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你該招個大夫進堡把把脈,及早治療才不致誤了時機。」臉色確實不佳。
眼神一沉的白震天笑得令人發毛,「你巴不得我早日歸陰好篡位是吧!」
「我是關心你的身體,真是好人難為。」他眉頭一皺,大感壓力。
「今天雲很淡,風輕無雨。」他輕喟了一聲,似有千重憂。
「堡主,你真的很不對勁。」秦九雲瞧見遠處的小人兒,揮手一招。「綠蝶,堡主是不是吃了不潔的食物?」
孩子氣的白綠蝶踢踢小石子,一張臉臭得生人迴避。「沒用的大哥,氣走我的好大嫂。」
「嘎?!什……」
「閉上你的嘴,是你一天到晚拿著鬼刺繡和我搶娘子,她才嚇跑的。」她也是罪人之一。
「嚇!明明是調戲人家的狂峰浪蝶,美人兒般的大嫂才會受不了地離開。」種樹的嫌泥乾。
「綠蝶,你的教養呢?誰允許你對我如此說話。」刁蠻的小鬼。
「大嫂說女人有自主權,不應處處仰人鼻息,你不能仗勢欺人。」她要自立自強。
仗勢欺人?!多嚴重的指控呀!秦九雲才想問一句「大嫂」是何方神聖時,震耳的咆哮聲已然響起。
「放肆,羽毛未豐就想登天,不自量力。」她被慣壞了。
她受驚地紅了眼眶。「人家……人家只是想……有個大嫂做伴。」
「你太閒適了,回房把女誡抄一百遍,記住自己的本分。」他就算要娶妻也不是為了她。
妻……
眼前浮起秋兒嬌媚的容顏,妻子的形象與她完全吻合,這意味著什麼?
他……淪陷了嗎?
「一……一百遍?!」手會抄斷的。白綠蝶不甘心的鼓著腮幫子。
「堡主,綠蝶還小不懂事,何必嚴厲苛責,教教就乖了。」秦九雲不忍地將她護於身後。
「十五歲的娘滿街跑,你早早把她娶過門,免得我看了心煩。」眼前人就是最適當的人選。
「我?!」
「他?!」
兩道詫異的抽氣聲同時響起,互相觀了一眼後,各自別開視線,氣氛突然顯得生淡了幾分。
「你們不滿意我的安排?」他雙臂環胸,眼神凌厲的一掃。
「呃,不急嘛!等綠蝶再大一些才好議婚。」他還想多浪蕩幾年。
不是綠蝶不好,他打小看到大的奶娃兒已出落得如花一般,叫他心動得想納入羽翼下守護。
可是她被保護得太完善,一些孩子心性猶未脫落,此事應該延個兩、三年,等她心智成熟後再說,不必急著要她長大。
而且他對嫣水閣的芙蓉還有幾分眷戀,一時之間是割捨不了,怕會辜負兩人,也傷了綠蝶的心。
「有花不折可別遺憾,哪天叫人擷回家中供奉,捶胸頓足也挽回不了。」他醜話說在前頭。
秦九雲訕然一哂,心中略微猶豫。「不至於吧!她身邊沒啥好對象。」
「這麼篤定她會等你風流夠了,收了心?」世事多變,人生無常。
「這……」心中的天秤正在動搖。
芙蓉?綠蝶?
綠蝶?芙蓉?
不等他作出決定,白家的小娃兒氣憤地推推他。「不娶就不娶,你以為我非嫁你不可呀!」
「綠蝶,你別生氣,九雲哥是捨不得你太早為人婦。」秦九雲軟聲地輕哄著。
「哼!我看是怕被拖累,大嫂說男人最不可取了,一遇事就縮成烏龜,尤其是好色成性的男子。」她才不希罕嫁人。
聽大嫂說八王爺的四位千金都不精棋、琴、書、畫,唯獨惹禍的本領一等,她真想去開開眼界,見識一下她們的獨特。
大……大嫂?他睨睨白震天一眼。「借問一聲,這位仙子是何方神聖?」
「她是八王爺府的丫鬟,名喚秋兒。」眼神一柔,白震天說得唇角一悅。
「秋兒?」八王爺府……「你是說名震京城的賭後她那位『息事』丫鬟呀!」
要得,要得,勾搭上……呃,是攀上酒、色、財、氣中的財女,難怪兄妹倆都失了常性。
「你知道她的豐功偉業?」
「這個嘛,說來就有些曲折……」他大略地描述一番,喜歡賭兩把的人都不會錯過那主僕兩人的事頭。
他說得生動,聽者心驚,認為有個胡鬧主子是她的不幸,根本兒戲過了頭,拿身家性命去賭在刀口上。
「九雲,你說八王爺府是不是龍潭虎穴?」專出奇女子。
他眼皮一跳,倉卒的一視。「堡主,你不是認真的吧!」
「古珩失蹤了大半個月,我上門索人不為過,禮尚往來才是商人之道。」他邪肆地眨著眼。
「可是八王爺府非尋常百姓家,一個不經心,頭身就分了家。」民不與官鬥。
白震天胸有成竹的說:「八王爺乃性情中人,不然怎會養出一府個性特異的小姐、丫鬟。」
「三思而後行,別為一時的衝動鑄下終身大錯。」他還是認為不太妥當。
「不去才會後悔,就當是探望好友現況,於禮理當如此。」不知秋兒瞧見他會是如何表情。
真是期待。
「能問一句嗎?你想帶回的是古珩還是『息事』丫鬟?」他猜是後者吧!
