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靜謐之後,他突然開口——
「京都的夜空是月淡星稀的,但東京的夜空卻是霓虹璀璨的,它們爭相放艷,爭它們的日本第一。」
「霓虹爭什麼第一?」純柔不解的問道。
他不知這個第一,是否值得自傲。「日本的經濟,就建築在工業與——色情之上。夜裡仍然閃爍著的霓虹,除了會社外,銀座、Pub、俱樂部,都是屬於夜世界的另類經濟來源。近年來雖然受到泡沫經濟的影響,普遍籠罩在低迷的氣氛中,但sex仍是不減其誘人魅力。」
色情在日本是氾濫的,女高校生為了金錢與快樂,不惜出賣自己的青春與貞操,來滿足自己奢華的心態。可悲的民族,但這裡畢竟是他的祖國,她也不好做批評。
岔開話題。「除了夜空絢爛外,還有什麼?」
「還有……」
他倏然止住話題,以不悅的口吻說出一串日文——
「你怎會在這?誰准她進來的,山口,你這個保全怎麼看門的?」
他一發飆,保全一個個低下頭不敢回嘴。
鞍田月子畢竟是老薑,什麼大風大浪不曾見,聞風而來,一見又是貴子惹事,立即上前為山口解圍。
「社長,川真小姐稍早已來過一次,我告訴她您不在,殊不知她又擅闖了。」
言語間是暗示她先前的闖入,他們已寬容處置,這回她又不識相的擅闖,理應報警處理才是。
貴子才不擔心他們會如何對她,她早想把事情鬧大,如果能將她與島悟羽之間的私情鬧到刑事局,那才如她的願哩!
第一章
雙手交叉胸前,一副「大可送警,我才不怕,還樂意之至呢!」的挑釁貌。
羽哪會不知她的如意算盤是打哪一計,只不過……
他低下頭對純柔說:「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她雖不懂得他們那一票日本人的對話內容,但她知道,陌生女子的來意為何。
「她是誰?」
羽平淡的回應她的問題:「一個女人。」
廢話,她當然知道她是個女人,只是,她的定位呢?
「你的妻子?」
「她配嗎?」語氣中的不屑多過其他。
「要不,是你的情婦嘍?」
好奇可以殺死一隻貓,而她的好奇可以殺掉他足足一百萬個細胞。他並不希望純柔過於瞭解他的私生活。
「你問得夠多了,省省你的口水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因他的一句話而潰散。她以為,她可以試著多瞭解他,至少他們用不著宛若對立般的敵視著對方。
微妙的對話,讓氣氛整個僵了下來,他敢保證,這樣的氣氛絕對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實在氣惱自己總可以將一句無心之語,化成十磅炸藥般的殺傷力來傷害她。
「貴子,你已騷擾我的生活了。」
貴子哪管得了自己的行為是否騷擾了某人,她只煩惱自己入主島悟家的可能性有多少。
「羽,她是誰?」
「哪個她?」
燃上一根煙,徐徐的夜風,支配著飄忽的輕煙忽東忽西的大玩捉迷藏。
她強摘下甫點燃的煙,接手便往紅唇奉送,並深深的吸了一口。
羽氣憤她的無禮,但也為她的性感而蠢動。
貴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尤物,只可惜她缺少了他要的女人香。
「羽,我可不希望將到嘴的肉白白的奉送給別的女人。」
大膽是她的作風,她要的東西,就算是不擇手段她也會去爭取。那個黃毛丫頭想和她爭,下輩子吧!
她的刁鑽蠻橫、霸道無理,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佔有慾之強烈,是打翻十桶醋也難以形容的濃烈。
為了他,再帥、再多金的男人邀她上床做愛,她都依依不捨的推拒了,不過偶爾小戲一場,只要不在床上,符合她不上床的原則便可。
她這麼尊重他,他非但不感謝她的用心良苦,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她,這怎能不叫她感歎萬分呢?
「我可不是你到嘴的肥肉。」
對於她的說法,他早習以為常。分不清身份的口無遮攔,也只有她貴子大小姐做得出來。「貴子,純柔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留她在身邊,是因為我對她有一份責任在。你回去吧!」
簡簡單單的兩、三句便想打發她呀!她可不是省油的燈。「要我回去可以,只不過……」
「想和我談條件?」
光看他那陰沉的嘴臉,她哪敢跟他亂開口?
