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隨你,一句話。」
兇猛的眼神回瞪著她,她不畏懼的回視,不放棄自己的立場。
「隨你。」目光隱含著怒意,他鬆開她。
第六章
一路上,顧慈恩雖坐立難安,但不願露出焦急增添韓斂仁的困擾,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直到些許的痛楚刺入她的心坎,才稍稍止住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韓斂仁用眼尾打量她故作鎮定的臉龐,用傷害自己的手段來平穩紊亂的情緒,他不動聲色的將泛白的素手包在掌中,輕輕的撫著,似安撫、似鼓勵。
他的舉動奇異的撫平她的不安,她像是要汲取力量將他握得更緊。
中途他停車買了柳橙汁,逼她飲下清涼的果汁,讓焦慮的心平緩,隨後他接過她喝過的果汁啜飲幾口,望著他與她共用的吸管,她心中掀起一股驚濤駭浪,紅潮浮現在白嫩的臉龐。
他將柳橙汁塞回她手中,車子駛入車流中,她失神的凝視著那根吸管,驀然驚覺到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與彼此的關係。
他與她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這幾天突來一堆事,教她沒有體會到彼此的關係已實質化,他已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幾天前,彼此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如今已成生命共同體。
一種陌生又親暱的感覺蕩漾在她的心坎。
思緒稍稍偏離,又隨即拉回,車子下了中投公路,她指示方向,讓他開往她家中。
二十分鐘後,韓斂仁依照她的指示開進產業道路,兩旁依序種滿翠綠色的樹木,每十步的距離有一盞古色古香的路燈,昏黃的燈光散發浪漫的氣氛。
約三公里長的林蔭大道,盡頭是一扇鏤花彫制鐵門,兩個全副武裝的警衛早在遠處閃著車燈時,就移至外面等候訪客的來臨。
車子停在大門外,其中一個警衛手握電擊棒,壯碩的身子一低,低頭探查。
當警衛看清駕駛人陰沉且佈滿傷口的臉龐時,心頭寒上幾分。若此人前來找麻煩,他們鐵定無法應付。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他鎮定的道:「先生,這裡是……」
「他是我的朋友,請開門讓我們進去!謝謝。」顧慈恩傾身靠向韓斂仁,讓彼端的警衛看到她的臉龐。
「二小姐,請進。」警衛展開恭敬的笑顏,頓時鬆了口氣,向後方的警衛室打了個手勢,鐵門緩緩開啟。
車子往內駛進,幽靜的夜晚無法看清楚週遭的環境,只見到路的盡頭是一棟獨樹一格的歐式別墅。
車子行駛著,微弱的路燈,潺潺流水聲,使人明白一旁是一座隱身在夜色的花園。
別墅大門前有兩盞昏黃的燈光,像等待親人歸來。
車子停止,大門倏然開啟,門後七個人奔出,站在大門口。車門一開啟,熱情的招呼聲此起彼落。
顧慈恩慌張的神情和緊繃的情緒在親眼證實雙親安然無恙時,立刻放鬆,她緊緊摟著母親微胖的身子,在心中感謝諸神的庇佑。
「乖寶貝,媽咪不是說過,我們都很平安嗎?」王幸亭安撫著被嚇壞的小女兒,溫和的笑意佈滿圓圓的臉龐,摟著小女兒略顯單薄的肩頭,眉頭皺起,不滿意的叨念,「怎麼你又瘦了?不是再三告訴你,三餐要正常吃,點心、消夜絕對不可以省,吃不慣外面的食物,可以叫家裡的廚師過去煮。」
王幸亭高度不及顧慈恩的耳際,福態的身子與女兒嬌弱的身形一比,明顯的有份量。
「好啦!有什麼話進去再說。」顧慈恩的父親以宏亮的嗓音嚷著,粗厚的手臂擱在這對母女的肩上,親熱的欲迎她們入屋。
顧宗保身著一件白色汗衫,一條陳舊的卡其褲,腳上套著一雙黃色膠鞋,標準農夫的打扮,若是此時太陽高掛天際,頭上也會戴頂斗笠吧。
「是呀!二小姐一路辛苦了,先梳洗一番,我馬上命人準備準備。」管家杜先生笑吟吟的說著。
「先進去,外面危險。」另兩名警衛催促著。
「媽咪,等一下,有朋友跟我一道回來。」顧慈恩鬆開父母的手,敲著車門,示意韓斂仁現身。
開門下車,韓斂仁動作敏捷如豹,步伐平穩的移向顧慈恩,停在她身旁。
韓斂仁一下車,七個人均臉色怪異的瞅著他,還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警衛一感覺他身上散發的壓力和威脅逼近,立即提高警覺。
管家和僕人們被韓斂仁雄偉的身形嚇到,震驚畏懼的退後兩步。
王幸亭和顧宗保互瞟一眼,用著別有深意的目光瞅著他。
「這是我爸媽。我的朋友,韓斂仁。」顧慈恩用著輕柔的口吻介紹彼此。
「韓斂仁」三個字如青天霹靂打向警衛,他們雙眸瞪大,震驚得嘴巴合不攏。
韓斂仁頷首,沉穩的道:「伯父、伯母好。」
他趁著眾人分心之際,低垂的目光射向警衛,警告他們不許透露任何令他不悅的訊息,否則……
警衛們嚇得閃到一旁,不敢輕舉妄動。
「到裡面坐。」王幸亭親切的喊著,拉著女兒的手往裡面移動,沿途與愛女低聲交談,笑聲從前方傳開。
顧宗保忠厚的臉龐閃動著笑意,粗厚的大手高抬,身後的警衛們臉色登時一片死白。
天呀!顧老闆是不是活膩了,嫌命太長?
