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跟著妻女和僕人,個個眼底仍有未退的睡意,一見客廳的異狀皆張口結舌、驚慌失措。
「顧先生,對方已經來了。」王姓警衛詳細的查看爆炸物,眉宇緊鎖著。
「該死!」顧宗保聞言低咒,重重的跺腳以示怒氣,反身入屋時僕人已打開燈,後方的人牆撤出一條通道,讓他和妻子回到屋內。
顧慈恩清澄的目光移向暗處的他,感受到他火熱的注視,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存在。當爆炸聲響起,她狂亂的奔至他的房中,不見他的人時,驚恐將心攫住,深怕他有意外。
直至親眼瞧見他的身影,那股驚恐不安才平復,飛奔進入他的懷中,她埋首在他的胸間,不停的低喘著。
「怎麼?嚇壞了?」低柔的嗓音輕喃著,他將她柔軟的身子摟在懷中,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芳香。大手輕柔的撫著她的背部,將她心裡的害怕拂去,一股怒意在眸底悄悄浮現。
「我到你的房間找你……我還以為……」緊緊相貼的身子悄悄的後退,分開些許距離,讓四目得以相對,她嬌羞且擔憂的神情盡露於外,害羞的低垂著眼,不敢與他面對面。
「擔心我?」他的眸中揚起一抹興味,大手輕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期望從她清澄的眸中探出一二。
冰冷的心也緩緩的融化了。
她的關心讓他敞開心,從她一開始無私的搭救、真誠的對待、體貼的照顧、溫柔的眼神、淺淺的怒意都讓他眷戀不已,三十歲的他從未在別的女人身上得到這種寬厚的對待。
在他的世界裡,女人全都懷有不同的私心,她如同一道清流緩緩注入他的心裡,暖化他冰封的心牆。
誰也不許動她分毫,有這念頭的人最好存必死的覺悟。
「我當然關心你。」顧慈恩羞怯的目光迎上他,嘟起小嘴唸唸有詞。「傷勢還沒痊癒,就往最危險的地方鑽,你是不是覺得傷得不夠重?是不是覺得浪費不夠多的醫療用品?還是你覺得身上的紀念品蓋得不夠多,要多幾個來補呀?你知不知道,人家會擔心?」說到最後,她含著哀怨瞅著他。
他以撫弄貓兒的手勁輕揉著她微亂的秀髮,鄭重如發誓的道:「放心,我沒事。」
「嗯。」她微紅著臉磨蹭著他的胸。
「你該進去了。」他推她進屋。
「那你……」
「我四處看看。」
「可是……」
「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他低沉的嗓音像宣誓。
感受到他強硬的態度絲毫無反駁的餘地,她點點頭不再抗拒他的堅持,小手撫著他仍青紫的臉龐,柔聲的道。
「要小心哦!」一抹光芒再次顯現在他幽深的黑瞳中。
晨曦緩緩的展現,在彼此的眸中,昏暗的天際轉為光亮的天地。
☆☆☆
當顧慈恩轉身進屋後,韓斂仁眸中的溫度霎時降至零度,眸似冰劍射向分開調查的四名警衛。
冷冽的目光中有著責難,還有漸生的怒意。
他真是太疏忽了,幸好今天的爆炸物僅是警告,若是蓄意傷人,那麼任何危及她生命的人,都有幸欣賞到他……
唇角微微的揚起,嗜血的殘酷佈滿臉上。
「韓……」王姓警衛抬頭報告,瞟見韓斂仁警告的目光,旋即閉嘴,不敢吭上半句。
昨天晚上,韓斂仁趁顧家人沉睡時,像鬼魅摸進他們的房間,他僅僅站在一旁用冷冽的目光瞟著他們,他們便嚇得手腳發軟,無法動彈。
若是韓斂仁有意取他們的性命,他們絕無法見到早晨的太陽,以求饒似的目光投向他,而他冷冷的要他們道出顧家的狀況。
顧家是標準的土財主,兩代前的祖先家境頗為富裕,沒有特殊的嗜好,唯一的興趣就是喜歡閒來沒事東南西北的看看土地,買買房地產,做為消遣活動。
當年的顧家祖先因土地便宜就越買越多,在台灣各地都有置產,隨著近年來田地房產的飆漲,顧家的資產以倍數往上飆漲。
雖然後來房地產下跌,景氣持續低迷,對顧家還是沒有影響。當年顧家在房地產狂飆時賣了幾塊地,又跟某大建築商合作,在數個黃金地段蓋起有名的商業大樓,縱使顧家人不事生產,光一年的房租收入,足夠他們生活十年無虞。
富裕的顧家人從不喜歡標榜自己有錢,顧家的大家長顧宗保喜愛當個平凡的農夫,從早到晚窩在田里,種植一片又一片的有機蔬菜,運往市場銷售,有時會跟村裡的人們聊天泡茶,消磨時間。
