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用銀簪試試看,沒變黑就可以吃,否則繼續胡亂猜疑下去,她肯定會活活餓死在一堆美食之前。
哈!好險沒事。
婉盈暫時把笑天仇和棠兒拋諸腦後,舉起筷子吃得肚飽腹足,舒服得不得了。
「小二哥,有甜點沒有?來兩盤。」
「有有有,有蟹黃捨子泥和冰糖蓮子。」
又是她最愛吃的?_好像這間店是專門為她開的一樣。
「還有呢?」她好奇的問:「除了這些,你們總有其他的菜式吧?」
其他的只怕不合您意,不說也罷。」
「你沒說怎麼知道不合我的意?」
「我……小的……猜的。」他的職業笑容微微的顯出了不自在。
婉盈一看便知道他在胡謅。
「你那麼會猜,何不順便猜猜看我幾歲?姓什麼叫啥?家住哪裡?」
「你芳齡一十八,姓楚叫婉盈,家住淮陽城。」
哇!全部答對!
婉盈不相信自己自己有那麼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出名到這位店小二都認得她。
「說!你究竟是什麼人?誰派你來臥底的?」。其實她根本不會武功,卻故意擺出一副江湖味十足的架式。
「小的叫大柱子,是掌櫃的派我來招呼您,我……我沒臥底,一切行為都很公開,不信你問他們。」現場所有被他不小心指到的男女客人們,均神情肅穆地點點頭。
「你們掌櫃又怎麼認得我?」
「不只他認得你,他們也都認得你。」
這會兒即便沒被店小二指到的客人,也自動自發的點頭稱是。
沒想到她真的很出名也!霎時間婉盈覺得自己一下子偉大了起來。
想必各位都有親友住在淮陽城吧!」
「沒有。」怪了,他們點頭跟搖頭的動作都很整齊一致。
「沒有?那你們是怎麼認得我的?」
「姑娘請看。」店小二指著花廳正面挑高的牆垣,「這是今兒個早上,不曉得哪位風雅的客官給貼上去的。」
婉盈仰著螓首,循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素白牆上貼著一張八尺見方的宣紙,上頭寫著:
絕色驚人出淮陽。
紅顏芳齡一十八,
娉婷小立楚婉盈,
煙塵遠赴風陵渡。
煩請善加款待,贈金元寶一錠
楚夫
接著是用小楷寫的一堆婉盈喜歡吃的菜餚、甜點、蔬果名稱。
天啊!這個人大概是暗戀她很久了,才會如此體貼.又憑地細心。但……她不記得淮陽城裡有個叫楚夫的男子呀!
也許他是外地慕名而來的,畢竟她做了那麼多好事,所謂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的她的知名度就大大的提高,對,肯定是這樣。
婉盈現在幾乎忘了笑天仇對她的不人道待遇,反而慶幸有這機會出來走走,散散心,說不定還能梅開二度,遇見個多情郎君。
嗯,原來下堂屯也不是太可憐嘛!
「這個楚夫的只是瞎扯了四句詩,你怎麼知道指的一定是我?」為了保險起見,婉盈不想太早承認,萬一那個叫楚夫的男人長得牛頭馬面或獐頭鼠目,她豈不是毀了?
「今兒個外地來的客官並不多,女客就更少了。」店小二紅著臉,頗不好意思地瞥向婉盈,「而相貌身材如姑娘這般登樣的,更是少之又少。」
很好的理由,婉盈對他的解釋簡直就是滿意極了。
「好吧,我承認我即是楚婉盈。」
「既是如此,姑娘裡面請。」店小二的態度比剛才還要恭敬三分。
「幹嘛?」她本能地警戒起來。
「難道你不想見見這位楚公子?」
原來他就在這兒?