白震天趣味地揚揚下顎,「你說呢?」
薰風擾人,一切盡在不言中,大家心知肚明不點破。
「唉!隨你,記得回堡的路,別叫野籐野蔓勾住了歸來的腳。」他能勸阻嗎?蜂兒覓蜜是天性。
「瞧你說得多嚴重。把她看好。」眼一肅,白震天意指任性的白綠蝶。
「是,我盡量。」驀地,他想起一事。「二夫人和表小姐近期會回堡。」
「她們?」他眼神一峻,似有千般波折。「華山的神佛不受香了嗎?」
秦九雲苦笑,「白家堡終歸是個家,又不是看破紅塵。」
「命人把倚紅院打掃打掃,調幾個乖巧、不多話的丫鬟候著,沒事別來煩我。」
眉一展,白震天詭譎地一笑,眼底轉動的思緒無人猜得透,兀自離去。
荷綠點點,水波逐魚,漾出一幅好風光。
池邊一排楊柳青翠著笑意,一波波發出悅耳的沙沙聲,伴隨著輕揚的哼唱聲。
身著湖綠色衣衫的美麗女子嬌嗲地揚起小指,一壺淡酒香溢四方,嬌滴滴地扯著身側的紫衫女子,星眸泛著醉態,實則清醒得很。
府裡就只剩她們兩人「相依相偎」了!冬兒隨四小姐和番去也,夏兒則常往宮裡跑,感覺冷清了許多。
以往的笑聲淡了,害她好不習慣地心口直打結,釀了罈好酒無人分享,神仙都會氣惱地跺破雲地,何況她這個釀酒人呢!
「秋兒,你笑一笑嘛!人家可是特地來陪你解解悶。」本名乙春綠的春兒撒嬌地噘著小紅唇。
氣都氣飽了,哪還笑得出來。「別理我,去看好你的大小姐。」
「大小姐在午睡,我放心得很。」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可忐忑了。
八王爺府的四位千金都叫人操心不已,沒一個肯安安分分,稍一不注意就能惹出大禍,身為丫鬟的她們只好多費點勁,反正她春兒一嗲天下無難事。
再不成就來拚酒,以她「千杯不醉」的本領,還有什麼事擺不平。
統統讓他們倒下了,連翻個身都無力。
「小心駛得萬年船,免得被賣了還幫人數銀子。」她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春兒嬌柔地一笑。「我聽說了那件事,三小姐真把你給輸了。」
好好玩唷!賭後居然連輸兩局耶!
「哼!咱們是丫鬟命嘛!主子手氣不好就只好認命。」此刻她只想扭斷某人的玉頸。
「瞧你氣得手直抖,幹麼當真和自已過不去,水來咱們土掩嘛!我們這幾個好姊妹會挺你一把的。」先把人灌醉了,再往山拗一丟了事。
辛秋橙苦笑地折斷手中綠芽,「就怕土牆擋不住,反而先把自個兒給埋了。」
輸給旁人倒好解決,憑籍著她圓滑的手腕和口才定能化解,頂多砸些銀兩來「贖身」,天大的事兒都能成輕霧,一笑泯之。
可是這次輸的對象可不是市井小民,幾回交手下來,她總是落下風,鮮能扳回一城。
白震天,一個縱橫商場的奇人,表面看來沉穩、內斂,其內在卻深藏著不為人知的邪佞人格,老是趁人失了防心之際快速出手,擄獲他想要的一切。
如此可怕的對手不易對付,逼得她方寸大亂地不知所措,只好乘機轉身而逃,暫時回府裡整理一下紊亂的思緒。
只是暫時而已。
因為相信他的為人不會輕易放棄有個耍弄的對象,難逢敵手的情況下必會循蹤而至,鬧得她不得安寧,頭疼欲裂。
果然!幸好剛才在大廳眼尖的瞧見拜帖上的名字立刻閃人,眼不見為淨。
「不會吧!秋兒,也有你犁不平的地呀!」好新鮮哦!頁該吆伴攜酒搬張長凳來欣賞。
她掀眉一瞅,「石頭地犁得動嗎?」
「所以你一見到兩條腿的肉石就趕緊閃避,免得砸了一身傷。」乙春綠隱約知道剛才的情形,遂取笑她的煙火心態大膽一燃,火起立避,輝煌只在剎那間,難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