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然可沒笑。"他不是我男朋友了。"
"晏晏哪,"駱媽媽拉起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男女在一起,吵架是平常的事,要是每吵一架就要分手,那怎麼得了啊?一輩子都不要嫁了。"
晏然覺得她母親這話不太適用於她。"你知道我為什麼跟他分手?"
"好像是他花心,是吧?"
看來靳奶奶剛才的確跟媽媽說了不少。
"花心的男人還能信任嗎?"晏然哼。
"你爸爸從前也很花心啊。"駱媽媽出人意料地說。
"嗄?"晏然呆了。
駱媽媽笑:"否則你們姊妹倆怎麼會生得這麼漂亮?你爸爸年輕的時候是美男子呢,一大堆女孩子等著給他挑。"
晏然從不知道這些事,她忍不住問:"媽,那你放心啊?"
"怎麼不放心?"駱媽媽十分自負。"有辦法抓住他,他就定下來了嘛。"
晏然對母親只有佩服兩字。"了不起,但我沒你的功力。"
"怎麼這麼沒自信?!"駱媽媽皺皺眉。
好了,這下又扯到自信的問題。
晏然現在想想,她之所以不敢再跟止羽重新開始,除了不敢信任他之外,恐怕真的還是對自己沒什麼自信。她自認非天仙美女,也不懂什麼抓住男人的方法,她除了自己對對方的愛,以及對方給她的愛外,完全無以依憑,然而之前她與止羽的交往卻讓她明白,光靠彼此的愛好像不太夠。
說她膽小吧,她真的沒什麼信心敢再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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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昨天止羽的提議,今天靳奶奶與母親的第二波勸說,晏然以為到此為止了,沒想到晚上她窩在房間裡看書,剛到家的縈然一下子就來到她的房間,比起前兩波攻勢更單刀直入,直接就跟她伸手:
"姊,你的護照呢?我去幫你辦簽證。"
晏然倏地從床上跳起來。"我還沒準備要去呢。"
"為什麼不去?"縈然瞠著眼,好像不明白姊姊怎麼會有這樣的疑問。
"為什麼要去?"晏然學她的語氣。
"去玩,去散心啊。"縈然的答案跟所有人一個樣。
晏然沒好氣:"身邊跟著一個曾經令我傷心的男人,我怎麼散心?"
"再給他一次機會嘛,"比起來,縈然直截了當得多。"你看不出來他現在有多努力?"
晏然不否認,卻也不肯定。"現在的努力,也不能代表未來。我不想拿時間再跟他去賭。"
縈然坐在床邊,頗富深意地看著她。"你不賭,就什麼都沒有;但是你如果去賭,還有可能賭贏哦。"
這倒是個有道理的說法。但是──"又沒人能保證。"
"他要是再欺負你,我拿把刀去法國砍了他!"縈然做了個劈人的動作。
晏然忍不住笑了,卻沒辦法像縈然這麼樂觀。"你幹嘛這麼替他背書?"
"不知耶。"縈然正色尋思。"大概是覺得他這次好像滿認真的。"
是嗎?或許她曾經親身經歷過他的傷害,所以就算他再認真、再努力,做再多也沒用。
"我說呀,你想那麼多幹什麼?"縈然貢獻她的看法。"你就當去法國玩一趟,花費既少,又有免費導遊;其它諸如以後要不要跟他在一起,要不要原諒他,都是附屬的,先玩夠了再說!"
這是縈然派的思考模式了,而她晏然式的思考邏輯,大概絕對想不出這樣的答案;可她也不能不承認,縈然這是比較聰明,而且有理的作法。但她又十分懷疑,自己一板一眼的個性,能做到這麼收發自如嗎?
晏然還兀自沉思,縈然卻已經等不及,直接問她:
"姊,你的護照放在哪裡?"
晏然正陷於苦思,沒有腦子再來思考縈然的問題,下意識地回:"書桌的第二個抽屜。"
縈然依言找出護照,翻檢著:"嗯,還沒過期耶,這裡也有照片。"她翻著護照的夾層,數數照片的張數。"嗯,夠了。我拿走啦!"縈然把護照向姊姊揚了揚。
晏然陡地回神,發現護照已經被拿走,急著喊:"喂,我還沒答應要去……"
縈然頑皮地笑著,帶著姊姊的護照,很快溜下樓了。
第九章
晏然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和止羽去法國。
是因為她身邊太多說服的聲音?但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隨波逐流的人;是因為貪圖旅遊?可她對法國雖然嚮往,卻也還沒到非去不可的地步:那……難道只是為了,有一個能和止羽復合的機會?