怪了,她胸口在怦怦亂跳也!婉盈為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感到不安。不管怎麼說,她離家僅短短的一天,笑天仇也還未給她休書,而她已經為一名從未謀面的男子心猿意馬,這樣似乎有些兒不守婦道。
店小二見她躊躇不前,追問了句:「莫非姑娘不敢去見楚公子?」
「我……」她天不怕地不怕,有何不敢的?可是……
「去嘛!去嘛!」眾人開始起哄。
婉盈心一橫,「見就見,我還怕他啊?」王法又沒規定已婚婦人不可以會見其他男子。何況她現在很閒,不找點事做,怎麼打發時日。
這卸月極樓是由兩間室院打通合建而面,院與院、廂房與廂房之間,都用拱門連接,東西南北辟有四處溫泉浴池,專提供給貴客使用。此刻酉戌初交,燈影綽約,加上溫泉的氤氳之氣,將整座綵樓暈染得如夢似的。
婉盈隨著店小二繞過兩處月牙泉,赫然發見已到了湖畔。往前二十尺餘的湖中央搭著一間小木屋,四周迦可以跨越過去的木橋、竹板都沒有,而屋子裡頭卻隱然坐著一個人。
「喏!」店小二指著那人,「他就是楚夫,已經在那兒等候姑娘多時了。」
婉盈猛嚥了兩口唾沫,集中目光想把那個人看個清楚,奈何小木屋內燈光幽暗,四面又密密實實地垂著紗縵,不僅長相,連身材也顯得朦朦朧朧。
「他等那麼久,一定等得很累了,你叫他一聲,就說我來了。」
「他知道你來了。」
「那他還不過來見我?」
「他希望你過去見他。。」
開玩笑,她怎麼去見他?這湖水至少有三、四十尺深,只怕她還沒走到對岸,就已經溺水而亡了。
「我不會輕功,過不去。」追女孩子還那麼,不見拉倒。
「小的可以助姑娘一臂之力。」店小二的聲音很低,也很客氣,但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婉盈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地打量他一回又一回。坦白說,她這輩子很少瞧不起人,可這次她真的忍不住露出十分不禮貌的鄙夷之色。誰教他不自量力,五盡不到的身材,怎麼助她一臂之力?即使她踩著他的頭都過不去。「我說小二哥,人生雖然無法事事稱心,但也沒必要為了一錠金元寶尋短。如果你真的缺錢缺得很厲害,我這兒還有幾張銀票,你先拿去應急。」
哇!他真會輕功也!可怕的風陵渡,駭人的卸月黟樓,連小小一名客棧的跑堂都深藏不露,那其他人呢?
婉盈覺得自己命在旦夕,禍福難測。萬一待會兒他不再助她「一臂之力」送她回岸上怎麼辦?難道老死在那小木屋裡嗎?
這下可玩完了,戀情未譜先過險,這個叫楚夫的包準比他更恐怖好幾十倍。
「小二哥,我可不可以不過去?」她打退堂鼓。
「我把身上的銀兩都給你。」
「太少了。」
「不夠我回家再拿。」
「到了。」店小二將婉盈安放在欄杆旁,朝裡頭那人深深地一揖方轉身離去。
「喂,等……」討厭!跑——不,飛那麼快幹嘛?
婉盈倚欄而立,愕然望著屋裡的人,一種神秘的感覺在她心中翻騰。灼熱而洶湧。
剎那間,她已然知道他是誰!
第九章
她不要見他!好不容易暫時忘卻的情愁再摩襲上心頭。
婉盈淒楚地咬咬牙,返身躍入水中。
「婉盈!」』一條白絹倏忽奔至,在她臨要入水的當口緊緊纏住她的纖腰,一舉將她拉回欄杆。
笑天仇狂奔而至,焦灼地擁她入懷。「你寧可一死也不願見我,為什麼?」
她呆住了,眸中淚光瑩瑩。在他強壯的懷抱中,婉盈只覺苦寒和戰慄。
「我以為這樣對你、我和棠兒姊姊都好。」她低語。
「傻瓜!」笑天仇抱起她走進小木屋。
屋內一張竹桌,兩張竹椅,幾個櫃子錯落的置於牆角,再往裡邊一點,則是一張鋪著碎花床褥的竹床。此外,每一扇窗上都緊著絲巾及五彩錦緞,在微風中輕揚著。
紅燭已燃去了一大半,在三、四盆盛開的粉嫩花兒之間搖映。
婉盈躺在床上,圓睜著秀目,看他輕撫自己手腕上那道傷痕,她的臉更青白也更無助。
笑天仇拭去她原先敷上的藥膏,為她吸去殘留的污血。
「你是不是習慣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她話中有濃濃的醋意。這不是聰明女子應該問的,須知光是「嫉妒」就已經犯了七出之罪,她還離家出走,並且打算跟某個未曾謀面的男子會面。
笑天仇擰著眉眼看向她,神色裡有心疼、有責備、還有驚懼。
「你準備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說反了吧?是你死皮賴臉、陰魂不散的老跟著我,我幾進折磨你來著?」婉盈想把手縮回,他卻用勁握著,固執地為她擦藥,撕開衣袖包紮住傷口,才把手「還」給她。「像我這麼大方的妻子,你打著燈籠都打不到,還敢嫌!」
「你確實很大方。」笑天仇眉宇間難掩倦意,他已經兩天一夜未曾合眼。「『人家』才請你吃一頓飯,你就感激不盡的願意冒險私會。」
「私會」?多難聽的字眼。
「我哪有?那個「他」根本就是他!哪有人被耍了還要找藉口說明「上當」的原因,真是滑天下之大和瞎!
但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有一股氣勢,讓人不知不覺的按照他的意思做。他是她的剋星,看來她這輩子是在動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