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才不要讓閻王爺笑她是被活活嚇死的。
「再不睜開眼睛,我」…·我就吻你!」他恐嚇道。
這個威脅果然很有效,婉盈馬上張大眼眸,哀憐外加乞求地望著他。
「哼!比起你爹的心腸,我這張臉算好看的了。」
可是她爹不會沒事就把「心腸」掏出來嚇人啊!
「我爹再壞也是你岳父,你不該如此肆無忌憚地批評他。」婉盈何嘗不知道她爹的為人,但父親終歸是父親,任何人對他的羞辱,都會令她受不了。
「你倒是個孝女。」笑天仇譏誚地睨向她,「可以想見,你必定也替你父親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
冤枉啊,大人!
婉盈對他的孤陋寡聞十分瞧不起。殊不知淮陽城以往年年都會推舉一名善人代表;直到最近兩年才取消,因為每年中選的都是婉盈,令大家覺得好沒趣味。 、
雖然也有人努,力行善想跟她拼。最後卻都投降認輸。試想,誰那麼倒楣有個一天到晚捅樓子的父親,誰又能閒得發慌,成天到處晃?:所有的善事都讓她一個人包辦了,別人還能撈到什麼?
不過這些輝煌的事跡,她都不悄告訴笑天仇,反正說了他也不信。
「你猜對了,我的確不是什麼好姑娘,你現在覺悟還來得及,咱們取消婚約吧·!」
「休想!」笑天仇雙眸發出兩道冷光,射向婉盈,「你已經跟我拜過天地、人了洞房,從今兒後就是我的妻子,你應該開始學習逆來順受、委曲求全,懂嗎?」
「不懂!」婉盈拚命扭轉頸項,企圖擺脫他的掌控,奈何他的手跟鐵鉗一樣,緊捏著她不放。「放開我,你這個討太鬼!」雙手齊發,不信打不到你。
笑天仇根本不把她的粉拳繡腿當一回事,他輕易地護住她的纖腰,將她帶進懷裡。
「用心的、仔細地看清楚,」他冷冷地說道,「這張臉將陪你過完下半輩子,你喜歡也好,討厭也罷,無論如何,你都得接受。」
婉盈依佃在他胸前,嗅聞著他野性卻潔淨的氣息,原本已有些陶陶然,乍然最到他又用如此絕情的話語恐嚇自己,登時氣得火冒三丈。
「憑什麼?我又不認識你,也不愛你……」
「你最好不要愛上我,」笑天仇嫌惡地將她推回床上,「否則你將會痛苦一輩子。」
沒見過比他更自大、更狂妄的男人,她又沒發瘋或瞎掉,會愛上他?
唉!打也打不過他,罵又罵不贏他,只好大笑三聲 發洩一下:「哈!哈!哈!」
「不許笑!」
「我偏要笑!」橫豎她這一生已經注定了是個大悲劇,苦中作樂都不行嗎? 「我要笑你貪圖我家的財產,覬覦我的美色,還馬不知臉長的以為你是潘安再世,要我別愛上你,哈!可笑之極。」
「我不否認你的確很美,但這:世上美麗的女人太多了,你還沒有美到足以讓我費周章的跑來,並且不惜付出一切,娶你為妻。」
「原來你跟我爹一樣是個貪財、重利、渾身銅臭的無恥之徒!」婉盈破口大罵。
終於承認你爹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了?」笑天仇執起桌上的酒壺,就著壺嘴,一飲而盡,「你這樣批評我的岳父,該當何罪?」
婉盈被他氣得昏頭轉向,居然忘記剛剛制止他說出任何不利她爹的言詞。
「我們父女的事,不需要你多管。」
「錯了,從今晚起,這座宅子所發生的任何事,我都要管。」
「希望你有那能耐。」婉盈秀眉挑得老高,藉以表現她對他的蔑視。
「你不妨試試。」笑天仇拎起罩袍,大步邁向門口。
「你去哪兒?」
「翠霞樓。」
「現在?」婉盈一個箭步擋在他前面,「新婚之夜你就要到那種地方尋歡作樂?」
「有何不可?你方才不是說過你』討厭我?反正我也看你不順眼,乾脆彼此給個方便,大家都好過。」他伸手推開婉盈,冷酷地揚長而去。
婉盈倚著門,內心百感交集。
這是她生命中的奇恥大辱,一個陌生男子突然成了她的夫君,蠻橫地瞧她不起,且絕情地棄她而去。
她氣得幾乎昏死過去,但是就在她雙眸半閉的當兒,腦海裡猛地浮現笑天仇可憎的臉孔,霎時所遙神智都清醒過來。
這樣不是更好嗎?他既然不要她,那她可以保有清白的身子,也許某年某月某一天,他會如今日一般,會有人要她嗎?