他們懦弱的撇開臉,不敢看僱主在他們面前動手打韓斂仁,而被韓斂仁當場擊斃。
顧宗保用力的拍著韓斂仁寬厚的肩膀,很滿意韓斂仁衣衫下的壯碩,哈哈笑道:「進去坐,咱們好好的聊聊。」
咦?怎麼會這樣?警衛不可思議的望著那對肩並肩走進屋的男人。
怎麼會這樣?
他們用力的揉揉眼睛。他們會不會看錯了?
轉頭一看,尷尬的警衛直想躲進地洞裡。
他們懦弱無能的舉動,一一落入杜管家和兩名僕人的眼裡。
他們對警衛的可恥行為,不屑的哼了一聲。
☆☆☆
寬大的客廳采光極佳,落地窗前米色的窗簾掩住大半的視野,室外青草和花香味微微的飄進屋內。
顧慈恩和王幸亭母女倆窩在沙發上談論著女人的話題,僕人們端來剛沏好的茶、點心和水果。
顧宗保領著韓斂仁到客廳一角的酒吧,五層的酒架上擺放價格高昂的酒、烈酒和水果酒之類的調酒。
顧宗保站到酒櫃裡,以宏亮的音量道:「想喝什麼?」
韓斂仁的目光從顧慈恩移至顧宗保身上,淡淡的道:「威士忌。」
顧宗保倒了兩杯威上忌,打開吧檯下的小冰箱取出冰塊,加入後將酒杯放在他的手中。「你跟我女兒是……」
「朋友。」韓斂仁道出顧慈恩預先準備好的說詞,眉宇間有著淡淡的不悅。
「你們……」身為人父的顧宗保對於女兒帶回來的異性朋友,顯得十分好奇。
憨厚的莊稼人是韓斂仁對顧宗保的初步印象,臉部僵硬的線條稍稍軟化,低沉的道:「她提及家裡出狀況,我不放心她一個人開車,便陪她一道。有什麼問題嗎?方便的話,說出來參詳參詳,我可以盡棉薄之力。」
「這……也沒有什麼事情啦!」顧宗保乾笑兩聲,有客套、有難為情,拿酒再次注滿彼此的酒杯。「來這裡,不用跟顧伯伯客氣,好好的玩。」
是嗎?韓斂仁挑起劍眉,低啜著杯中美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搖晃中閃動著晶亮的光彩。
眸光掃向那對閒話家常的母女,再瞟至隱藏在暗處的警衛,雙眸若有所思的打量著。
☆☆☆
隔日凌晨,天色未亮,一聲轟天巨響驚醒沉睡中的人兒。
剛躺下的韓斂仁迅速套上長褲,拎著上衣,身子如疾風奔往出事地點,奔跑間飛快的完成套衣的動作,鷹眸銳利的掃向煙霧迷濛的大廳。
多年的訓練讓他在黑暗問行動自如,掃視後得知爆炸物來自屋外,他旋即打開大門,目光陰沉的凝視著爆炸殘留下來的物體。
黑瞳掃向黑暗的四周,一瞬間便洞悉異樣反身轉向後方,大力開啟另一頭的落地窗,審視黝黑的山頭後再次返回爆炸處,仔細檢視內含物。
一分鐘後,兩名警衛像火燒屁股般從屋內奔出,身上衣衫不整,看得出來是被嚇醒的;另外兩名警衛從大門處火速的駕駛車子衝過來,一聲尖銳的煞車聲響起後停住。
跟著樓上傳來喧嚷的叫聲和紊亂的腳步聲,眾人慌亂的往出事現場奔來。
「什麼事?」四名警衛同時向韓斂仁詢問,臉上佈滿失措。
韓斂仁站直身子,示意警衛們自己看,眼神中責備他們的速度過慢,讓警衛們愧疚的低垂著臉,急忙向前找出可疑物品。
當其餘的人現身時,韓斂仁已斂起怒意,輕巧的退往後方陰暗處,試圖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顧宗保與昨晚同樣的打扮,只是換上乾淨的一套衣服,臉龐還塗著泡沫顯示出事前他已清醒,正在梳洗中。
「出了什麼事?」客廳霧茫茫,顧宗保的心十分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