵抗那像海潮般一次比一次更劇烈的疼痛無情的襲擊著她。她想暈倒以尋求解脫,然而有股意識卻直喊著不行,告訴她不能躺在這裡,她必須要站起來才行。
孩子,她的孩子沒事吧?不管有沒有事,她一定要爬起來到醫院讓醫生幫她檢查一下才行,她必須要站起來。
「你辦得到的,站起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你必須辦到,董盈歆。」她虛弱的喃喃自語著,再次嘗試著以雙手撐起自己先坐起來後,再試著以雙手的力量扶著樓梯扶手強迫自己站起來。
「很好,現在先別急著動,站穩看看腳有沒有受傷。」她汗淋淋且淚潸潸的繼續咬牙說,蒼白的臉色與痛苦的表情充分的顯示出她現在所承受的痛楚,而十隻手指更因過度用力支撐身體,而泛起不自然的顏色。
一隻手慢慢、慢慢的放鬆,重心稍微移到抗議的雙腳上,再放開另外一隻手,一試董盈歆便心知自己的右腳踝扭傷了,所以她盡量將身體的重心放到左腳上,至於背部與臀部的疼痛她也不得不將它漠視,因為她最擔心的肚子已開始隱隱作痛起來,而雙腿間亦有種液體在流動的感覺。
「不,拜託,不要……」低頭看著腳邊微微滲出殷紅的液體,她面無血色,顫抖的低喃著。
她恐懼的睜大眼睛茫然的抬頭尋找求助,然而看著毫無人氣的冰冷四周,她的目光雖痛苦卻逐漸徹悟,知道現在惟一能救孩子的人只有自己。她必須設法打電話求救、必須走到大門口將門鎖打開、必須……啊!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咬緊牙關,緊緊的抓住樓梯扶手以抵抗那痛徹心肺的劇痛,以致指關節都泛白了。
顫巍巍的深深吸一口又一口的氣,董盈歆含著淚水努力穩住自己,心想,不管如何,自己必須要救孩子,她一定要!
從沙發上猛然驚醒,唐清璽突然想起昨天早上好像答應過董盈歆今天要陪她去醫院產檢。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半,距她和醫生所約的時間剛好剩下一個小時,如果他現在趕回家應該還來得及才對。
想罷,他立刻翻身抓起外套和車鑰匙離開宋靖峰的家。而一路上為了避開上班車流,他盡量抄小路走,不過他依然花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家。
由遠而近,唐清璽看著聚集在他家門前的人群和一輛救護車,心頭隱隱有股不安的預感,便下車隨手拉了個人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唐先生!喂,不必鋸門了,唐先生回來了、唐先生回來了!」被拉住的人在呆愣的瞪了他一秒之後,猛然轉頭對前方的人大叫道。
鋸門?唐清璽懷疑的越過人群,看到一名男子拿著電鋸愣然的站在他家門前。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皺眉看著四周的眾人間。
「你是這家的人?」穿著一身白的救護人員上前詢問他。
唐清璽看著他點頭。
「快把門打開看發生了什麼事,剛剛這裡有人打一一九求救。」
求救?打一一九?唐清璽頓時覺得雙耳嗡嗡作響,再也聽不見四周七嘴八舌的猜測聲,以自己所不知道的堅定步伐走到大門前,極快速的伸手開鎖。
當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奔進屋內,卻在玄關往客廳的轉角處猝然停住。因為董盈散就躺在他腳下,習慣性紮成辮子的長髮散亂的糾結在她臉上、身上,雪白的臉色與她腳下殷紅的地板、裙擺形成強烈的對比,一時間,他的心跳停了。
見身後的救護人員欲上前查探,唐清璽遽然大吼一聲,「不要碰她!」他跪在她身旁顫抖的輕觸她的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
「她好像是從樓梯上跌下來。」救護人員說。他看到從客廳樓梯下方開始,一路拖到客廳電話機旁邊,又從那裡拖到她倒地位置上的痕跡,可令他不懂的是那痕跡一開始並不是殷紅的血色,後來卻又……
「可惡!」他猛然大叫,終於注意到曲著身體昏倒在地上的傷者那出奇凸起的肚子,「快去把單架推進來。」他指示的大叫,並拉開唐清璽,「你讓開!」
「你想幹麼?」唐清璽一臉要跟他拚命的表情瞪著他伸手輕觸董盈歆的肚子。
「如果你還想救你老婆、孩子的話就不要在這邊礙事。」救護人員命令道,「她的羊水破了,血又流了不少,如果再不快點送到醫院的話,恐怕母子都有生命危險。」
「不。」唐清璽顛簸的退了一步,低喃的搖頭道。
「讓開點!」救護人員將他推開了點。
唐清璽呆怔的看著四個人小心翼翼的將董盈歆由地板上抱了起來,聽著他們一邊叫著,「小心點!她從樓梯上跌下來,身上可能會有骨折之類看不到的傷處,小心——對,慢慢放下——好,小心點……」
為什麼?怎麼發生的?唐清璽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至今依然難以接受這事實。她不是一直都睡在樓下的房間嗎?幹什麼突然跑到二樓去,又怎麼會不小心的跌下樓,難道她忘了自己是個身懷六甲,即將要臨盆的孕婦嗎?她……
突然之間,他感覺自己的體溫急速下降,冷得發抖起來。難道她到二樓是為了去找他,因為他答應過她今天要陪她去做產檢,可是時間快到了自己卻一直沒有出現,所以她才會到二樓去叫他,以至於失足跌落?都是他害的!
「喂,你是她先生吧?」救護人員朝他招手問道。唐清璽茫茫然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