顧夫人王幸亭,標準的「閒妻涼母」,在家當個貴夫人,閒得慌就陪丈夫下田種菜賣菜。
顧家的大兒子顧佑天目前在澳洲念碩士班,一表人才的他有著遊戲人間的個性,終日沉迷於花叢中,享盡美人恩。
二兒子顧佑浩是標準的攝影迷,終日抱著相機像抱著心愛的女人,四處流浪,據上個月傳來的消息他沉迷在埃及的沙漠,一頭跌進「神鬼傳奇」的浪漫探險故事裡。
大女兒顧慈玉是標準的散金女,自從大學畢業後終日穿梭在世界各國購物,而她不只是買衣服,她是什麼東西都買,只要看得上眼,想要、覺得好玩的,全部買回來,別墅後方的倉庫就是專門存放她的戰利品。
二女兒顧慈恩算是家中最正常的人物,正常的上下班,終日笑臉迎人沒有特別奇怪的嗜好。
警衛們紛紛道出他們四下觀察的結果,韓斂仁冷著臉龐,聽著他們說完。
「不動聲色,守株待兔。」
警衛不解的看著他,他僅僅是揚起唇角,淡淡的下令。
☆☆☆
「沒事,只是惡作劇。」韓斂仁步入室內落坐在顧慈恩的身側。
顧宗保怯懦的垂著頭,口氣怪異的道:「韓先生,家裡出了事,壞了你的興致,不如下次再來,下回我們夫妻倆會好好的招待你。」
韓斂仁擰起眉,冷肅的幽光從他們身上移向顧慈恩,她雙腳緊攏,雙手絞緊,無形間透露出她的緊張和心虛。
「是呀!是呀!要是出了意外,我們不知如何跟你家裡交代。」王幸亭圓圓的臉浮現尷尬的笑意,安撫著神情僵硬的韓斂仁。
「交代?」韓斂仁若有所思的看著顧慈恩。
「你先回台中去,我……回台中後會去找你。」顧慈恩的頭越垂越低,音調越來越無力,雙眸低垂不敢直視他冷眸中的怒意。
「哦!」他冷哼了一聲。
韓斂仁伸展著身子,慵懶中夾帶強烈的霸氣將此地當成自己的地盤,反觀身為主子的顧氏夫妻像客人般不自在。
顧慈恩扯扯他,暗示他先行離去,不要趟這淌渾水,再次受傷。
韓斂仁黑瞳佈滿怒意讓顧家人戰戰兢兢。
「我爸媽是……」顧慈恩按下恐慌的心。「我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我是貪生怕死之輩嗎?」韓斂仁冷哼,語調明顯的不悅。
「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我們只是……」
「顧慈恩!」話中的警告意味濃厚。
「我……」她據理力爭。
「顧慈恩!」冷冽的語氣飽含狂野的怒火。
接收到他幾近沸騰的怒意,不能冒險嚇著父母,識趣的她靠向他,先消他的心頭火較為重要。
「爸、媽,我看還是讓他留下來。」顧慈恩目光移向父母,無奈的啟口。
「這……韓先生,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顧宗保無奈地摸摸頭,不願連累他人。
「爸、媽,不用怕啦,他長得那麼壯,況且瞧他臉上的傷就知道他很耐打、耐操,鼻青臉腫之際,還可以跑來跑去動作比我們都快,可見他的身體非常的強壯,有他在,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她假笑的拍著他粗獷的手臂,以期澆熄他燒到頂點的怒意,示意他別小家子氣。
「顧伯父,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個忙。」韓斂仁瞥向顧宗保,她柔聲的輕語奇異的消滅他的怒意。
顧宗保重重的歎氣,在吧檯與客廳間來回踱步,時而輕歎時而長吁,一瞥向韓斂仁堅持的表情,再一次重重歎氣,他揮手命人送來早餐,示意大家先吃東西再討論。
偌大的餐桌上有西式與中式的餐點,顧宗保咬著燒餅和油條,喝著濃濃的豆漿,王幸亭取過三明治,配著柳橙汁。
韓斂仁聞著香濃的咖啡,取過咖啡杯,正想痛快的喝一口時,一雙玉手硬是將他手中的咖啡杯端離,當然若是他不放手,她也取不走,偏偏面對她堅持的小臉蛋,他無法板起臉來。
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韓斂仁緊盯著顧慈恩。
她移來清粥、小菜和一杯柳橙汁,像老師教訓著學生。「受傷的人還喝咖啡,不許喝有咖啡因的飲品。」
他惱怒的瞪著她,她則反瞪回去,一副你敢給我喝就走著瞧的架式。
顧氏夫妻愕然的盯著兩人。
女兒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客人,而且是用命令的口吻去命令如此粗壯的人?夫妻倆的臉頓時變得青白交錯。