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假設目前不成立。」因為他喬大公子沒想過。
君清霽咧笑。「我改天找人去崇恩女中偷拍她的照片回來,讓這個假設有成立的一天。」一張賣個五百元就好,保證一定有人買,因為有個呆子曾為了買一本崇恩女中的校刊,花了一千二大洋,簡直敗家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幸好那個敗家子有個富商老爹做金援後盾,容許他這樣揮霍家產。
「我贊成,這種連對象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的暗戀太不理智,無論結局是絕望死心還是更振奮迷戀都好,至少勉強算是向前跨了一小步。」季天城附和。再說……早死早超生嘛,幹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苟延殘喘?一刀砍下才痛快俐落。
「你們少多事,我想知道她長什麼模樣我會自己去查。」喬均對兩人的提議興趣缺缺。
「對,三百年以後。」君清霽和季天城異口同聲地堵回去。
不要這麼瞭解他好不好?這種男人的友情怪惡爛的,他喬均對兩個渾身肌紅硬邦邦的「紅粉知己」沒半點興趣。
「大喬,你要是真的登報找到了踹你兩腳的女孩,你想做什麼?」季天城可沒忘了自己一直藏在身後的報紙,那才是他和君清霽殺到學生會室的主因,不該被「姚喜容」給搶去重點。
「踹回兩腳?」君清霽先替他接話。
「大喬不打女人。」季天城立刻推翻君清霽問句裡的可能性。聽說喬均念幼稚園時曾將一個小女孩打到滿臉是血,不知是良心的譴責還是什麼陌生情緒,即使他的脾氣越大越火爆,也永遠記得不能對女人出手。
喬均從書櫃裡拿出一本崇恩女中的舊校刊,隨手翻閱,但翻來覆去最後也只會停留在「學生會長的話」那一頁。「不知道,先找到再說。」
他還沒想好找到那個扎粗辮的女孩時要做什麼,但,管他的,先將人逮到他面前,他身體自然就會做出反應,看是要殺要剮,總會有個反射動作。
「以前不管有多少女人用盡手段,都不曾看你擱在心上,這次有點反常噢。」曾經使出激烈方法想引他注意的女生不在少數,但喬大少爺通常連眉毛都沒挑過一根,也難怪季天城會用非常懷疑的目光繼續搜索他所透露出來的反常。
喬均很想無視於季天城的探索,可是他不是藏得住脾氣的人,吞忍不到一秒就拍桌噴火了。
「季天城,你他媽的不要懷疑我對那個小黃飛鴻有什麼該死的興致,她那種貨色,我還嫌菜色太難看而吞不下去!」就算吞下去也會上吐下瀉好不好!「我找她,只因為她一腳踹我後腰,一腳踹我小腹下方五公分,只差一咪咪就踢到我這裡,這筆帳,我要一條條算清楚!」
這裡是指哪裡?會讓一個男人雄風盡失的禁地,也關係到喬家後代子子孫孫的製造聖地。
「我沒懷疑你對她有什麼興致。」季天城搖首否認。
「沒有就好!」哼,算他識相。
季天城離開他向來站慣的右門神位置,僭越到君清霽的左方地盤,在君清霽身邊稍稍打轉一回,終於找到好定點。
「天城,你做什麼?」君清霽很不解他的動作,一顆腦袋跟著他移動。
「找位置,你站好別動。」喂喂,杵在這裡就好,對對,好孩子。
這個位置好,有君清霽隔在前方,恐龍要噴火也燒不到他。季天城滿意一笑,薄唇一彎,變成九分稚氣,一分不改他專屬的幹練,補上沒說完的話——
「我只是肯定而已。」
吼!