「我有說過要談條件嗎?」這會兒換她耍嘴皮子了。
不管有或沒有,他都不允許她再撒潑。「貴子,我最討厭女人死纏爛打、不識時務,你瞭解嗎?」
他只眉頭一皺,冷冽的寒霜橫掃而來,不禁教貴子一陣哆嗦。
畏懼於他無言的威脅。「羽,我對你是真心的。」
對她的說法,他可一點也不領情,只因——
「你對每個人都不曾真心過,對我也絕不會例外的。收起你那一句多餘的真心剖白吧?」
好殘忍的一句真話。
「羽,我不會死心的。」
貴子高跟鞋噠噠的離去聲,並未在他心中造成任何的波痕,貴子在他眼裡,甚至比不上一粒粟米。
如果他必須對所有有過一夜情的女人負責的話,那他豈不要被瓜分成數十塊?女人貪他什麼,他豈有不知的道理?
想想自己,虛長了三十好幾,仍會分不清感情的真假嗎?第一次付出感情,在島悟先生眼中是逆倫。宇花寺尊子是島悟先生的秘書,當年只有十七歲的他,戀上二十九歲的尊子,外表沉寡的他,一向是中規中矩的好男兒,而尊子是他的代家庭教師。
那段不倫之戀,發生在羽十七歲的秋天。
羽的家庭教師是一名在職教師,受聘入島悟家為羽溫習課業,後來常井老師請了三個月的婚假,島悟先生因一時找不著優秀的老師遞補,是以派他會社內一名優秀的部屬暫代三個月。誰知溫文優雅的尊子自此成了他思念母親的背影。
年方十七的他,已有一七九公分的壯碩體魄。乍見美麗的她,便已情竇初開,對尊子的孺慕轉而生成愛戀。
在尊子來了之後,每天只要捱到放學的那一刻,他便積極且迫不及待的準時回家,賴著她團團轉。
尊子也發現羽的手,已是一雙強健有力的男人的手,他的愛慕之意是不容忽視的。明知不可,然而感情的事豈是自己說控制便能控制的?婚約在身的尊子,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強烈的需索,造就了一段不被現實所允許的感情。暗渡陳倉了大半月,羽迷戀她,尊子也不厭惡他。
她本以為,只要替代任期一滿,她便可以悄然的離開他的生活。只要這段不倫之戀不要現形,她依舊可以當她的小田夫人。
可事實不然,這事竟教管家月子給撞個正著。
那一日,天空飄著濛濛細雨,她剛自酣睡的羽手臂中脫身,就在更衣之際,月子推門而入——
「尊子小姐,你……你們……」
她啞然以對。這事非同小可,要是讓島悟先生知道,別說工作丟了,就連小田夫人的位置也坐不成了。
「噓,我們出去再說,免得吵著了羽少爺。」
月子經驗老,什麼事也逃不過她的銳眼。應諾同尊子出了那罪惡之房。
一路走出,尊子半句也不搭地沉默著,似在懺悔,也像是羞愧。
「宇花寺小姐——」即連稱謂也顯得生疏了,月子知道這樣的改變太大,但她也無可奈何,畢竟自己是島悟家總管。「這事若教島悟先生知道,後果可不是你我可以擔待的。」
「月子,我非常明白。」
「既然知道,又為什麼這麼做?」審判的眼神大過於諒解。「回去吧!你也別再來了。要是這事曝光,可別怪我事先沒警告過你。」
狼狽不堪的離去,尊子為自己今天的這一幕感到羞恥不已。她發誓,她絕不是故意和羽少爺發生親密關係的。只是,他是個那麼有吸引力的男孩子,讓她不由自主的去接納他、喜歡他,但又做不到不顧一切。
與小田的婚事已談了很久,她無法斷然舍下,但卻又依戀羽強壯的臂膀。他帶給她性愛的歡娛,而她也愛上了他的味道,即便如此,她仍舊不敢掙脫婚事的約束,她實在沒有那個膽。
「父親,尊子為什麼不來了?」
島悟社長也納悶。尊子早上向他請辭了這份工作,他當然問了她理由,但她給的答案閃爍不定,一會說太累,一會又說想利用下班時間充電進修,後來又說她要準備結婚……
反反覆覆的沒一個道理,他都聽糊塗了。不過結婚這個理由他倒信了,她年紀不小,早該收心嫁為人婦。再說她和小田婚約也訂了一年了,完成終身這也沒什麼不對。
「她要結婚了。」
不以為意的總結出一個理由來,沒想到他的說法卻引來羽的不滿。
「她怎麼可以結婚?」
奇怪了,當他的家教,便不可以結婚嗎?誰規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