算了,這個問題暫時不予考慮。
婉盈決定先養足精神,明兒一早就到市集去幫南方鉞打造二十隻木箱,以誘使她爹和朱永廉上當。
當個笑天仇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她必須搶在他把和親王府的財產花光賠盡之前,先為黃河兩岸的災民籌足三百萬兩的黃金。
主意打定後,婉盈頓時覺得輕鬆許多。為了確保一夜好眠,她將每一扇窗全部上了鎖,並且挪動兩張圓桌頂住房門,才和衣躺在床上。
可惜這一夜她失眠了。
帶著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覺,她輾轉床榻,久久揮不去笑天仇的形影及他的目光。
那迥然如劍、冰冷如霜的眼神,與他的面龐是如此的不搭調,為什麼?為什麼那樣猙獰的臉孔會有雙深邃如海、令人心魂俱醉的眸子?
一陣狂風驟然而至,將窗欞吹得砰砰作響,婉盈驚得挺身坐起,茫然而惆悵地望著一室的寂寥。
第三章
一連半個多月,笑天仇總是三兩天才出現子次,每次回來換了乾淨衣裳,向帳房支了大筆款子,便又不見蹤影。
由於楚添嘯不敢過問,婉盈又懶得理他,所以和親王府上上下下對這位揮霍無度的姑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翠霞樓的曹媽媽在東廂院大吵大鬧,才把事情抖開來。
「沒有?沒有是什麼意思」」劉總管扯著喉嚨,把一本帳簿用力摜在地上,「咱們是全淮陽城最大的青樓,姑娘最多,客人也最捧場,哪可以一個月下來沒半點營收這……你教我怎麼跟王爺交代?」
「簡單啊!實話實說不就得了。」曹媽媽大約四十歲左右,雖說有點年紀,卻也風姿楚楚。一件棘花色春衫罩著黃裙子,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尖削臉兒掛著兩道彎眉行,說起話來尖聲細氣。「咱們那個丑姑爺,天天泡在場子裡,既不准客人上門,也不許姑娘接客,你告訴我,這營收怎麼來?」
「他這不是存心整咱們嗎?」
「誰說不是?」曹媽媽每說一句話,身子就職業性地相動一下,活似唱戲的。「就不曉得他上輩子燒了什麼香,讓小郡主下嫁給他,還由著他在外頭花天酒地。」
「是呀!」劉總管想起李鐵勾闖進府裡打劫那一晚,笑天仇於千鈞一髮之際使出蓋世武功,救了他家主母和小姐,不禁感慨地歎著氣,「我原以為他是個好人呢。」
「好個屁!」曹媽媽頓了一下,突然放緩語氣,「認真說來,他也不壞就是。樓坊裡的姑娘最是現實,長得不體面的,管你有錢沒錢,總要少給三分顏色;可那些丫頭對他卻大不相同,非但百依百順,而且慇勤巴結,真搞不懂他使的什麼手段?」
曹媽媽不明白,劉總管當然就更摸不著頭緒了。
「他對下人也挺客氣,府裡上下沒人領受過他的臉色。獨獨對咱們小姐……」
「咱們小姐徨得如花似玉還不合他的意?臭男人!」曹媽媽也是女人,自然要同仇敵愾一番。「改明兒我找趙嬤嬤教小姐幾招馭夫術,看他還不服服帖帖!」她一轉身,猛地撞上個人,「小姐?」
他二人說話說得入神,全然沒注煮到婉盈悄悄站在後頭。
瞧她粉頰慘白、眉黛含怒、抿嘴切齒,把曹媽媽和劉總管嚇得手足無措。
「你是哪間樓坊的?跟我和親王府什麼關係?為什麼和劉總管在這兒爭執不下?
她最在意的居然不是笑天仇流連青樓,連家都不回?
曹媽媽期期艾艾地看看婉盈,又望望劉總管。
「她叫曹大娘,是奴才的遠房親戚。」劉總管忙掩飾道。
「誰問你來著?」丈夫在外頭風流已經讓她夠火了,這些下人竟然還敢聊合起來騙她。「說!今天不把話說個一清二楚,休怪我攆你們,出去。」
「小姐!」兩人愁眉苦臉地跪在地上求饒,「您行行好,這件事奴才真的不能說,奴才要是說了,王爺可不只攆咱們出去,恐怕連腦袋都保不住。」
「笨蛋!我不說、你們不說,我爹怎麼會知道?」
說得容易,可是楚家小姐連別人打狗、罵小孩都要管了,」一旦得知淮陽城最大的青樓、賭坊全是和親王府的「產業」,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劉總管從小看她長大,最瞭解她的脾氣,所以咬著嘴唇,打算抵死不從。
曹媽媽就比較不知道輕重,—婉盈隨便唬她一句,她就嚇得手軟足麻。「小姐若肯保證不說,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