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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寄秋

  若不是為了刁鑽機靈的小姐,她何苦忍氣吞聲受此對待,打理賭場都比當「貴客」悠哉,至少沒人敢來騷擾,外加精神虐待。

  「大嫂,你來瞧瞧我繡的喜雀多活靈活現。」

  喔!不,別又來了。

  上回說是黃鶯,但她怎麼看都像只淹死翻腹的四腳烏龜,再上一回繡了朵報春花,可是見過的人沒有二話,一律聲稱是好綠的湖水。

  不能再摧殘她的視覺,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四下一瞄,辛秋橙隨即往水榭旁的一座假山閃去,小小的洞口剛好容身。

  暖呼呼的大掌從身後探向前一攬——

  「啊唔……唔……」

  尖叫聲還來不及高揚,濕軟的熱唇搶先覆在其上,她瞠大的雙眸閉都不閉的面對一張放大的臉孔。

  須臾,一口氣才得以喘息。

  「你……」

  食指輕放在她唇瓣中央。「噓!你不想被迫欣賞小妹的『言作』吧!」

  「她是你的小妹,與我扯不上半點關係。」他還不是逼迫人。

  前有虎,後有狼,進退兩為難。

  「大嫂都喊出口了,娘子何必害躁。」白震天灼熱的呼吸搔癢著她的後頸。

  「少壞我閨譽,一再偷襲不煩嗎?」她壓低聲音戒防著。

  前前後後不知吃了多少虧隱忍不發,他真當她是沒爪子的貓嗎?

  「相公疼惜娘子是天經地義,你要學著習慣我的親近。」他故意伸出舌尖輕碰她的耳垂。

  一縮頸的辛秋橙側頭一瞪,唇上又被偷去一吻。「你一向都這麼自以為是?」

  「盡量克制中,不過成效不彰就是。」他賴皮地摟緊她柔軟的腰肢貼近自己。

  「現在說男女授受不親是否嫌矯情了一點。」她低頭瞪視腰間粗臂,希望穿透它。

  「那是泛指不親的男女,我們的關係可……」他壤壤地吊高一眉。

  「沒有關係。」誰希罕和他有過多牽連,又不是自尋死路。

  一抹籠溺的笑浮上白震天眼底。「你要我製造關係嗎?那很容易……」

  「閉嘴,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好歹她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

  雖然賭場就開在瓦捨勾欄中,一些令人尷尬的舉止見慣不怪,反正尋歡作樂乃男人興趣,總不能要人家憋著不宣,花娘們可餓不得肚皮。

  有些老客先去風流了一番才進場子下注,褲腰帶一鬆,銀兩就掏得爽快,不時穿插些穢語淫色,心急地想撈個本好回去溫存溫存。

  但大部分都是衝著賭而來,嫖妓則是贏錢後的一、二事,她是看在眼裡鄙夷在心中,可憐糟糠妻倚門相待,稚兒粥不止饑。

  十賭九輸是常理,賭場非善堂,輸個精光大有人在,她也只能昧著良心收下黑心錢。

  賭一旦沾了身,休想有回頭日,她家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賭字,貝者——背者也,注定翻不了身。

  「我的好秋兒,要掀開衣襟讓你瞧瞧嗎?」他作勢要撩開前襟。

  輕呼出聲的辛秋橙掩面一赧,「想佈施到城門口,那裡多得是乞丐、遊民。」 腹u_『湍懍奶旌苡淇歟莉Q灰^悸譴喲順テ∠呂矗俊顧蔣曋wj渳磪B淮北樓閣。

  「等我瘋得不像話時再來討論,目前我只想找到三小姐。」如果他肯幫忙,她用眼神要求。

  視若無睹的白震天逕自解開她如瀑的烏絲。「待遇從寬,只在我之下。」

  「天生婢子命,無福消受。」她在八王爺府受盡寵愛,何必屈就。

  王爺對她恩同再造,從不干預她的一切作為,雖然冠上奴婢稱謂,可其職權卻大過于小姐,普天之下誰有此度量呢!怕是無人能出其右。

  「你想激怒我——」他臉色不快的一沉。

  「我……」

  「喔!談情說愛被我逮著了吧!」

  欲哭無淚呀!望著兩張逼近的臉孔,苦笑的辛秋橙忍不住放聲尖叫,拔腿就跑。

  「娘子,走慢些,小心跌倒。」

  「大嫂,等等我,我的喜雀……」

  聞言,她跑得更急切。

  天降災,人有權不受吧!

  風涼——

  雲起。

  第三章

  這是解脫嗎?

