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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唐絮飛

  「羽,你在胡說什麼?」

  他的怒氣猶如在腦子通了一百萬伏特的電壓般四處竄流。「父親,我要去找她。」

  前腳一動,島悟先生便攔下他來。「站住,你要去哪?」

  氣炸了的羽,哪懂得掩飾自己的失態。「我要去找尊子。」「找尊子?為什麼,你找她做什麼?」

  他不懂,尊子要結婚,羽動什麼怒、發什麼火?他又憑什麼要去找人家,難不成他還想去阻止人家的婚事?

  「還有,你和她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她結婚關你什麼事?」島悟先生也瞧出端倪來。這孩子有些不對勁。

  要他怎麼說呢?說他們發生關係不止一次?還是說他要娶尊子?

  「父親,等我找到尊子後,再向您解釋這一切。」

  「不,你不把事情說個明白,哪裡也別想去。」他的口氣篤定堅決。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他是不會放人的。

  「父親!」

  「過來,坐下。」

  羽依言緩緩坐了下來,但他的心早飄出了島悟宅。

  見他心不在焉,島悟先生也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羽,告訴父親,你和尊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羽頹喪的表示:「你不會樂意知道的。」

  「你不說我當然不會知道。好孩子,告訴父親,你和尊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保持沉默是無法解決事情的。

  「父親,我愛尊子……」

  語未畢,島悟的面容已變——

  「羽,你不要開玩笑,你怎麼可以……喜歡尊子呢?」這會兒可換他氣炸。

  島悟可是財勢顯赫的世家,想要成為島悟家的媳婦,沒有經過嚴格的挑選,豈可輕易入主?宇花寺尊子不過出身中等家庭,她有什麼資格進入島悟家?

  羽哪顧慮得到門風問題,他在意的只是愛情的感覺。

  「父親,我一定要找尊子問個明白,我要問她,這段時間她對我的感情是真或是假,否則我絕不會放手的。」

  一向照著他所安排的軌道行走的羽,竟為了一個女人反抗他,這實在叫他難以置信,彷彿讓人給摑了一巴掌似的難堪。不行,這事他得從中做個手腳才行。

  「好,我讓你去。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你都得收心,因為尊子即將成為小田夫人,你不可因你一己的私心就去干擾她的生活。這個,你能答應嗎?」

  即使心有不甘,但見父親已讓步,他也只能提出理智。「好,我答應你。」

  「很好。」隨即喚來司機:「昌弘,送少爺去宇花寺小姐家。」

  如他所願,他來到宇花寺位於千葉的住家。那是一處二樓的寓所,司機站在車邊開門恭候,他隨即下車。

  掀了門鈴,應門的是尊子本人。

  這樣的見面方式確實尷尬,但尊子已答應了島悟先生的要求,所以——

  「進來坐吧!」

  羽的怒氣在見到尊子的剎那已殲滅大半,心中冀望著尊子能對他說上一句:「我是愛你的。」

  甫坐定,她已端上一杯茶水,並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羽倏然伸出手來攫住她。「尊子,這一切全是假的,對不對?你跟我父親說的話,也是謊言,對不對?」

  他是如此的情真,只可惜她無福消受。

  「羽,一切全是真的,但並不包括——我愛你。」

  一陣霹靂打亂了他的喜悅。「不,不可能,你在騙我。」

  他不信,這幾十日來的恩愛全是做戲;他不相信,她臉上的歡娛全是假裝的。

  尊子也不想說違心之論,但她實在莫可奈何呀!

  「羽,你還小,尊子姐即將三十歲了,怎麼可能對還是小男孩的你動了真感情呢?再說,你也知道,我早有婚約在身。男歡女愛對我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了,你大可不必將責任全往自個身上攬,不需要,真的!」

  羽發覺自己全身顫抖著。他恨,他好恨尊子的玩弄心理,他可是全心在經營這段感情,如果不是愛她的婉約,他才不會這麼輕易和她上床。

  過分的女人、自私的女人。怒紅著眼,淚水在眼眶處打轉。不,偏不,他偏不教她看出他的軟弱。

  「這是你的選擇?」

  她有膽說不嗎?島悟先生的話語仍在耳邊徘徊不去。尊子咬咬下唇,堅決的對他表示:「對,我寧可當小田太太。」

  好一個小田,他恨不得揍得他滿地找牙,偏偏小田不在場,無法配合他宣洩心裡的憤恨。緊握的雙拳、泛白的骨節,在在顯示著他的憤恨不平。

  臨去之際,他咒罵她的水性楊花,氣憤她的輕賤骨頭。即便回到車內,他還是不肯相信,他會輸給一個平凡的小田。

  司機昌弘看著少爺的頹喪、憤慨,他也愛莫能助。感情這種事,難搞。

  日落的餘暉,宛若他的心情,他告訴自己,絕不再相信女人。

  也因此遭遇,讓他在純真的女子身上貼上罪惡標籤。然而乍見純真的純柔,他卻淪陷於自己編結的矛盾中。

  純真與邪惡、寡情,真是劃上等號的嗎?他茫然了。

  打開他的秘密通關,羽進入了他另一個世界。

  ——你在做什麼?

