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如此無助過,也不曾為誰如此擔憂害怕--即便是少主也一樣。
「閻羅!」說人人到,阿修羅沉重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門口,臉色因緊張而變得相當難看。「夜叉他……」一邊的肩頭扛著白梵天,只見他的頭都垂到胸前了,一身血跡斑斑,不知傷得有多重。
「白……」這下子,櫻是真的用爬的了。「梵天……」
她勉強站直身,顫抖的手撫向他,原本狀似昏厥的男人,一下子猛地抬頭,碧眼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
「櫻……」碧眼沒有焦點,雙唇氣若游絲地開闔,他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整個人往她身上倒過去。
「唔……」身上帶著傷的櫻承受不了他的重量,雙雙跌坐在地。
她強忍著傷口被撕裂的痛楚,一陣暈眩在腦門爆開,陷入沒有意識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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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清醒過來,櫻先是迷迷糊糊的轉動狹眼,接著像是被燙著一樣的跳起來,赫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全數消失!手臂上也好、大腿上也好,每一寸肌膚都完好無恙。
若不是她奔到門外看見滿地瘡痍的景象,還會以為先前的打鬥不過是噩夢一場?
「梵天……」再也顧不了什麼身份,再也收不回自己的情感,心疼心痛心酸全都揉在一起發酵,不曾有過的淚霧濕了眼眶。
「梵天……」為什麼屋子這麼大、走廊這麼長、房間這麼多,但她卻找不到想見的人?
「梵天在哪裡?」隨手抓住一個路過的僕傭,櫻打破一貫的沉默冷然,神情激動的問,後者愣愣一眨眼,只是往某個方向一指,櫻就立刻飛奔而去。
「梵天……」原來是在少主的房間。
櫻忘我的直接拉開紙門就跨入--
「危險!」
「吼!」櫻措手不及的被一團黑影撲倒,對方還張嘴露出森白利牙,一口咬住她舉起擋住臉部的手臂,她疼痛地倒抽口氣,同時揚手準備對付對方。
「吼!」
對方松嘴放開她,可她手臂上已經多了一圈見血的牙印,而待櫻看清楚對方時,揚起的手頓時凍結在半空中,怎麼樣都揮不下去。
此時,一旁怔愣的眾人才七嘴八舌的有了動作。
「快把夜叉拉開!」閻羅一聲令下,同伴們蜂擁而上,七手八腳的牢牢抓住金髮男人,強行將他拖離櫻的身上。
「櫻小姐,妳沒事吧?」閻羅關切的問,棕眼仔細審視她的傷勢。
櫻微微搖頭,以不解的眼光看著不斷掙扎扭動的金髮男人。「梵天?」他怎麼會變成攻擊人的猛獸?
「讓妳受驚了。」閻羅親自扶起她。「不要動,一下子就好了……」他的手輕柔地按住她手臂上的那圈牙印。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櫻只覺得有股徐暖又奇怪的熱流在她體內流動著,牙印在幾秒鐘內就完全消失,乾乾淨淨的,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這是--」櫻努力的揉眼、眨眼,最後還差點挖出自己的眼珠子。「這是什麼魔術?」
這個疑問引起了一串嘲弄的笑聲。
「是啊!如果是魔術就好了……」閻羅輕輕歎息著,而白梵天已經甩開眾人的擒捕,一個箭步,又衝到櫻的面前。
這個情況怎麼看都很詭異:一個金髮英挺的大男人四肢並用爬行著,在長髮的女人跟前歪著頭張望著,鼻頭抽抽,還探身將腦袋往她大腿上一窩,蹭呀蹭的,狀似一隻撒嬌的大貓?
「怎麼?」櫻直覺地想抽回腿,白梵天馬上發出低沉的吼聲,碧眼凶光四射,她被嚇到了,僵在那裡不敢再動。
「嗯……」確定她不會再亂動,白梵天凝視她好半晌,才又重新窩回去,看起來舒適愜意無比,甚至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不會吧?櫻這下不是激動,而是尷尬了!她猶不死心地要挪動身子。
「吼!」金髮腦袋再度抬起,吼得她動作停頓。
好吧!不動就是了!櫻咬著唇,看著他三度窩回去,擺明就是要拿她的大腿當靠枕。
終於,白梵天的鼾聲再度響起,周圍的眾人也不敢再去搬動他,甚至連呼吸都放得又細又輕,深怕會吵醒他。
「櫻小姐……」閻羅以低沉輕緩的嗓音,從頭述說有關「X計畫」,以及他們這群生死之交的同伴們,各自擁有奇特「力量」的來由。
「……總之,閱讀別人的心思,透視、操縱別人的意識……所有妳想像得到的,與想像不到的『力量』,我們都有。
「但是這種『力量』就像電池裡的電力,只有固定的儲量,一旦使用過度,魷會發病……」閻羅偏頭看看此刻乖順伏臥櫻的膝頭的白梵天。
「這就是他『發病』的樣子?』倒不如說是動物在思春吧?瞧那顆金髮腦袋在女人大腿上使勁磨蹭的勁兒……喲!還愈蹭愈往裡頭鑽,大嘴還一張一闔的。
什麼鬼?夜叉就是這樣「吃」人的?