  不,是深沉的思念。

  憑欄而望,天上的白雲幻化成的姿容全是她,有沉靜的,有低頭思考的,有淺笑盈盈,有輕嗔嬌斥,最後的影像是她拂袖而去的怒顏。

  不是故意要惹惱她,一時嘴快地與她談起經營手腕,奚落女子不該出入瓦捨勾欄和男人周旋,此乃青樓妓女所為。

  他知曉批評她的話有欠公允,可是說出去的話難收回,礙於男人的顏面問題,他硬是拉不下身段道歉,任由懊悔充斥心底。

  一見她氣呼呼的扭頭就走,丟下一句「朽木難雕佛」,他以為她會像先前幾日般窩回客房生悶氣,所以未追上前。

  等到了傍晚時見不到人來用膳,他才得知她早已出堡,未曾知會任何人。

  他擔心她一路上的安危,便暗中派人查探她是否順利進入八王爺府,表面上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維持著一堡之主的威嚴。

  相思不愁眠,笑是兒女事。如今解了相思,愁緒卻堆滿心窩,平時的靜謐成了死寂的空洞,想她想得心痛。

  太安寧了。

  「堡主,你決定要烤那只雀鳥裹腹了嗎?」

  回神的白震天沒好氣的一睨。「九雲,你向天借了膽子敢嘲笑我。」

  「冷面商首威震四方,小小副座豈敢網撒八面。」玉面玲瓏的秦九雲故作謙卑地拱手作揖。

  「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的小把戲只能哄哄綠蝶那娃兒。」笑面虎。

  他揚聲一笑,「功力退步了,看來我挺惹人嫌的。」

  「知道就好。」白震天板起臉,神色傲然。

  「聽說你這陣子反常得厲害,小弟還趕得及看這場熱鬧吧,」他興致勃勃的問道。

  「我打算做棺材生意,你要先訂一口算八折。」想死不怕沒鬼當。

  他抹了抹脖子收起笑意,「沒變嘛!你還是刻薄得很。」

  秦九雲是白家堡的副堡主,打小即讓老堡主收為義子,和白震天之間親如手足,因此他才敢開玩笑地數落,不在意受責難。

  兩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偶爾口頭上的交鋒無損二十幾年來的交情。

  「至少沒毒死你。」不知她現今可好。

  「一副失魂落魄的憔悴樣,是叫哪家的姑娘給拋棄啦!」他隨口打趣著,卻無意說中心事。

  「縫好你的鳥嘴,聒聒噪噪地吵死人。」他哪裡憔悴了,頂多胃口不張罷了。

  「好心遭誤解唷!我是想盡好兄弟的義務,陪你大醉一場。」他搖頭歎氣地摘下一片榕葉含著。

  心情不佳的白震天沒空與他打哈哈。「太原那方固的貨源補足了嗎?」

  「我出馬能出錯嗎?香料、布匹一應俱全,還完成了馬匹的交易。」大漠的馬兒最矯健。

  「大話,鹽市的出貨量為何短缺?百姓無鹽可食。」民生用品是最不該匱乏。

  「這……」秦九雲喪氣地吐著苦水。「私鹽氾濫,鹽梟大肆搶奪,咱們商行損失不少鹽塊。」

  鹽漕官吏管不了事,膽小怯懦地任由梟賊危害鄉里,白家堡算是輕微折損,有些商號卻因無鹽可賣而關門大吉,便宜了私梟。

  即使組了民兵也無濟於事,梟匪大都是來自邊境的契丹人,剽悍的成群結隊四處掠奪,小老百姓哪抵擋得住大刀大斧,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能有鹽賣就不錯,大宋重文輕武,將帥訓練不足,出兵討伐往往落個敗字,實在……唉!不提也罷。

  「別為無能找藉口,下半年我要看見人人有鹽吃,戶戶不缺鹽。」這是誠信問題。

  嘎!好沉重的責任。「我可以調派堡裡的武師護鹽吧?」

  「需要多少儘管開口,不夠再向外招募。」世態不平,是該增些護院。

  「早說嘛!害我提心吊膽怕成不了事。」以為得自個兒提劍上陣。

  「沒用。」他低啐。

  秦九雲輕咦了一聲,「怎麼不見賭鬼,又上妓院嫖妓了?」

  「我哪曉得,最好死在女人肚皮上做個快活鬼。」他有些惡意的詛咒。

  「嘖!口氣很酸,是不是羨慕他的自在?咱們也去溫溫香如何?」嫣水閣的芙蓉騷得帶勁,一想起胯下就熱呼呼地腫大。

  「沒興趣。」

  「幹麼,改吃素了?!」他懷疑的一瞟。

  白震天慵懶的說:「提不起勁。」

  「天呀!你真的很反常,嫣容和水滴兒可是盼著你這位大金主呢!」肯定是病了。

  以往不需要邀約,每隔十天半個月就自個兒上嫣水閣找兩位包養的妓娘宣洩,還有意贖身納為妾,享受雙姝的美人恩。

  他玩女人有個原則,就是不和其他男人共享。

  像嫣容和水滴兒是他的專屬妓女,兩人先後讓他開了苞,以處子之身成為他的女人,從此只能留他過宿,其他男客休想染指。

  他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慾,屬於他的玩物絕對是百般縱容,珠寶、美服一律不吝惜。

  不過,他的玩物們也必須聽話、溫順,不得逾越本分妄自想飛上枝頭,否則無情地予以斷其後路,連妓女都沒得當,淪為街頭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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