不不,這樣的答案,是晏然怎樣也不肯去想的。
出發的那天,縈然開了爸爸的小白車送他們去機場,一路上,晏然只覺說不出的彆扭,接下來的這兩個多月,她的生活都要交在止羽手上了,這教她怎麼能不緊張?
因此一路上,她便只跟妹妹聊天,根本不跟止羽說半句話,直到上了飛機,她跟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
"我的耳機線被你的手壓到了,請移動一下,謝謝。"
止羽望著她那副既緊張又努力要裝出一派自在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但他不敢說什麼,只是趕緊把耳機線還她,就這樣到了香港,兩人什麼話也沒多說,相敬如賓。
直到在香港又轉搭上法航班機,止羽看見她一下子整整枕頭,一下子拉拉毯子,才忍不住道:
"放鬆一點吧,要飛十個小時,我們買的又是經濟艙,會很累人的。"
"我很放鬆啊。"晏然不承認。
"是嗎?"他不拆穿她,眼裡倒都是瞭然的笑。
晏然知道自己隱瞞得太差,扭回頭不理他,想到航程要那麼久,不由得伸了伸腳,但她人高腿長,經濟艙實在不太符合她的需要,咕噥了句:"這位置還真小。"
"要不要來顆安眠藥?"他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個小藥瓶。
"什麼?!"晏然嚇了一跳。
他解釋:"我每次出遠門,都會事先請我的醫生開安眠藥給我,我上了飛機吃一顆,就一覺睡到目的地。"
"真的假的?連飯也不吃?"晏然沒聽說過這種方法。
他蹙眉:"飛機餐簡直不是人吃的,而且睡著了反而不餓。"
聽來倒也有點道理。晏然這輩子坐過最遠的航程是去日本,三個多小時,現在三倍多的時間,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打發,若能一覺睡去,倒也是個好方法。
"好吧。"
她向止羽伸出了手,止羽在她手掌心裡放了一顆小小的藥丸,她向空服員要了一杯水,吞了下去。
對不常服用安眠藥的她來說,藥效發揮作用的時間極短,她很快就感覺到渾身沉沉的,精神鈍鈍的,不出半小時,她就睡著了。
這一覺晏然睡得怪怪的,好像睡得極沉,但事實上又清楚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或許是那不舒服的坐椅不時提醒她人在飛機上,她側著睡,又平著睡,再翻身睡……終於醒了。
睜開惺忪的眼,晏然看見了止羽,從他身邊小窗上透進的陽光,把他褐色的頭髮照得閃亮,他溫柔的眼睛正望著她。
"剛好趕上早餐。加減吃點麵包吧,再飛一個小時就到了。"
他的樣子好像一直都望著她,從沒轉開過視線似的,她不由得問:
"你沒睡?"
他笑笑。"睡睡醒醒。"
"你自己為什麼不吃安眠藥?"她道,掙扎著替雙腿換了個坐姿。
他淺淺一笑。"我要是也睡死了,誰幫你蓋被子?"
晏然哼了一聲,不理他的甜言蜜語,卻想依他的建議多少吃點麵包,然而掀開盒餐,那微波加熱的炒蛋冒出一股古怪的味道,實在不太美味,晏然頓時沒了食慾,連麵包都吃不下了。
所幸飛機在早餐之後終於降落了,她隨著止羽辦入境手續,轉搭國內班機。
在等班機的時間裡她依然不想吃東西,只喝了杯咖啡,這時她發現四周許多和他們一起等班機的人中,有人牽著一條狗。
"狗可以上飛機?"晏然好奇問。
"國內航線可以。"止羽不在意地。"你在法國待久點就會知道,法國人愛狗愛得多瘋。"
果然是異國。晏然不再大驚小怪,繼續喝她的咖啡。
國內班機坐了一個多小時,又轉機場巴士,下車拖著行李走了幾分鐘,晏然來到一間兩層樓的屋。屋子看得出已經有些年代了,白色的牆,咖啡色的木門和窗,小小巧巧的,小院子裡有兩棵自然生長的小樹,陽光斜斜灑下,說不出的舒適雅致。
"太漂亮了!"她忍不住讚歎。"你買的?一定很貴吧?"
他把自己和晏然的行李提進屋,只回答了兩個字:"貸款。"
晏然懂了。走進客廳,從窗戶看見院子裡停了輛漂亮的休旅車,晏然直覺反應:
"你的車?"
止羽還是那兩個字:"貸款。"
晏然不說話了。環顧這屋,屋外雖然看來古拙,屋裡卻裝潢得十分現代,那些傢俱看得出是名牌貨,晏然不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