  ——出任務中,你呢?

  ——閉關。

  ——哈……你的心定得下來?

  ——蠢動中。

  ——那就出來戰吧!有好差事呢!

  羽頓了三秒,又鍵入幾個字。

  ——不了,休息一陣子吧!

  ——那,祝你好運。

  他的人生有兩個世界,一個是穩定的生活,另一個是刺激的戰役。他把現實生活中不可能的事變事實,他既渴望安定,又熱愛武士式的神話,所以他選擇當個雙面人來滿足內心的渴望。就像他痛恨婉約柔順的女人,卻又抗拒不了她們所帶給他的致命吸引力……

  「羽少爺。」

  一陣叫喚聲,拉回他的思緒,是月子。

  「進來。」

  拉開了門,月子恭恭敬敬端來了溫熱的咖啡。靜謐的環境除了微小的瓷杯碰觸聲外,就是寧靜。

  「羽少爺,請慢用。」

  「嗯!」

  目視月子的背影,他突然想到——

  「純柔睡了嗎?」

  月子轉頭表示:「不知道,我沒去她那。」

  「喔!那沒事了。」

  遣走了月子,不假思索的離開書房,往純柔的房間行去。走過藍緞夜空披照的小徑,遐想著她的睡容。

  來到房門前,他放輕腳步,悄悄的推門入房。

  長久處於黑暗中的純柔,對外界的動靜分外的敏感,稍有個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的耳。她屏息靜待來人的下一個動作。

  他不是一個呼吸沉濁的男子,只有一陣清新的古龍水味,順著微敞的窗子撲入鼻來。她早知道是誰了,只不過她不希望此刻他們還有任何接觸,原因無他,只是時候太晚了。

  她的長髮如開了傘似的披在雪白枕巾上,她恬靜的睡容,宛若沉睡中的一朵百合,安詳無爭。

  待了約莫十分鐘久,他才肯離去,害她緊張得細胞不知死了幾萬個。待他離去,才一骨碌爬起身來,茫然的望向前方,又回到過去的忐忑心境,她擔心她的未來該如何走下去。

  其實羽沉著假裝的耐力可一點也不輸她,在走出她的房間後,他並沒有離去,而是站在窗外目視她的舉動。

  他早想打破兩人間的僵局,只是她給的空間實在大小,方踏出半尺,她便圍上路障,禁止他跨入,教他收也不是,不收又難堪的陷於兩難的境地。

  為了討好純柔,羽特別僱用精通中、日兩種語言的女性員工陪她打發在異國的寂寥,他總不能讓她眼盲,又跟著耳聾吧!

  當純柔在此異地聽見自己的母語,開心得簡直快忘了形。

  「謝謝你,謝謝你。」

  她喜形於色的開心,他看了都要受感動,不過也只是擱在心裡存放。

  「織香,純柔拜託你了。」

  「是的,社長。」織香是他會社中的公關人員,舉凡公司內對外的溝通,幾乎都由她包辦。這一次社長交給她的重責大任是純柔小姐,她豈敢馬虎。「交給我,沒問題。」

  「那就好,你們聊吧!」

  故意留點時間讓她們先熟悉對方,臨走之際,又交給她一包禮物。

  織香徵求她的意思。「純柔小姐——」

  「叫我純柔就可以了,我們不需講身份。」對她來說,織香宛若她異鄉的知己般。

  言談中,她知道織香已二十七歲,白天上班,晚上還在進修。她待在他的公司已有一段時日,至於她的模樣,就只能憑她的聲音來描繪。

  「織香,你可以告訴我,你所看見的秦家是什麼模樣嗎?」「秦家?哪裡,這哪裡有秦家?」

  奇怪了,織香怎會不知道?這可是她們社長的家呢!

  進一步解釋道:「秦沐陽呀,這不是他的家嗎?你怎會不知道。」

  「秦沐陽?誰是秦沐陽?」對織香來說,秦沐陽是個陌生的名字,而她的週遭更不存在這一號人物。

  這怎麼可能?織香和她開玩笑嗎?她明明一直和秦沐陽在一塊,從台灣到日本,她不曾離開秦沐陽一步。怎麼在織香來了之後,她的記憶就全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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