☆☆☆☆☆☆☆☆☆☆ ☆☆☆☆☆☆☆☆☆☆
「容容?」
姚喜容從筆記型電腦間抬起頭,推推因鼻子出油而滑到鼻翼一半的眼鏡,視茫茫的凝望了好久,才將焦距定在開口喚她的蘇小巧身上。
她正在校對這一期神愛世人的聖歌特刊,努力在萬字叢中尋找錯誤的小 bug,然後拈除它。
「嗯?什麼事?」反正手停下來了,就順便喝口水吧。
蘇小巧支支吾吾掙扎很久後,還是忍不住發問:「你二月二十四號人在哪裡?」
蘇小巧人如其名,有張小巧的鵝蛋臉、小巧的鼻、小巧的眼、小巧的嘴、小巧的身材,像尊小巧的芭比娃娃,她有原住民的血統,輪廓深刻而漂亮,時常被誤認為混血美女,一副原住民特有的清亮嗓音更是一絕,每每只要有什麼歌唱比賽將她推出去就沒錯,一曲「小毛驢」也能讓台下聽得如癡如醉,起立鼓掌五分鐘不停,還直嚷「安可」,只是此刻小巧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姚喜容只想了一秒。「中山北路。」她印象深刻,所以不用花費太多時間去回憶就可以回答出來。
「中山北路哪裡?」中山北路很長哩。
「御品牛排前,聖運的薛學長約我吃飯。」就是那個放她鴿子的大學男生。
蘇小巧鬆了口氣。「太好了,那就不是你。」她拍拍胸口,安撫剛才就一直處於小緊張的怦怦芳心。
「什麼東西不是我?」姚喜容放回杯子,從抽屜裡拿出吸油面紙,處理鼻粱間不斷讓她眼鏡下滑的罪魁禍首,噢噢,好油。
「這個呀。」蘇小巧將困擾她一整個早上的報紙攤在姚喜容面前,纖指落在那則尋仇啟事上。「我一直覺得上頭的特徵很像你,冬季拼衣領子襯衫、 Nikiya咖啡色荷葉邊背心,這不就是我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還有、還有,扎粗辮,十七至二十歲,身高一六○左右……不過其他形容都不像,尤其是性格的描述,和你相差十萬八千里,但我還是覺得問問你比較安心。」
她認識的容容連大聲說話都不曾,怎可能會「口氣惡劣、面目猙獰」地和人爭吵,更別提她會無端端攻擊無辜路人。既然容容說是和薛學長吃飯,兩個文明人度過溫馨而浪漫的生日夜,不會有什麼額外插曲。
姚喜容垂目將視線落在報紙上。
這則啟事她早上出門前就看過了,那時沒放在心上,也當是別人家的事,現在被蘇小巧這麼一問,她才察覺尋仇啟事上極欲剷除的社會惡瘤……是她。
姚喜容戴回眼鏡,這次認真將啟事一字字細讀,被字裡行間的描述給拉回那夜所發生的事,當然這則啟事有五成真實五成偽造,真的是她踹人逃跑的惡行,偽的是他「彬彬有禮」與「微笑客氣」這兩句形容訶。
那只噴火龍在她轉身逃逸後,還在她背後狂嘯怒吼地問候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那算彬彬有禮嗎?也許,換個角度想,那些粗話可以解讀成「你媽好」、「你爸好」這一類的親切問句。
她實在不該驚訝那頭噴火龍會做出登報尋仇的幼稚事情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有更蠢的舉動?她有點小期待呵。
知道他在找她——雖然是以報仇為前提,她還是覺得滿有趣的。
蘇小巧還在嘰嘰喳喳講述她對這項啟事耿耿於懷的原因,並沒有注意到姚喜容帶有深意的笑靨。「本來我對報上這種小八卦沒什麼留心,重點是在『當事人署名』上!你看、你看。」
蘇小巧人小指頭短,可是白嫩嫩的食指在白紙黑字上滑動還是很難讓人忽視它的存在,姚喜容跟隨她的帶領,將眼神落在最後——
喬均。
「我好怕你去惹到這個古惑仔,你不知道他是誰吧?」蘇小巧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神情,不給姚喜容發言權,接下去滔滔不絕地說:「他是我們學校對面那所私立千葉高級中學的學生會會長。」只隔著一條大馬路遙遙相對,可是兩所學校的風評卻天差地別,簡直是天堂與地獄的極端對比。
「學生會長?」和她同一掛的嘛。
「學生會長這名號聽起來是很品學兼優,統領著大大小小的學生邁向燦爛美好的未來。」正常來說也該是這樣沒錯啦,學生會長就像模範生一樣,有所謂的品性與成績的水平限制。「可是千葉……是流氓學校耶。所以他們選擇學生會長的標準應該是以誰打人最狠、誰拳頭最硬、誰出腳最快來當基準吧?」
就像每所學校的學生會長都是一大群羔羊學生中的佼佼者,那麼,流氓學校的學生會長也絕對是劣羊中最肥大的一隻。
「難怪我覺得這名宇有點耳熟,我聽過他的大名。」只是不知道那夜挨她兩腳的人就是那個人人聞風喪膽、視為惡煞的喬家大少爺。
「聽過就好,千萬不要和他扯上關係。」連根頭髮都別沾,最好也別呼吸到同一處的空氣,能離多遠就多遠。「既然這篇尋仇啟事和你無關,那我也不擔心了。」蘇小巧將報紙揉成一團,精準地投入廢紙簍裡,三分球。
「小巧,我想……喬均在找的人是我沒錯。」姚喜容覺得很抱歉,因為她在蘇小巧吁出一大口氣放鬆輕歎後,還必須打壞她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