「是。」閻羅的笑容有些哀傷,「夜叉從小就活潑好動,『X計畫』中有個心理變態的教授格外愛在他身上作文章。
「我們一次只被施子一種電擊或藥物注射,但夜叉不斷反抗,甚至有一次還打掉那個教授的眼鏡,他一氣之下就把夜叉的衣物剝光,關進鐵籠子裡,放在大門口--擺明就是要把夜叉當家畜般飼養,同時強行將數種實驗藥物灌食、注射到他體內。一天二十四小時,興致一來就拿電擊棒修理他,直到他陷入重度昏迷,再清醒過來,就是像現在這種『發病』的樣子……
「我想,他之所以會這樣,可能是潛意識裡覺得當人很痛苦,不如做牛做馬都比當人還來得有尊嚴吧?」
室內一片死寂,除了白梵天口中發出的咕嚕聲。
滴--答!滴--答!滴--
淚珠從櫻的狹眼滑落。
櫻咬著牙抬手抹淚,反而抹出更多,那副模樣是純然的女性化,有著小女兒般楚楚可憐的姿態,原來,櫻花帶淚的模樣完全不輸給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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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讓白醫生留在德森家好好休養吧!」德森少主雙手按在楊榻米上磕頭,鄭重請求著,「白醫生似乎也很樂意讓櫻來照顧他。」
「嗯……」眾人一致轉頭,就看見白梵天正在搶食櫻手中的一塊甜點,雖然已經用兩腿站立了,可還是像大型寵物般膩在她身邊。
櫻嘉許似的摸摸他的金髮,綻開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真該帶台立可拍來的……」羅剎乎常最喜歡跟白梵天鬥嘴,此刻小嘴仍然利得很,可說著說著卻快要哭出來。「死夜叉!笨夜叉!沒事幹嘛把我們的絕活偷亂用,還用到這種當小狗小貓的地步?給我醒過來呀你!」還作勢欲衝向他。
「羅剎!」閻羅適時制止了她,走到櫻和白梵天面前,想更靠近一步說話,可白梵天馬上怒目相視,雙手更是抱住櫻不放。
「櫻小姐,」見狀,閻羅也只得往後退一步,略微提高聲量道:「還請妳多多照顧他了,夜叉有著我們每一種ESP的『能力』,一旦『發病』也格外嚴重。上回他這種退化的狀態就足足持續了兩個月之久,所以……」他一一交代妥當。「櫻小姐,這是我的聯絡方法,萬事拜託了。」
第六章
送走這票從遠方趕來的神秘人物,櫻開始了她的「大型寵物保母生活」。
「唔……」喉嚨滾動著單音,一頭金髮蓬鬆,一隻大手牽牢她的一截衣角,櫻往前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如影隨形的程度簡直是--
「放開我。」他簡直是黏在她背後走路了!櫻深深體驗到「寸步難行」的滋味了。
如果她將這隻手反剪到背後去不許他握,他就馬上去牽另外一隻;如果她把雙手都反剪到背後,他就把她整個人一環,她就算插翅也難飛了。
「這算什麼……」誰能想到,德森死士中的第一把交椅櫻,也會有這一天?櫻又羞又惱,可一看見白梵天那種全然信賴的神態,又忍不住泛出陣陣的心疼。
他果真是按照動物的本能來行動,認定了她是「主人」,「寵物」當然就得緊緊跟隨囉!於是--
櫻和其它死士認真討論如何肅清山下長老的其它黨羽時,「停!」她不得不架臂阻擋白梵天撲到她身上。
在食堂裡用餐時,「放開我!」他居然不吃她拿給他的餐飯,反而在她臉上不停啄吻。
最糟糕的是,櫻去向少主請安時,「你夠了沒有啊?」硬是巴在她身上就算了,還強硬地把她拖到自己懷中鎖著,怎麼都不肯放。
真丟臉!櫻頹然地垮下臉,她沒臉見人了啦!
「哈哈!櫻,妳和白醫生的感情還真好。」德森爽朗的笑聲讓櫻心下一驚,猛地抬頭。
「不,事情不是那樣--」不然又是哪樣呢?櫻突然也想下出適當的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